走进香港西九龙高铁站,高铁“动感号”的橙白主色倾洒在售票大堂的每一个角落。人群欢乐热闹的言语像汽水泡泡,咕噜噜兴奋地往上冒著。那趟19分钟能把大家带到深圳的高铁首班车,正在地底深处静候。
检票之后,排队等候电梯。远离人潮的通道一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正坐在轮椅上。他穿著整洁的天蓝色衬衫,胸口醒目地别著一枚红色的徽章。攀谈之下,他告诉我,那是香港政府颁给他的徽章,奖励他25年优秀的公务员工作。
“跟著我的轮椅,你能快速通过所有地方。”他狡黠一笑,示意我扶著轮椅把手。轮椅一下飞速向前冲,我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还未反应过来,已一脚迈过那条著名的中港新界线——那在香港中心地带,人为划出的一条黄线,此时担当著一国两制的分界任务,直到2047年。
线在地上,人们随意地踩过来,又踩过去。内地口岸,香港口岸,只是一脚宽的距离。如果卖禁书的铜锣湾书店老板在这里,留在黄线这边的香港,他不犯任何法律;只要跨过黄线,他应该能被抓进西九龙的大陆派出所。
现在,这样一个法律的结界,正设置在香港中心的土地之下。西九龙站就是一个折叠的空间,首一层售票厅属于香港,第四层地下列车月台属于内地,中间两层楼分别对半划为香港与内地口岸。
我问伯伯,在香港的土地上实行内地的法律,跨过界线就不能享有香港这边程度的言论自由了,担心吗?他想了一下,说:“现在香港的自由量,我都还没能用完。大陆是没有那么多的自由,但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有这些自由,也就不会觉得不自由了。”
行走在地底隧道的高铁列车,在到达深圳以前,向外望去,两边车窗均是漆黑一片。“一地两检”的安排规定,列车属于内地境内。这么一来,往来香港与深圳的地底列车,便成了移动的中国土地,从内地深入香港境内,以200公里的时速,划分著将这座城市的空间。
“所有的事情都是政治的,”老伯说道,“直入香港的高铁就是中国主权的宣示。不然谁要花这么多钱造高铁?这在任何国家都是这样。”
首班车的车票在预售首日便迅速售罄,然而早上7时开出的这趟列车,实际上车的乘客只填满了列车的二分之一左右。老伯全程获得香港职员的悉心照顾,在车头留影时,职员把手放在并不需要人手推行的轮椅把手上,拍出了帮助推轮椅的效果。
19分钟的车程,车厢内十分安静,只有媒体记者们的镜头在追逐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脸庞。老伯追忆他在香港度过的年轻岁月,“火红年代”还未讲到一半,光线就从车窗冲了进来,深圳北到了。为首班车凌晨三点就起床的伯伯,看起来对旅程十分满意,他驱动轮椅来到车厢门口。两位年轻又有礼的深圳站站务助理姑娘,正站在门外微笑看著他。
过了沉默的几秒钟,老伯提示道:“我需要那块板。”
姑娘们醒悟过来,把靠在门边折叠的斜坡板拉开来,与折叠方向一致,打横铺在车门与车站台之间。“不对,不对,妳们要把它反过来……”老伯用港式普通话尝试指引她们。姑娘们把斜坡板翻了个底朝天,几经周折,终于研究明白了使用方式,老伯下车成功。一位自称是人民网的记者立即跑了过来,要求采访他:“伯伯,你觉得这趟高铁方不方便?” 老伯说:“方便,方便。但可能这边的工作人员操作没那么纯熟。不过这是第一次嘛。”
正说著,一行内地巡警从旁走过,他们一位手持铁叉,一位手持盾牌,一位牵著警犬。列车旁,一名站务员扯开嗓子有力地吼道:“上车啦!上车啦!”
老伯最终由站务助理姑娘带著,一路逆行,从深圳北站的入口开门出去了。“如果有天妳嫁到内地,自由不自由的问题,也不会想太多了。”他对我眨眨眼,“所有问题都是政治问题,但我只会用经济思维去对待。”
“你心里还是会对政治问题有自己的判断?2047以后,深圳北的边界、西九龙的边界,如果消失了,你会担心吗?”
他哈哈一笑:“担心什么?我都不在了!”
他的轮椅风驰电掣,把我关于菜园村拆迁、一地两检的提问,一溜烟留在了背后。
坐高铁回到西九龙站,来到内地的边防检查区,那是B2楼层。向下望去,能看见B3楼层的香港口岸。内地的巡警正在身边踱步。是的,我在内地,而香港就在楼下;我在内地,这内地在香港的中心。
其实你知道吗,列车上那个所谓的香港乘务员,是个广东人。
怎么这里这么多五毛
「往來香港與深圳的地底列車,便成了移動的中國土地。」
未必香港不屬於中國嗎? _(:_」∠)_
阿伯做咗大半世人,睇開啦。
喜欢作者的文笔
語言的區別只在報導者是大陸記者還是香港記者,而已。說立場,作為一個傳媒,立場不就是記下所見所聞?不會因為你是哪裏的媒體就有了如何不一樣的立場。
不是你的错觉,语言刻意有区分,但也无大碍,毕竟端媒体的立场和角度
樓下這個很有五毛風格,貼吧見很多
阴阳怪气 港独一枚
说语言色彩有分别,那怎么不想想端在大陆被封禁呢?
不知是我错觉吗,端在描述中港两地的时候用的语言色彩一直有种天然分别,而且非常明显了
比起虛偽的政客,老伯看的透,說的實在!
失覺失覺,伯伯原是哲學家,哈哈
好有画面感。
哼哈二將+一條狗,這就是太陸的警察
伯伯果然是明白人,TVB上不可能出現的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