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以北的海格特公墓(Highgate Cemetery)入口聚集了一百多人,有人举著红色旗子,旗子上印著锤子和镰刀,有人捧著花束,拿著花圈,还有人戴著军绿色的帽子,帽子上印著红色五角星。一行人从公墓入口一路向里,走到一座半身像纪念碑前停下。
“感谢各位同志(comrades)参加我们一年一度的仪式,首先让我们为去年11月逝世的同志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默哀一分钟。”主持仪式的人说。
这里是一年一度纪念卡尔·马克思逝世周年的演说仪式(Marx Oration)。每年3月,在马克思逝世周年纪念日的周末,英国共产党(Communist Party of Britain)和马克思纪念图书馆(Marx Memorial Library)都会发起纪念仪式,每年都会有不同的工会组织、有关国家大使等发表演说并献花,并在仪式的最后合唱《国际歌》。
马克思于1883年3月14日在伦敦逝世,当时他与妻子合葬于海格特公墓的一个小方格中,葬礼仅有11人出席。1956年,信奉社会主义的英国雕塑家劳伦斯·布拉德肖(Laurence Bradshaw)雕刻了马克思的头像纪念碑,立于墓旁,直到今日。
海格特公墓分为东西两个园区,西园以哥特风格的墓葬建筑为主,东园是马克思之墓的所在地,园内草木丛生,密集地排列著不少墓碑和雕像。园内一条主路从入口延伸到园区深处,马克思之墓就位于这条路上,在远处就能看见马克思的头像纪念碑。纪念碑上刻有《共产党宣言》中著名的结束语“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Workers of All Lands Unite),底下用小字刻著马克思《论费尔巴哈》的结尾句“哲学家们仅用不同的方式诠释世界,但更重要的是要去改变世界”。碑前摆放著不少“朝圣者”献上的花束,每到3月,来自世界各地的“朝圣者”更是络绎不绝。
这是右翼在全世界抬头的时代。聚集在马克思墓前的人,究竟在缅怀什么?
今年73岁的David曾是英国工会组织民事和公共服务协会(Civil and Public Services Association)的支部书记(branch secretary)。民事和公共服务协会成立于1921年,是一个以公务员为主的工会,一度拥有超过16000名成员。不仅在英国,在整个欧洲来说,马克思主义思想对工会组织的发展有著深远的影响。在1998年,David所在的民事和公共服务协会经过分流和重组后宣布解散,他也在此后逐渐淡出工会活动,但在过去20多年里,他都有来参加这一纪念马克思的仪式。
“参加仪式的有很多熟面孔,很多人过去几年每年都来,”他挥了挥手,向认识的参加者打招呼,“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虽然曾经有段时间日子不好过,但我不后悔相信马克思主义,现在也还相信马克思主义。”
他的手中提著三个袋子,袋子里都是他做的左派报纸简报。他从一叠报纸中拿出最新一期的《社会主义者报(The Socialist)》,报纸上刊登著近日英国政府解封文件中透露撒切尔政府介入并操控民事和公共服务协会1986年总书记选举争议的报导。他告诉端传媒:“这个报导是不准确的,我当时就在协会里,发生的并不是他们描述的那样。”但当我追问报导中的哪一部分不准确时,他并没再做进一步解释。撒切尔夫人任内“政绩”之一,就是打击工会,可以说是左翼工会的死敌。
不过,David不仅仅是来怀旧,他对今天的英国公共服务体系颇有微词。他的外套上别著“NHS not for sale”的徽章。NHS是英国国民保健系统,过去十年David都去捐血。但一天,他发现自己捐献的血中,有3%被NHS卖给私立医院。“这就好像我志愿卖血给私立医院一样,他们并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他说,“所以我给他们写信,也在NHS的年度大会上提问,告诉他们,如果你们要卖我的血,那我是不是应该从中分到一些收益?但他们的回答都是‘无可奉告’。”他向端传媒表示:“我不是反对NHS跟私有化扯上关系,但作为一个保障全民健康的医疗服务系统,如果你要跟私立医院做交易,应该正当地来做这件事。”
当天仪式参加者中,24岁的Julian Jones是零星的年轻人之一。他是英国青年共产主义青年团(Young Communist League)的国际秘书。八年前加入了青年团,在过去四年中,没有缺席任何一次的纪念仪式。他说:“我爸爸的政治取向就是左派,带著我接触了很多工会、劳工的东西,我在青少年时候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的思想,心想,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一个这样的社会呢?”
“特朗普当选只是资本主义失败的一个症状,不只是在过去两年,过去几年来发生的事情,还有越来越多年轻人相信共产主义,都证明资本主义已经失败了,”
他告诉端传媒:“我们应该通过革命,一步一步地以社会主义经济取而代之。”但他强调:“当然我不是提倡要把所有东西集体化,但我们的经济应该保证每个人都能得到社会福利,生活有保障。”
在今年的仪式上,他还作为英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代表向马克思纪念碑献花,和其他献花者一样,他也向纪念碑抬起右手,做出了致敬手势。在他献花时,站在后排的两人低声说道:“噢!就是他,他当时投票支持英国脱欧。”在2016年6月,脱欧公投10天前,Julian曾在《赫芬顿邮报》上撰文,呼吁人们支持脱欧阵营,他写道:“如果追求改革的年轻人真的想要实现他们对于欧洲的美好愿景,实现欧洲团结,鼓励社会增长,增加公共服务和提高就业率,那年轻人就要明白,欧盟必须终结。”
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一名信奉马克思主义的左翼青年之口。Julian这样解释:“长远来说,想要应对急升的极右翼不满情绪,保持现状反而会适得其反,”他认为,“一场由年轻人推动的脱欧可以打开欧盟解体的大门,而如果欧盟不瓦解,任何对于社会变革的希望都会变得越来越遥远。”
根据英国YouGov公司统计,英国24岁及以下的投票者中,有75%的人支持留欧,25-49岁的投票者中有56%的人支持留欧。在公投九个月后的今天,虽然英国正式启动脱欧程序,但Julian认为,目前的脱欧进程并不由青年主导,不是他想看到的“由年轻人推动脱欧”。
在这场仪式上,除了英国本地的英国共产党(Communist Party of Britain)、青年团,还有中国、古巴、朝鲜、委内瑞拉大使馆的代表也出席献花。此外,伊朗人民党(Tudeh Party of Iran)、意大利共产党(Partito Communista)、以及早在1989年就解散的马来亚共产党(Malayan Communist Party)等也都在仪式上现身,仿佛从教科书中走出来。
“马克思”成了一个篮子,对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不满,都可以往里装。
与其他默默献花者不同,意大利共产党的代表在献花时还用意大利语大声地喊了几句口号,告诉大家又到了“革命”的时刻。47岁的Stefano Rosatelli是意大利共产党在伦敦的协调人。“以前在意大利,大家根本不关心什么左派、右派,大家最关心的就是足球。自己的主队赢了,大家一起喊口号唱歌,输了,会大哭一场,政党在选举里失利了,关我们什么事。”他告诉端传媒:“但是这几年,大家意识到工作不保了,社会福利也没有保障,但政客只是为了玩政治而从政,而不是为了保障民众的利益、劳工的利益。资本主义经济根本没有用,只有社会主义经济才能改善社会的情况,我们需要革命。”
Stefano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宣传单,上面有著一串计算剩余价值率的公式,公式旁写这一行字“反对资本主义,小心谨慎”。他说:“你看,我们现在就在被资本压榨,被帝国主义压榨。我没有上大学,但是我觉得我的教育水平足够参与到革命中,推翻这一切。”
委内瑞拉驻伦敦大使Rocio Maneiro,也在纪念仪式上的致辞中说道:“如今,我们正面临由帝国主义势力推动的右翼复兴运动的威胁,我们应充分认识我们的角色,铭记卡尔·马克思在19世纪做出的呼吁——‘全世界的工人们除了身上的枷锁,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全世界无产者应联合起来’。”
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说真的却感受不到有什么社会主义特色……,国民特色倒是不少。社会主义这个词语对我们来说就只是反复出现在政治课本的一个词语。
我觉得先不说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的前景还是蛮诱人的,现在的inequality已经到了吓人的程度,好多社会学有关的课都会讲,全世界最有钱的100人的财富相当于最贫穷的30亿人。
社会主义并不一定带来专制集权。目前(以及已经灭亡的)的几个“社会主义”国家都是由落后的农业化国家或者殖民地演变而来的,这和马克思的初衷就是不相符合的。马克思的愿景是在高度发达的工业化国家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我倒是对美国或者西欧国家走向社会主义蛮看好的。
资本主义大失败,共产主义才是真理这件事不是早就在俺们小学的思想品德课本里被证实过了吗,这群洋鬼子some times navie
端传媒的大股东蔡華,是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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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请端传媒澄清。
理应逮捕这群以剥夺他人财产为最终目的的恐怖分子
中國表面上還有執政的共產黨,但是共產主義何在?敵人早就從裡滲透借屍還魂復辟壯大了。。。
夾邊溝又有新血液
作为一种思潮,马克思主义始终具有生命力。
共產運動的失敗,并不意味着資本主義的勝利。
@斑鹭 同意
馬克思主義的追隨者所要對抗的不只是右翼政黨,而是所有相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的追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