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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导演耿军:我好奇为什么这是一个“互害”的社会

“我为东北人给全国人民带来的危害表示歉意”,耿军说,但“东北特别需要故事,东北也产生故事”,于是他成为了那个讲述东北故事的人。

从中国最北部小城的中专生,到台湾电影金马奖获奖导演,耿军没有出人头地的决心,没有成为中心的渴望。他不过是“大多数人”中的一个人。

从中国最北部小城的中专生,到台湾电影金马奖获奖导演,耿军没有出人头地的决心,没有成为中心的渴望。他不过是“大多数人”中的一个人。摄:尹夕远/端传媒

特约撰稿人 刘宽 发自北京

刊登于 2018-06-06

编者按:东北,指中国大陆的黑龙江、吉林和辽宁三个省份。它面积广阔,资源丰富,在20世纪初期便是东亚最先进的工业基地之一,在1949年之后因拥有煤炭、钢铁、石油等国有企业和军事工业,一度成为计划经济时代的骄傲。但随着中国经济转型,东北逐渐衰落。在90年代的“下岗潮”中,东北有大量工人被迫失去工作。近年来,东北更因高迁出率、低出生率和严重的老龄化而成为“失落之地”。这片黑土地上正在发生什么?为什么它会成为转折时代的失落者?我们决定与数位从东北走出来的作家、导演和智识分子进行对谈。上一篇的主角是来自东北沈阳的80后作家双雪涛。这一篇,我们的访谈对象是凭借东北故事获得台湾电影金马奖的导演耿军。

从中国最北部小城的中专生,到台湾电影金马奖获奖导演,耿军的经历很容易被讲述成一个励志故事。但事实上,他的成功缺少那些励志故事惯有的桥段:没有出人头地的决心,没有成为中心的渴望。他不过是“大多数人”中的一个人。

2017年,耿军成为唯一入围圣丹斯(Sundance Film Festival)剧情长片的中国导演,电影《轻松+愉快》也入围了第54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奖、最佳导演奖。更早一点的2014年,他的作品《镰刀锤子都休息》曾获得金马奖最佳创作短片。

作为独立电影导演,获奖带来了名气,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票房回报。换句话说,耿军并没有从此变成一个有钱人。获奖之前,他主要依靠拍广告维持生活;获奖之后,很多客户觉得他肯定“变得很贵”,反而不敢请他。但获奖带来一个很重要的影响,是让耿军的家乡人——那些位于黑龙江省边境小城鹤岗的亲朋好友,在新闻里看到了耿军的名字,终于相信他“真的是个导演”。

耿军对电影的好奇,始于小时候看的露天电影。那时候,电影在他眼里像是一块布制造出来的催眠术,“大家在那一刻被它感动,被它激怒,被它美好,被它陶醉”,而电影作者就像是造物主;再长大一些,他又被“香港录像”里的义气、枪炮和荷尔蒙吸引,开始在图书馆里大量阅读《大众电影》等杂志。到了1995年,19岁中专毕业的耿军在家乡找不到工作,又不想回家和父母一起养鸡、卖鸡蛋。闲着没事,他就想着怎么才能“干电影”。他觉得自己凭长相肯定做不了演员,又不会摄影、录音,但有一定的阅读量,于是在家写了几个月的剧本,写完之后瞒着父亲跑到了北京,因为“很多搞电影的人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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