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 ON风物

入境柜台的另一边:请你证明你是你

对于常年往返美日的游戏开发者 Lucas Pope 来说,乏味的边境检查如同家常便饭,但他决定将琐碎和痛苦化为有趣,于是便有了《请出示文件》。

特约撰稿人 杨静

刊登于 2016-04-03

#Game ON

编者按:你为什么喜欢游戏?在问答类社区“知乎”上,得票最高的答案说:读书和看电影可以让我们体验另一个世界,但游戏却是最直观的体验方式。

从《魂斗罗》、《超级玛丽》到《仙剑奇侠传》、《大航海时代》,从《刺客信条》、《合金装备》到《使命召唤》、《全境封锁》……游戏建构了一个充满可能的世界,也改变了人们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感觉。当我们的生活变得一成不变,当我们对未来丧失想象,当现实种种只让我们感到愤怒与沮丧,游戏让我们坐上时光机,回到记忆中,去到想象里,重新找回自己对于生命的感觉。

在“Game ON”栏目中,我们邀请不同的玩家分享他/她们在这个世界中的故事,“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多说无益,Game ON!(游戏开始了)

《请出示文件》(Papers Please)游戏截图
《请出示文件》(Papers Please)游戏截图

在中国——不,应该说在世界各地,办理证件这件事本身就像打游戏:你搜集道具、修炼升级,最后拿到必须拥有的身份或新道具,继续前行。只是在中国,这个“游戏”被设计得更加复杂和庞大,支线任务、掌控你命运的 NPC(Non-player character,非玩家操控的角色)和资料片都更多。不信?请试玩“中国人之办理出境旅游签证”或“中国宝贝之出生证明”等永远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

《请出示文件》(Papers Please)

发行时间:2013年8月
类型:独立游戏
作者:Lucas Pope
平台:Windows、Mac OS X、iOS

《请出示文件》(Papers Please)就从我们的“美好生活”中获取灵感。作者 Lucas Pope 是常居日本的美国人,对于常年往返美日的他而言,边境检查如同家常便饭,总是无聊之中夹带些许紧张。本能的,这个从业十余年的游戏开发者决定将琐碎和痛苦化为有趣,于是便有了这款简单但精彩的《请出示文件》。

在这款独立游戏中,玩家扮演一名入境处官员,每天都要在边检岗位上检查五花八门的文件:护照、签证、身份证、疫苗纪录等等,来决定眼前的这位入境者是合法良民、水客、人贩子还是恐怖分子,然后大戳一落——是否准许入境,甚至送进监狱,都由你说了算。

共产主义国家阿什托兹卡刚刚结束了一场与邻国科洛奇亚进行的长达六年的战争,并夺得了本国原来的边境城市格莱斯汀的一半。作为入境检查员,你的工作就是控制从格莱斯汀的科洛奇亚控制区进入阿什托兹卡控制区的人流,他们中夹杂着众多走私者、间谍和恐怖分子。

《请出示文件》游戏开场

“祝贺您!您抽中了十月份的劳动彩票,将立刻上任,向东格莱斯汀边境检查站报到。我们为您和您的家人在当地安排了第八等级的公寓。阿什托兹卡万岁!”——游戏甫一开场,几行大字落入眼前。对的,生怕事情还不够烦人的 Lucas Pope 把游戏背景设虚构的共产主义国家阿什托兹卡,使得本就“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规章制度更加荒谬冷酷。

简单的像素画面中,你坐在简陋的小房间里,桌上摆着《工作手册》和当日党报,每一天都可能有新的“红头文件”下达,指导你应该放谁进来。而你除了核对入境者提供的文件之外,指纹机、体重秤,还有外面荷枪实弹的大兵,都可以帮助你工作。

《请出示文件》(Papers Please)游戏截图
《请出示文件》(Papers Please)游戏截图

从这个层面看,《请出示文件》像政治黑色幽默版的《大家来找茬》,测试你的眼力和细心:护照过期,发型不对,护照上性别为女但看胡须好像又是男性,还有人胆敢呈上手绘签证挑战你的智商。很快,柜台对面那些个脑袋变得和数字符号没什么区别:你看人不再是人,而是年龄、体重、国籍、名字……重复而机械。

不过每天也都会有几个人,让你不得不多贡献些注意力。比如来了好几次每次都少带文件的健忘鬼、屡试屡败却还是不断努力签证造假的毒贩子、悄悄塞给你公司名片的妈妈桑、寄民族独立希望于你的分离主义者,有时还会遇到真刀真枪大开杀戒的恐怖分子。帮他们还是抓他们,接受贿赂还是严正执法,全在你一念之间——当然有选择就要有担当,一个不小心,你很可能就变成党和国家的敌人,在监狱中度过余生。

对了,你,这个小小的边境检查官才是游戏的核心。《大家来找碴》对你来说不是游戏,而是赚钱养家糊口的工作,多处理一个申请者的请求,你就多几十块钱的收入,而连续违规则会倒扣工资。当窗口的铁闸落下,你的业绩和收入就冷冰冰地列在眼前:减去你、妻子、父母、孩子的食物开销、水电费、公寓租金等,希望还有几块钱盈余吧,不然他们会一个个死去。而这份工作的运气成份也很大,哪怕你一丝不苟、兢兢业业,也有可能某天因为不幸站错队,说错话,而成为政治运动中的牺牲品。

这正是这个小小游戏的绝妙之处——代入感和同理心,虽然绝大部分玩家生活中是被文件折磨的那一方,在玩游戏时也很难不设身处地为在体制内求生的小公务员们着想。Steam 上的玩家 YoSaff #uffda 曾在入境美国时被冷冰冰的入境检查官 Keane 百般刁难导致错过了航班,但在玩了17小时《请出示文件》后,他留言道:“这个游戏令我同情 Keane,我居然违背了自己的利益同情起了这些人。”

当然,作为一个多选择、多支线游戏,游戏还是提供了一些比较光明的结局。比如你成功偷渡去了别的国家,比如做个幸运的螺丝钉,再比如……还是不剧透了,祝你在伟大的阿什托兹卡平安喜乐,静好安稳。

8.7
在专业游戏评测网站 IGN 上,《请出示文件》获得了8.7分(满分10分)的高分。

声音

游戏前请务必备好老花镜,再把遗书放到怀里,然后子弹上膛、毒药备好,最后准备好印戳。

Steam用户, Jaemo K

很难用“好玩”来形容这种摧残神经的游戏体验,但《请出示文件》确实引人入胜、设计出色,它让你不禁质疑你在游戏中和生活里的每个本能反应。

Eurogamer(欧洲玩家)评论人,Dan Whitehead

反乌托邦的、纳粹式的设置对游戏来说再好不过,因为你可以告诉你的玩家:“你必须这样做。因为我们这他妈的就这么办事,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然后你必须乖乖地听指挥。”

游戏开发者 Lucas Pope

反乌托邦

反乌托邦(Dystopia、Anti-utopia)是乌托邦(utopia)的反义语,希腊语字面意思是“不好的地方”(not-good place),它是一种不得人心、令人恐惧的假想社群或社会,是与理想社会相反的,一种极端恶劣的社会最终形态。反乌托邦常常表征为反人性(dehumanization)、极权政府、生态灾难或其它社会性的灾难性衰败。这种社会出现在许多艺术作品中,特别是设定在未来的故事。反乌托邦出现在许多虚构作品的亚流派中,常被用于提醒人们注意现实世界中的有关环境、政治、经济、宗教、心理学、道德伦理、科学技术方面的问题,这些问题如果被人们忽略,有潜在可能导致出现反乌托邦似的状况。(资料来自维基百科)

本刊载内容版权为端传媒或相关单位所有,未经端传媒编辑部授权,请勿转载或复制,否则即为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