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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档案、撤罪名、复名誉:促转会成立一年,走了多少步?

“以台湾转型正义的前阶段来说,也许要推进到目标需要一百步,现在只能推进两步,但这两步都得用尽力气、都有意义。就像小孩学走路,他非常奋力站起来、用力迈开脚,走两步就跌倒,我们不会耻笑他说:‘为什么这么不会走?’”

蔡宽裕在景美人权文化园区的人权纪念碑前。

蔡宽裕在景美人权文化园区的人权纪念碑前。摄:陈焯煇/端传媒

特约撰稿人陈彦廷、端传媒记者陈虹瑾 发自台北

刊登于 2019-05-31

#叶虹灵#杨翠#蔡宽裕#促转会#转型正义

编者按:台湾促进转型正义委员会(促转会)今天上路一年。对这个“需要于2年任期结束前提出总结报告”的独立机关来说,运作时间过了大半,也还剩一半。历经去年“东厂事件”,促转会跌跌撞撞前行,今年持续与民众沟通。他们已经完成了什么?无法完成的又是什么?我们与正义的距离,目前相差多远?

五月初的艳阳下,86岁的老人蔡宽裕来到新店景美人权文化园区的人权纪念碑前。穿著白衬衫、黑长裤的蔡宽裕,隔著黑色太阳眼镜驻足端详刻满白色名字的黑石墙。此刻,他像是把自己镶进一张肃穆的黑白相片里。

他的名字就镶在那上头。那墙由8000余块黑色石砖嵌合而成,每一块都刻上一个白色的名字,承载著一位白色恐怖受难者的苦难。戒严期间,他因为台独思想被判刑10年,1975年出狱后,与难友们成立“戒严时期政治受难者关怀协会”,为自己与其他二二八暨白色恐怖受难者奔走,推动平反运动并协助政府研拟补、赔偿措施,这10年来也在景美人权园区担任解说志工。

“这里的名单是根据‘戒严时期不当叛乱暨匪谍审判案件补偿基金会’(后简称“补偿基金会”)受理的名单,只有8000多人,但是还有很多受害者在台湾没有家属、无法提出申请;还有些地方,像是海军凤山招待所(编者按:凤山无线电信所在二次大战后改为凤山招待所,名为招待所,却是侦讯、拘禁军中政治犯及思想犯的场所),很多人没被审判就被处刑,甚至集体活埋在山洞里,现在军方不交出档案…...。”蔡宽裕又说明:“完整的受难者名单要等国防部把政治档案完全移交,才能真相大白。”

蔡宽裕花了大半辈子与国民党政府搏斗。1959年,26岁的他为了认识海外独立运动,赴日本接触海外台独组织,并带了些文宣资料回国;未料,一名同学到蔡宽裕家读了这些资料后受启发,写了“献身解放台湾民族独立运动”标语,随后被发现、逮捕,并供出了蔡宽裕。

蔡宽裕在台中调查站、调查局新竹审讯室遭到近10个特务单位的“联合调查”,遭到疲劳审讯、殴打、针插指甲、电击等各种手段刑求逼供。特务人员不断逼问他背后组织,并塞给他特定名单,要他签名并“咬出”他的两位老师,当中一位是蔡宽裕私下向其拜师、学习历史知识的知名台湾文艺理论哲学家张深切。

出身南投的张深切反日、左翼色彩鲜明,曾赴日读中学、又因反日本殖民转赴中国求学,曾与台共谢雪红、蔡孝干等人成立以台湾民主自治为诉求的“台湾自治协会”,也曾因返台领导台中一中罢课学潮而被捕入狱。1946 年张深切回台、任教于台中师范学校,隔年二二八事件期间,他被诬指协助谢雪红与二七部队反抗政府,隔年获平反、但此后长期遭特务跟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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