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国际深度

学者专访:天主教会恋童,神圣的语言是如何被利用来侵害儿童的-

关键仍然在于我们如何理解权力﹑阶级和制度:教廷跟属下神父的,神父跟会众的,当然--还有我们跟孩子的。

2020年11月22日波兰克拉科夫,打扮成儿童的示威者参加了天主教教会无视性虐待案件的示威活动。

2020年11月22日波兰克拉科夫,打扮成儿童的示威者参加了天主教教会无视性虐待案件的示威活动。摄:Beata Zawrzel/NurPhoto via Getty Images

端传媒记者 陈婉容 发自英国

刊登于 2021-10-25

#天主教恋童

10月初,成立两年,专责调查法国天主教神父儿童性侵问题的“教会性侵独立调查委员会”(CIASE)发表了一份长达二千五百页的调查报告,揭露自1950年代以来,法国天主教会最少有2900至3200名神职人员曾性侵儿童,累计受害儿童多达二十一万人。CIASE主席索维(Jean-Marc Sauvé)表示这些数字只是“最低估计”。

此前在法国不同教区都爆出过恋童丑闻,例如2019年获得柏林影展银熊奖的电影Grâce à Dieu(《感谢上帝》)就改编自法国里昂教区神父普雷纳(Bernard Preynat)在三十年间性侵七十多名七至十五岁男童的案件。虽然教会性侵问题早就受到不少关注,但委员会的报告仍然震撼了法国内外--除了因为加害者和受害者数字惊人,也因为报告揭露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天主教会面对著对如此严重的指控,“直接反应是保护自己这个机构;它对那些遭受侵犯的人表现出完全的、甚至是残酷的漠不关心。”现任教宗方济各多次表示会对教会内的恋童及性侵问题开诚布公,但在世界各地不时被揭发的、关于天主教神职人员侵害儿童、以及教区对加害者多番包庇、隐瞒事实的事件,却令人质疑教宗的承诺不过空头支票,意图是搪塞教会外的批评声音。

不熟悉天主教会的一般大众,对不时耳闻的教会儿童性侵案件,也许都有诸多疑问:教会里对神父和修女的强制独身守贞,是不是教会儿童性侵问题的主要原因?神职人员恋童的受害者为甚么多数是男童?教会里的儿童性侵,跟其他机构,如家庭和学校里的儿童性侵应该区别开来吗?教会是出于甚么原因,对属下神职人员侵犯儿童的行为视而不见,而且为甚么犯下性侵罪行的神父几乎都没有受到司法制裁?还有--当这些令人发指的、侵犯儿童的案件不绝于耳,原因是出在教会,还是在于整个社会的文化和制度?

端传媒邀请了研究宗教和儿童的学者Susan Ridgely来聊聊上面这些问题。Ridgely教授任职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UW Madison)宗教研究系,主要研究范畴是儿童的社会神学(social theology of children)--社会怎样建构“童年”和“儿童”这些概念,而这些概念又该怎样放到宗教传统的脉络中理解。Ridgely是有宗教研究背景的社会科学家,同时熟悉基督教(包括新教和天主教)神学传统,长年关注天主教会儿童性侵问题,并不时发表相关研究。

在访问里,我们谈到恋童癖(pedophilia;指成人认为青春期以前的男或女童有性吸引力的心理障碍和行为)与儿童性侵之间的区别,也从这里延伸到“恋童癖社会”的概念。Ridgely引用了文化学者金凯德(James Kinkaid) 的《爱欲纯真》(Erotic Innocence: The Culture of Child Molesting),借此指出我们的社会--在天主教会外的整体社会--本来就弥漫著过份将儿童视为性对象的文化。我们在访谈中主要讨论西方流行文化中的例子,但在华文语境中,将儿童的纯真与无辜感色情化的语言也俯拾皆是:例如台湾女星郭书瑶初出道时,传媒冠给她的名号“童颜巨乳”。我们愈将儿童去性化,就愈容易将他们想像成可以容纳任何想像的,被动的欲望对象。将“儿童”放在学术生涯中心的Ridgely教授提醒我们,这种“小孩是一张白纸”的想像,除了令他们成为色情幻想的目标,也令成人在孩子表示自己被侵犯后,能够随随便便地说出“小孩子又在乱说话”。

儿童被放到了最危险的位置:他们容易成为性幻想对象,但他们要讲自己的经验时却没人相信。历史学家韦克斯(Jeffrey Weeks) 说的,“关于性的讨论其实就是关于我们社会本质的讨论”--在这次访问中,Ridgely教授提醒我们,天主教会骇人听闻的性侵问题是一面镜子,折射出来的问题远比天主教会本身庞大,而关键仍然在于我们如何理解权力﹑阶级和制度:教廷跟属下神父的,神父跟会众的,当然--还有我们跟孩子的。

阅读全文,欢迎加入会员

华文世界不可或缺的深度报导和多元声音,了解更多

立即订阅

已经订阅?登入

本刊载内容版权为端传媒或相关单位所有,未经端传媒编辑部授权,请勿转载或复制,否则即为侵权。

延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