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嘗試先將「香港人」和「大陸人」這兩個詞語置於引號之內,是為了表明:這兩個概念仍有待檢驗、分析、詮釋以至重建,而不如日常語言運用時那般看似清楚明白。由光榮冰室「只招待香港人」的告示所引發的歧視爭議中,從語言運用、個人情感、身份想像到政治立場,均可說明,從去年反修例運動到近月疫症肆虐的社會背景下,「香港人」及在其內部的「大陸人」想像的對抗性已變得愈來愈複雜、模糊和流動。
先簡述一下事件經過:近月新冠肺炎肆虐,香港的光榮冰室在臉書貼出告示,表明「只招待香港人;落單時只限粵語及英語」,隨後又說「歡迎台灣朋友」,因此引發「歧視大陸人」的指控。批評者認為,此舉顯然有歧視「大陸人」的成份,而即使從公共衛生角度,也不應以語言或來處以判定某人是否較大機會是病毒帶菌者。及後光榮冰室收到香港平等機會委員會來電警告,亦指其做法有歧視成份,光榮冰室其後修改告示,指「本店職員只懂廣東話,亦不會解釋餐牌」。事件繼續發酵,有六名包括自稱「港漂」的人士主動光顧光榮冰室一分店,嘗試以普通話點菜,然後將過程寫成長文〈説著普通話,等待一個不曾謀面的人〉(下稱「〈說〉文」)在網絡發佈。此舉再一次引起軒然大波,部份論者(包括我本人在內)批評,她們的做法並非嘗試與餐廳溝通,而是測試甚至挑釁;她們一直強調自己「被歧視」的難堪之處,卻又把難堪之感強加於冰室職員身上。
〈說〉文發表後,我在個人臉書上發帖作即時回應。我的論點主要有三:一、餐廳做法不算「歧視」,而是因恐懼疫症而誤解了公共衛生常識;二、〈說〉文作者及其夥伴的行動不是溝通,而是挑釁;三、究其原因,是她們忽略了香港族群構成的歷史脈絡和情感結構,卻總是以「被歧視的受害者」自居,傲慢地要求「香港人」毫無條件地認同她們。
然而我疏忽了,我承認我的言論也犯了種族主義的錯誤。其根本問題是我沒有仔細處理共同體的性質和形態(我在本文將使用「共同體」一詞,代換臉書帖上的「族群」,以突顯其中的不穩和流動)。以下,我希望借光榮冰室事件,作為思考以下一個問題的切入點:「什麼是『香港人』?」或者應該把問題修正為一個較後設的表述:「如何表述『香港人』所指涉的共同體?」
遠因:「香港人」的歷史背景
「歧視『大陸人』」恰恰是近年香港右翼本土與左翼自由兩大思潮爭逐的焦點之一。而爭議之所以被激化,很大程度是由政治環境造成。
先從歷史背景說起。「香港人」成為一個有明顯指涉的名詞,大概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現。翻看任何一部香港文化史的著作,都會有著類似的說法:由於中港社會分隔、嬰兒潮長大成人、香港社會在經濟、民生和文化的長足發展,再加上港英殖民政府有意無意的去政治及去國族治理,使生活在香港的人逐漸形成「香港人」的身份認同。這種身份認同的基質來自共同的生活方式和庶民文化,例如電視節目塑造共同體想像、現代城市生活建構集體經驗等。這是一個內向與聚合過程,即生活在香港、本來互不相干的個人,透過體認到自己跟生活在同一城市的他人,均擁有著相同的文化、生活經驗和價值觀,因而形成一種想像的認同感,並以「香港人」作為指稱這種想像。
但很多論者都注意到,「香港人」概念的形成還有一個更大的背景,就是國族認同。在很長時間裡,香港是個移民城市,移民的來源地主要是中國大陸。即使在「香港人」的想像認同逐漸形成之後,香港跟內地的聯繫從沒間斷過。這些聯繫一部分是個人或家庭(如跟「鄉下」親戚的親屬關係)、經濟上的(1980年代以後的經濟北上)、也有部份是文化國族認同。
關於國族認同,在今天香港語境中已被本土主義思潮批評得體無完膚,但在過去很長時間裡,「香港人」的國族認同是以相當混雜的方式存在,由單純的民族文化認同、到從國族認同上昇到對國家政權(中共)的局部或全部認同,或下降至較離散的海外華人想像等。可是,由於香港的地緣政治,在構成「香港人」想像過程中,經常有一他者潛伏左右的,那就是「大陸人」。
「歧視『大陸人』」其實是香港長期存在的集體意識,遠因是中港地理邊界造成的政治、社會和經驗間隔,「香港人」在文化水平上歧視「大陸人」;近年則因回歸後的政治局面而部造成仇視「大陸人」政治經濟入侵的排外情緒。從這些背景看,香港近年的右翼本土思潮並非空穴來風,而是早在「香港人」想像於上世紀形成過程裡已播下種子。
「香港人」一直是一個相當內向和封閉的共同體想像,而在歧視作為他者的「大陸人」的集體意識影響下,「香港人」想像亦同時形成了讓他者進入共同體的文化「條件」和「資格」,例如能說廣東話、認同某些香港社會的核心價值等,這也是右翼本土的論述基礎之一。反觀對於左翼自由論者而言,這種對定義共同體的要求,毫無疑問會造成共同體的邊界閉合,而他們矢志進行的,是要重開邊界,或避免將邊界定義得過程僵化,追隨包容多元文化的倫理要求。
因此,「歧視『大陸人』」恰恰是近年香港右翼本土與左翼自由兩大思潮爭逐的焦點之一。而爭議之所以被激化,很大程度是由政治環境造成:內地人大量移居來港,對「香港人」固有的共同體想像造成巨大衝擊。
近因:反修例運動的突破點,與疫症下邊界重新閉合
疫症對共同體的最大傷害,是個人和集體恐懼完全掩蓋了公共理性。
2019年的反修例運動,是香港回歸後最重大的政治危機,卻也是突破「香港人」共同體保守想像的小陽春時期。抗爭運動強調「兄弟爬山,各自努力」、不同政治光譜互相「不割蓆」,因而生成了動態流變的共同網絡,只要糙粗地認可運動方向、抗拒中共和港府高壓統治、反對警察暴力,皆被視為「手足」。
過去曾經一度賴以為維繫「香港人」共同想像的種種,如生活經驗或文化記憶等,突然被被懸擱了;反而生命政治的共同性,成了建構新共同體想像的紐帶。即是:大家同樣面對中共巨大的國家機器輾壓,基本政治權利以至人身安全都遭受威脅,進而形成了類似「祼命」(bare-life)的集體想像。
在這種共同體想像之下,將「大陸人」或「新移民」視為「手足」的論述亦較容易進入公共論述裡。例如,過去右翼本土主義者反對把「平反六四」劃入本土抗爭的議程,正是源於一種牢固而邊界分明的政治共同體想像:「大陸人」的政治議題,與「香港人」無關。但當香港政治環境日壞,中國官方對香港政治的干預愈趨直接,終於觸及到「香港人」的底線:香港不再是一個政治上甚至日常生活上安全的地方,這正正跟「香港人」對內地政治想像脗合,儼然香港與內地之間、由天然地理邊界所劃出的政治共同體邊界平空消失了,「香港」成了「大陸」,「香港人」跟「大陸人」的生命處境也愈來愈接近。
當然這只是在「黃絲」群體(我同樣把「黃絲」和「藍絲」置於引號中)中的集體意識,但「黃」「藍」撕裂,也無形中進一步破壞舊有的「香港人」想像。「黃」「藍」撕裂在公共論述上的一大特徵,並不是爭奪對「香港人」共同體的話語權,而是各佔山頭,各起爐灶。
「藍絲」與官方論述合攏,提供一種符合國家主義意識形態的「香港人」定義;而「黃絲」則是強化中港邊界的政治想像,進一步抗拒國族意識形態。值得注意的是,「黃絲」的政治論述是有限度地調和了右翼本土和左翼自由兩種思潮,一方面強化了跟右翼的排外敵我意識,另一方面又在自家陣營中表現出多元和包容的左翼自由思想。(一種意見認為,反修例運動的政治論述是「左翼民粹主義」。我對此說有保留,因為它忽視了右翼思想對運動的影響。本文篇幅所限,姑且不作討論。)
在這一背景下,「大陸人」或「新移民」就成了既尷尬又充滿機遇的群體。一方面,他們往往因其出身已被懷疑為中共極權的共謀者(右翼論述);但另一方面,只要他們稍微表現出跟「香港人」對「大陸人」的刻板想像有所不同時,例如沒有「不文明」行為、不替政權說話、或甚是認同抗爭運動的基本理念,都會被接納為「手足」。當時很多媒體都有報導「大陸人」或「新移民」在港關注或參與反修運動的狀況,而〈說〉文作者亦在文章開始時,提及他們(其在文中自稱「新移民」)參與百萬人遊行和在連儂牆留言的事跡。
因此在疫症之初,當光榮冰室(還有其他不少食肆)貼出有排擠「大陸人」或「操普通話人士」的告示時,便產生了巨大的情感反差。疫症對共同體的最大傷害,是個人和集體恐懼完全掩蓋了公共理性,光榮冰室的告示之所以被不少「黃絲」群體接受,是因為「恐懼」和「抗疫」旋即取代了反修例運動中的種種,成為連結「香港人」生命共同感的紐帶。
疫症之下,面對香港政府抗疫不力,「祼命」的集體想像變得更具體和更單一,當時社會輿論最關注的政治議題之一,是香港政府一直拒絕封關,香港民間很快便形成了自救意識,除公共衛生論述如山洪爆發外,將「大陸人」重新視作他者的想像亦迅速滋長。這種想像,既來自「香港人」對「大陸人」根深柢固的「歧視」,也混合了媒體對「大陸人」的生活習慣跟疫症擴散的再現,如「大陸人」吃野味、衛生常識不足、盲信中國政府有能力抗疫(這也符合了「香港人」對「大陸人」不文明的想像)等,導致「大陸人」這標籤馬上被連繫到「病毒帶菌者」之上。於是,即使很多人在理性上知道,光榮冰室的告示大有歧視之嫌,但在共同體的情感上,那仍是「可接受」。
「香港人」的邊界和關口
這裡,我們終於遇到共同體想像最難解決的問題:有可能找到一套所有共同體成員都認可的「成員資格」嗎?
光榮冰室事件雖然揭露了「香港人」想像中的右翼色彩,但我認為更值得關注的,是如何處理共同體內部的情感反差。
左翼自由論者一般反對對「香港人」成員資格作嚴格定義,但若沒有任何資格或定義,顯然亦不符合社會現實經驗。因此,論者一般採取折衷辦法:「香港人」的定義變動不居,但並非全沒定義。而右翼本土論者則宣稱,必須按現實政治需要——即「香港人」作為一個被中共政治打壓的群體——以建立一套相對具體的共同體定義,以強化跟國家權力對抗的力量。如前所述,反修例運動的政治論述是由左右翼調和而成:共同體內部傾向左翼,但以右翼想像製作共同體邊界。兩者之所得以接合,實源於「不割蓆」這一原則。不過這一接合很大程度上由運動的集體情緒驅動,本身並不穩定。換言之,反修例運動中的「香港人」想像是一個臨時、策略性和權宜的構建。
香港政府在疫症之初表現消極,有評論指這是政府刻意借疫症消磨反修例運動已呈疲態的剩餘力量。如果這說法成立的話,影響之一就是疫症造成的集體恐懼切斷了右翼本土與左翼自由的不穩定連結。香港政府死不封關,對「香港人」來說,「封關」不僅是防疫政策,更提供了一種想像共同體的意象,「封關」的訴求似乎在暗示「香港人」:共同體的邊界其實一直存在,邊界上亦自必然有關口,讓外來人進入。但疫症爆發則「提醒」了「香港人」,關口是開放還是封閉,與政治立場無關,而跟社會現實有關。若再轉換成共同體的定義問題,那就是說:共同體成員資格可以隨時變動,但並非任意;關口開放與否、如何開放,應該先得共同體成員認可。
這裡,我們終於遇到共同體想像最難解決的問題:有可能找到一套所有共同體成員都認可的「成員資格」嗎?如果不能,我們又怎樣去判斷某人是該共同體成員而另一個人不是?如果無法判斷,那麼共同體又如何存在呢?這也是一些後結構思潮對共同體的理解。在光榮冰室事件背後,我們需要處理也是類似的問題:「新移民」是不是「香港人」?「新移民」在法律和政治上獲得了「香港人」資格,但文化認同上卻尚未完全融入「香港人」共同體,而要讓「新移民」完全成為「香港人」,那就需要經歷一個融合過程。〈說〉文多番描述這幾位「港漂」和「新移民」(姑且不論兩者的差異)在港生活的種種困惑和焦慮,正正就是這個融合過程的結果。
要回答「共同體何存在」這個問題,關鍵是必須首先承認,在歷史上已經「存在」著這樣一個共同體(例如「香港人」),它是否「自古以來」已經存在並不重要(但對某些右翼論者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它在某個歷史時空已經「存在」,直至現在(例如「香港人」已從上世紀七十年代起存在)。每當有新成員希望加入共同體(如「新移民」要成為「香港人」),一方面他們需要得到原成員的認可和接納,另一方面新成員也改變了共同體的原有結構(這也是左翼論者的多元包容說)。不過,新成員跟原成員的互動是不可能在完全平等的基礎上進行的,融入過程因而必須令新成員經歷相當程度的情感陣痛。右翼論者往往忽視陣痛對新成員的情感傷害,而左翼論者則認為不應存在。
可是,我們往往忽略了情感陣痛對共同體原成員產生的作用。光榮冰室事件的爭議點之一,是「語言」,也是討論共同體資格時最常被引用的內容。廣東話是「香港人」的第一語言,這是最廣為民間接受的共識。我們可以從兩個例子中看到這點:一是當官方強推普通話,旋即惹來香港民間巨大反彈,甚至以「捍衛廣東話」為本土論述主要論題之一;二是當我們要將在港居住的少數族裔劃入「香港人」,首先引述的「證據」也是他們懂廣東話(如河國榮、利君雅等)。當然這套論述仍有相當鮮明的右翼色彩,我們也馬上可以舉出反證(如不少歐裔香港人都只說英語而不說廣東話),但在光榮冰室爭事件中,對「廣東話」理解正時挑起雙方矛盾的導因。
到一間明言不會以普通話點菜、潛台詞是不歡迎說普通話顧客的食肆,然後故意用普通話點菜,很難不被理解為是一種挑釁。當然支持者大可以說,這是反歧視的文化行動,而〈說〉文作者下筆時則很小心,避免了任何具挑釁性的論斷。可是,文中卻大肆描述了「港漂們」在港生活的困難經驗,以及光榮冰室店員在跟她們溝通時困窘處境。在這一特定社會場景裡,普通話儼然成了欺壓店員的工具,而對〈說〉文的批評者來說,這種欺壓並非意外,也不是無心之失,而是「新移民」跟「香港人」之間的政治角力,並以華語語系的權力關係呈現出來。
在宏觀政治社會現實裡,普通話是一種語言霸權;而在香港的日常生活中,一個來港生活(如定居、求學、就業等,而不是旅遊)的「大陸人」沒有說好廣東話,會被「香港人」視作共同體內部的他者——過去「香港人」會嘲笑「新移民」廣東話不純正,而今天「香港人」對故意不說或無意學習廣東話的「新移民」抱有戒心,認為他們自覺普通話才是華語正宗,而貶抑作為方言的廣東話。兩者情感不同,心態也有差異:前者是典型貶抑他者的「歧視」,後者是被霸權壓逼下的他者反應。而〈說〉文作者及其「港漂」同伴所犯的一個錯誤,就是沒有理解清楚廣東話跟普通話之間的權力關係。
宏觀的恐懼和反歧視,微觀的情感政治
我希望以這種方式總結這篇文章:
「歧視」起源於對他者的恐懼和厭惡,價值判斷通常是這些集體情緒發酵之後,才伴隨出現。然而,當新成員進入共同體時,他們往往只能感受到「被歧視」的情緒,一時難以明白伴隨其後的價值判斷。新成員會感到被傷害,繼而會以此為據向舊新成員作出批評。這時舊成員可能會覺得被冒犯、被挑釁,進而訴諸公共論述以作回應。但如此一來,便很容易落入一種公共論述的惡性循環,即在多元包容和保衛原有價值之間互相攻伐,卻完全繞過了「厭惡」和「被冒犯」、「被歧視」和「創傷」等等的情感差異。
光榮冰室事件揭示一個現實:「香港人」與「大陸人」(或「新移民」)的矛盾,與其說是族群或文化上的差異,倒不如說是情感上的差異。宏觀上,「香港人」認為排擠「大陸人」(而不是排擠其他族群)是在政治社會危機中的自救方式,故以集體恐懼作為維持共同體的情感力量;而「大陸人」(或「新移民」)則往往忽略了這種集體恐懼情緒,只關心自身在融合過程中的情感陣痛,並放大成一套籠統的「歧視」和「反歧視」論述。但在微觀生活上,情感差異其實沒有那麼壁壘分明,而是充滿流動性。像〈說〉文所述,不少「港漂」對「香港人」抗拒「大陸人」情緒也有一定理解,亦樂意體諒;而光榮冰室的點菜過程中,雙方雖都有困窘不安的時刻,但最後還是完成了溝通。
我相信事件有一個很重要的啓示:對於共同體想像,要拆解右翼的僵化理解,而又不致落入左翼理論的虛妄和政治無力中,就得處理共同體新舊成員之間,是怎樣才能達至有效溝通。這不只關乎公共理性是否健全,更與情感政治有莫大關係。在公共論述上,過份訴諸公共理性,有時不僅無助解決共同體內部的情感矛盾,反而會將其激化。而作為掌握公共論述能力的評論者和知識份子,一方面有責任向被集體情緒主導的庶民解釋清楚各種公共論述的理據,另一方面也得搭建讓雙方互相體諒(而不只是理性上理解)的渠道,而避免借「公共理性」之名,錯誤地製造過多煽動集體情緒的論述方式。
(鄧正健,居於香港,文化評論人,偶而寫詩,小說及劇場文本。修讀文化研究出身,曾任阿麥書房文化經理、《字花》編輯,現職大學講師)
另 粵語在廣東廣西的式微,也許更加強了“香港人講廣東話”, “香港是粵語最後堡壘” 的認同感
@Scylla
说实话,你非要给我贴个标签,我也没办法。你跟我一点交集没有且对我一无所知,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坚信我是五毛或者自干五。微信上那些鬼话不是我发的,想必你也知道 – 而且网上不是现实,包括微信也包括连登。连登上还有庆贺李文亮医生之死的帖子,你怎么不拿来说说?而且,难道香港的老虎屁股就是摸不得,只要敢批评的人那就得是五毛?就得有ulterior motives?
还想说一句,我并不在乎包括你在内的香港人仇不仇中。如果我只是因指出我认为是的常识的事就引起一些香港人仇中的话,那应该感到耻辱的是有良知的香港人,而不是我。而且,难道因为我多说了两句所以香港人就从不仇中变得仇中了?
@披星戴月人
我確實不是香港人,但所見過香港自己的調查確實就是這樣顯示的:認同中國、落實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下的一國兩制、反對港獨。
(反修例時不也是這麼宣傳的嗎?)
如果這些調查方法沒有問題,那你所述可能是同溫層的現象。
所以這就是我對這篇文章的困惑,這間餐廳真的如本文所言是基於民族國家而排斥其他語言使用者嗎?畢竟他好像也不反對英文等其他語言。而脫離「中國的共同體」似乎也非香港主流民意,就算餐廳是主張港獨也不足以就放大成整個社會狀態。
實際上,共同體內也會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而產生不同族群間的排斥,文章似乎有更適合的切入點。
那些願意瞭解和支持香港這場運動的内地人,尤其是身在香港的港漂,就像一海説的,只能做到問心無悔就夠了,在香港未必被本地手足接納,回國跟家人朋友聊起這事很可能又會吵起來,要一心堅持自己所想,已經不易。
文章和評論裏提到的“殖民”角度,我覺得非常有趣,因爲可以延伸到目前全世界範圍内的,各國人民選擇更加nomadic的生活方式,可以討論文化和社會可以如何融合和重生,也可以把中國社會内部本身的矛盾和normalized racism擺到臺面上討論。心平氣和若是做不到,帶著思考吵一架,也可以是溝通的方式。
中共一直宣傳的“大家都是中國人”和”一點都不能少“,用來粗暴忽視兩岸三地的差異,讓能夠產生共識的討論空間去除掉。
雖然偏激仇恨在目前的社會現實可以得到同情,若這種仇恨若是被帶到現實,無論是來自哪一方,是絕對不應該被接受的。正正因爲有些人偏激到腦子都不要的時候,尚存理性的人要更加堅持。不然本來窄的路被情緒要挾只會更窄。
不過有個事情我一直覺得很神奇,爲什麽要這麽在乎部分網民的看法?尤其是微博之類,龍蛇混雜,網民之間沒啥共識。微博上有說一些關於香港的很難聼的話,被發到連登上引起香港人氣憤,而連登上也有對内地說的一些很過分的話(例如之前連登上有慶祝李文亮去世的帖子)被發到微博上,同樣引起内地人氣憤。這其實不一定是其中一方真的那麽混蛋,而是混蛋的那一面被人抽出來了傳播。説到底,就是觀看者願意信什麽就是什麽,和實際情況不一定有直接關係。我不相信網路上說狠毒話的香港人是全部,也不希望微博上的白癡傻逼言論蓋過其他理性聲音。
一個小小的建議,那些單純發泄金額暴露自己limited intellectual capacity的言論大可不必放心上,直接忽略掉就好。人的理性和情緒都是有限的,use it wisely。
@triggerwarning 自干五比五毛更可怕。
連登經常有轉發微博截圖的帖子,例如那些「武漢人表示要帶病毒下來剷平廢青」、「港府拿中央的錢派一萬塊給廢青,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等等,每每勾起香港人的一片罵聲。
他們很多都應該是沒有收政府錢的,這些真心的言論卻比什麼外國勢力干預都更有效地讓香港人仇中反中。
@triggerwarning
我想披星戴月人说的是有代表性的,很多人的的确确把这种仇恨带到现实生活中。
我相信若是有人手中有武器,所谓种族清洗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我对中港关系就是这样的悲观。因为有太多的底线,放到这样的仇恨对立关系下,仿佛一切暴力都是合理成比例的,这从各种阶层已经形成这种若有若无的共识。
若是以一个内地人的身份去质疑暴力的使用,我想香港人也会觉得你没份讨论。整个运动行进至今,到底 connect 了谁,起初以为是要 connect 对自由价值认同者,到现在看这个 connect 范围并没有很多内地人起初认为的那么广阔。再回到文章提及的共同体,香港人现在在意共同体吗,我不相信还有人是支持构建任何共同体的。更在意的是香港人这一内涵原教旨式的纯粹性吧。
我觉得对于内地人没什么立场去谈批评,理解,反对或赞同这场运动的诸多影响。但对所有的人都是有值得反思的作用,用来映照我们当下的现状。比如现在内地讨论的外国人永居政策等等。
披星戴月人朋友说不相信两岸三地亲善这种话。但我是看到有很多人的确闷不出声却实际做着两岸三地亲善的事情。我无意去在互联网上去说服某人的见解,我也反对任何即时地暴力。
这个世界的融合与 connect 甚至变革,其实更是发生在那些静水流深的社会脉络当中。多少宏大的,标志性的,口号的东西被人铭记,但确是娟娟滴流最后塑造出世界的模样。
看到有些大陸人的留言說「不應把中共政府跟大陸人捆紮在一起」,可是現實中的新移民/港漂正正當了中共的殖民工具。
我不反對他們融入香港社會,可是我的確感受到他們改變了香港的作為法治社會的規則(例如以人事關係取得工作機會/權力位置)。我很尊敬那些努力融入香港社會,認同香港價值的新移民例如黎明,可惜的是很多人都不是這樣的。所以很難怪香港人會有這種反中的情緒。
日常生活的「大陸人」
社會學中有兩個其實我非常鍾情其精神的學科:symbolic interactionism 同ethnomethodolgy。長話短說, 其實他們在很早的時候就是說着很Foucault 的東西:權力常在微觀層次運行,每次運作都好鬼複雜;當中牽涉某一次互動所牽涉的溝通符號,而其實這些溝通符號又有一定的重量,在雙方甚至多方溝通中都靠這些符號運作,從而令某種因這些符號溝通而出現過的溝通模式得以延續、又或者得到挑戰。
教訓一,我哋講緊everyday social interactions, 一些所謂很大很大的公共符號,譬如今次事件中的所謂「中國人」,其實在日常溝通會作多種變化。
亦即係你所謂問卷見到嘅中國人符號,同我地平日日常用緊的,會不自覺又或者自覺地作出很多有意及無意的修改。
我想說,香港人一講「中國人」,就是二分、歧視。這說法是行不通。用Survey問,係睇唔到, 因為係不同處境入邊香港人講中國人,都係可以係一時一地嘅local accomplisment。
我想分享三個
1. 「又係大陸人!」(當中不乏憤怒)多得西多士以及一眾只尋個人利益、在街溺便、收$50出嚟遊行、向你父母灌輸微信資訊、五毛、小粉紅、不遵守醫療規則的帶菌者⋯⋯不少香港人遇到這些,很快說出一句: 「又係大陸人」,再加個頂字。他們說這些事的時候,就只是說這些事。這個憤怒情感下說「中國人」,是不少人每天看到某些新聞時說出的。
2. 「你在內地嚟㗎?咁你玩得開心啲啦。」街上其實也有不少人找我問路。一半以上都是說普通話的。我的普通話水平不足而令我分辨內地及台灣的人。通常在我努力解說之後,都會問你們從哪裏來,我都差不多聽過來自中國不少地方,就欠新疆。在這樣的一個情景之下,我對這些操普通話的人一無所知,我只能把一個旅客的身份賦予在其身上。最後我問他們從哪裏來,他們就算說是內地,我也是一無所知。當然在真實的處境裏我沒有思考那麼多,就是純粹一個「我什麼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一個人」的假設的存在。「又係大陸人」doesn’t apply here, at least to me 。大概是因為這些處境比較遠離即時權力想像。
3. 「原來你喺大陸嚟!」有些朋友其實是新移民。平日的溝通常不知道,尤其是那一些已經用廣東話交談。大慨他們都因為非常融入香港生活,有時少部份日常談話觸及內地事件的一些看法及記憶,我都理直氣壯問:「咁你屋企嗰邊點?」「咁你大陸當時點?」部份成為我很好的朋友。他們沒有具體投入什麼運動,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手足。我亦沒有把他們當作100%香港人。他們的生活飄來飄去,我大概把他們當作是飄來飄去,比我認識中國的朋友。
幾點。
1. 我們常討論很多很闊的理論,「中國人」這個符號如何在日常生活體現、連結及消除不同權力,反而很少理會。microcosm下發生的,不盡是「又係你班大陸人」。
2. 好似五毛去連登搜尋一大堆「又係你班大陸人」,其實不能說明這班人平日是怎樣。同樣道理發生於我們在微信找尋「你班香港廢青」言論。
3. 當某些香港人在所有處境都是無差別地用「你班死大陸人」,就說得上無差別仇恨。反之亦然。
4. 我這裏大膽提出:當某些香港人用「又是你班大陸人」,而這些香港人在其他處境時會用第二種語言及情感,其實正正顯示這些標籤在應用時沒有essentializing。或許這樣講:說那些說話的時候,其實是一個將某一種「中國人」應用到部份中國人的行為上面的一個過程,因為這裏假設了他們在其他情況底下沒有這樣用。這是個在地語言情感的實踐,local accomplishment。
5. 當然,macrocosm 大社會中事件、權力持份者甚至左右翼人仕,可能會有意及無意以各種方式滲入統戰microcosm 中的-情感權力邏輯運作。最極端的做法莫過於把所有處境的差異統一,形成你死我亡的局面。
6. 光榮事件,我也大膽說:老闆大概不是那種你死就我亡的人。他那第一個標語,純粹是從疫症下很快寫出來的句子。如果我們不相信病毒是意大利或者美國製造出來,那個標語可能真是平民能夠想到出來的防疫措施而已。他之前也應見過無數內地來的「內地」手足。
7. 及後的microcosm 有了黎小姐加入。她嘗試重新定義這個香港人微觀抗疫實踐的意思。他認為光榮做的東西就是我上邊提過的:「又係你班中國人?」,即是光榮無差別攻擊中國人,甚至整間餐廳都擁有一切這些事情發生的條件及人物。但實情這個假設落空。這解釋了為什麼,黎小姐期待對方會用憤怒情感及無差別攻擊普通話的旅客,最終落空。
香港人對中國内地人的情感,複雜到罄竹難書。我說的那三個處境已經是相當簡化。用國族主義研究來說,應是banal nationalism 的範圍,不過他們很少研究日常互動這些。
@披星戴月人
感觉你每一条评论都是有关你多么的恨大陆人,大陆人有多么的不堪,有多么的受香港人以及世界上所有人的厌恶与唾弃。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而且我也不了解你的个人经历。但是如果大陆人没有把你个人或至亲怎么样了的话(譬如像郑文杰所遭受一般),还是希望你没有把你评论里的仇恨带到现实世界里。也希望你在慢慢长大的过程当中能有机会能让你从你的仇恨中解脱。
抱歉,“絕大部分香港人認同自己是中國人”,看到這句我只得但笑不語。我看閣下應該不是香港人。地地道道的香港人,不論黃藍黑白紅,必然說過這三個字:大陸喱。這三字當然是對中國人的貶稱,但更重要的是分隔我者和他者的界線:我們是香港人,你們是大陸喱,跟鬼佬差仔㗎仔等說法差不多,都是一種區別。在外地,外國人問我們是什麼人的時候,我敢打賭起碼百分之九十九會說“我是香港人”,而不會是“我是中國人“。而到了近來,香港人的年青一代,只會對中國的一切,不論是國家,政權,政黨,以及人民,都懷有滿滿的敵意。我想這種感受,台灣人,尤其台灣新一代朋友,感受最深。這亦所謂”天然獨”。多謝梁振英,多謝林鄭月娥。作為港獨之父與之母,牠們幹得特別成功。而更要多謝中國中共政府,沒有牠們的神級打壓,香港人不會如此頭也不回的拒絕中國的一切。香港人在赤化之後,並不是沒有心繫中國的時刻,在2008北京奧運之時,的確在很高的向心力與歸屬感。當時香港人絕大部分都由衷為中國隊打氣。到了今年,東京奧運快到了,不少香港人都相約,不論是哪一隊,總之是中國隊的對手,我們就支持。日前看到孫楊的下場,在傳媒中的留言,只看到歡聲一片。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無無緣無故的恨。我也希望發言的中國朋友,也別常常將自己跟你們的國家切割。這個如此這般的國家,你們絕對值得的。而你們同胞(別誤會,我們不是你們的同胞,你們的同胞是指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武漢那些,時常將香港跟中國用家族來比喻,很嘔心也很落後)的不堪與不文明,你們自己最清楚最明白。別當香港人跟台灣人是傻瓜呆子,要懷柔時就說中港 / 兩岸一家親,背地裡時時刻刻口口聲聲武統、留港 / 島不留人。台灣人的心聲,我不清楚;但香港人的心聲我聽得見:要打,就快點打,解放軍在香港也有,把閘打開就可以開火了,別打嘴炮那麼懦夫。要不然,回營摺被吧。
我不太明白,安德森「想像的共同體」談的是民族國家,但絕大多數香港人都認同自己是中國人、認同「大陸人」是同胞、無意於獨立(有錯請指正),以想像的共同體來談是否完全用錯了理論?還是其實這間餐廳是主張香港獨立的?
我不愿意去香港吃饭时必须要刻意高举“反对极权”的标语,也不愿意看到当大陆的人在谈及香港问题时带有仇恨的眼光。
如果有政见不同者,那么就事论事,在探讨相关话题时互骂个你死我活都没有任何关系。而不是在日常生活里给因为政见而给某种人贴上标签,不然这和种族及肤色歧视又有何不同呢。
如果出现这种歧视现象,就应共同批评之,而非狡辩和寻找借口为其辩护。不然如何有资格称我们是处在一个高度现代化和高度文明的社会呢。
@Scylla
十分抱歉,我不是五毛。我每年花一千港币订阅端,每条评论才发给我五毛的话,我要发两千条评论才能回本,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KMnese
发这些圣母婊的言论作甚。你不是中国人,你在中国没有亲朋好友,你不用到中国去,但是你知道中国人为最微小的支持香港的行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吗?陈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况且,你作为台湾人,支持反修例对你来说是一个毫无风险的事,所以你为香港又承担了什么样的风险?
@everydaydreamer 的確如此,絕大多數的人很難時刻保持勤奮,不墜入思維怠惰的陷阱,畢竟很多人都是那種看見一兩宗南亞搶劫,一兩宗阿拉伯人強姦就能立馬靈機一動,輕鬆總結幾億人口的鄉民。
我不認為這是正確的,但我卻能理解那些不理智的人,我能明白那份不停被部分大陸人踐踏底線、感覺不公、感覺被剝削,卻又無能為力的憎恨和憤怒。
看見樓下有人罵港人「醜態畢露、惡心反胃」時,我也懶得反駁,卻有點為你這樣的人而痛心:畢竟每個五毛粉紅的每一個留言,勾起的每一絲憤怒和仇恨,其實都是對大陸人群體的地圖炮,而你無力阻止。
我會很想用一句輕飄飄的「你已經是香港人了,你有良知」來解決這個無比複雜的身份認同難題,但正如黎明曾經說的,「但我的確是個大陸人,難道我在成為香港人前,我就沒有良知了嗎?」
正如文章的尾端所說,情感溝通在如今的政治環境下更顯得重要。有些香港人會在情感上支持「歧視」這明晃晃的道德錯誤行為,儘管理智上知道並不應該,是因為在扭曲的媒體環境下,「大陸人」這個族群在很多本地人心中都被模糊、非人化了,成為了一個遠在他鄉,面目模糊的「蝗蟲軍團」,而不是活生生的、和大家一起讀書工作的朋友或同事。
而你和樓下一些港漂的分享,或許正正演繹了情感溝通呼喚體諒的力量。
要创建共同体的想象,共同的血脉共同的文化共同的历史共同的利益,都显得太过费时费力,最轻松莫过于想象“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越强大越邪恶,就越容易激发团结。
看到一些香港人争前恐后、煞费苦心地为一个等同于“狗与中国人不得入内”的告示做出各种各样的辩解时,有人想过这样的行为有多么的令人恶心反胃吗?想知道端为何将此等文章不停地放出:难道是想让读者了解到在今日的香港还有如此丑态毕露的事情,与大批为其辩白的不分清白的公知,而使其对香港产生身理上的反感吗?毕竟,在反修例运动时那些无端被打的中国人的视频的播放后,为那些中国人说公道话的香港人,有没有为此告示发声的人的百分之一?
@Scylla 你說的很重要,就是反過來證明,大家其實都沒有辦法非常準確、真實、全面的了解一個非常龐大的群體,例如14億的大陸人。所以,人為了生活方便,會利用標籤,有了標籤就有了安全感,讓人容易一兩秒就判別敵我黑白。但後來人們也發現,過度單一的標籤會讓我們不尊重個體,或者走向極端,或者帶來歧視,所以我們希望走一步反思一步,去標籤化。具體回答你的問題,我身邊有港人也有大陸人,我肯定無法給出你一個明確的答案,大陸人支持共產黨的程度如何,除非有準確明調,但在我身邊呢,開口說支持的人真的很少很少,不少人也希望政治走向開明開放自由,但確實,如何實踐呢,很難,所以對一些人,特別一些有家庭的人來說,求安穩和小日子成了他們主要的目標,我覺得這不美好,但好像沒有資格去跟他們說,你懦弱啊,你起來革命啊!反過來說,在我身邊,貪錢求安穩的香港人也有很多,當然也有不少生活基層,被壓迫、不想反抗,我不知道是否就可以簡單的對他們喊:香港政府的今天都是你們造成的!我沒有答案,並不希望給出一個單一的答案。
黎明之前的行動更像是一場社會實驗,卻是道出了新移民在融入過程中感受到的排擠與痛苦。對新移民來說,終於有人說出了自己的苦衷,感到欣慰。在中港矛盾愈演愈烈,港人逢中必反,理性的討論空間所剩無幾的當下,黎明的文章仿佛開啟了一道小小的可以對話的口子。以此為契機,不少公知也出發文加入討論。理性地討論是互相理解的開始。
去冰室吃饭的人,也是不认同当前对港政策,希望陆港和解的人,却遭受同样的待遇,还被当成钓鱼,只能说明某些本土主义者强烈的偏见、狭隘的心态,也不懂团结。
那个告示怎么看怎么像当年美国南方“黑人免进”的告示。有些黑人有很多毛病,但这不是以种族或地域划线的借口。
同意@一海 的觀點。
@everydaydreamer 補充一點,在我前陣子去英國時,一名本地導遊曾對我說,希望香港加油,反抗極權;而我反問他,要是我是支持中共的藍絲,你這樣對我說那不是很尷尬嗎?
他呆了呆,問:不是大多數香港人都是反對中共極權的嗎?
不知道假如我和他的是我是中國人,他也會跟我說「加油打到極權」嗎?還是會笑笑,豎起大拇指來句「我愛中國,我愛習近平」呢?
把大陸人和中國政府綑綁,對不起那些維權律師、自由派知識分子和作家、抗爭的大陸學生
黎明女士做法的確欠妥,但是辱罵她的做法OK?她也只不過是想揭示一些問題罷了
@everydaydreamer 捅刀子的那個人叫柳国升,廣西人,持雙程證。要送充電寶的那位小紅書「凡凡的買買買手賬」自稱擁有居民身份,很有可能是新移民。
你問為什麼香港很多本土派把大陸人和大陸政府掛鉤,原因是在他們的理解中,絕大多數中國人都是擁護共產黨政權、支持中共大國崛起的;而極端少數反抗人士,如西藏、新疆、維權律師、陳秋實等則被當做特殊獨立個體看待。
畢竟香港人接觸到的內地言論空間主要是微博,一個在網警強力執法下群魔亂舞的空間,而少數能面對面交流的內地生/港漂也要麼是「個別案例」的手足,要麼是在中大圖書館打同學、撕連濃墻的小粉紅。
我作為香港人,無法得知內地真實的民意反映,那你能告訴我,內地到底是不是大多支持共產黨嗎?
而最後,關於你的「蔓延到普通人」論述,我只能說誰不想歲月靜好,誰不想埋頭賺錢當中產;但問題是當警察昨天還在街上用胡椒噴霧襲擊老婆婆時,當整個社會的憤怒都在燃燒時,絕大多數人都是無辜的,但誰能獨善其身?
@everydaydreamer 不知道你是否生活在香港,是否瞭解“港漂”群體。其中親共愛國的比例不比中國本土少,甚至由於被迫害妄想,表現更為激烈。在要求香港人把大陸人和政府分開之前,先想想在香港的大陸人所作所為吧。即使是最有知識的“港漂”群體,也會午飯從中環寫字樓裡下樓唱國歌挑釁,與支共的各種外圍組織同流合污。。
在香港这种情景下,再去做理性辩驳似乎没有意义了。谁压迫谁先,谁歧视谁先。是融合还是殖民。这些问题真的讨论不清了。就算有冷静的讨论,总是比不上那些极端热血的声音。反抗,砸烂,排外,反殖民,重建一个新世界总是听起来更进步更理想。其中的合理性可行性管他做什。
作为内地人,倒是期望中央能给予香港应有的独立自主的空间吧。一个想象中的大中华或共同体总是危险的。所谓融合过程中是否丧失了多样性的包容。
你说是歧视还是不是歧视都没太大必要了,这种声音传不出来的。在港大陆人只能自醒这社会氛围就是如此,时代的洪流里只能无愧自己所为,做到这一点已经很可贵了。
不想要歧視就在運動時更幫助「香港人」一些!反修例的成果不夠,引來歧視的可能性,很多人會覺得我刪朋友圈我被炸號我遭孤立我孤獨的挺香港…等等這類:「我還作得不夠嗎?」這種委屈…
是的,你還做的不夠。
@everydaydreamer 簡單一句就是,中國人民支持著他們的政府,而香港人民就對港共群起而攻之。曾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提醒自己,中共是中共,中國人是中國人,後來才發現自己很可笑。中共的邪惡與邪惡的中國人,是密不可分互為因果的,香港有個毒瘤叫港漂,大家都很清楚。這些,絕大部分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前陣子鏗鏘集就很細緻的訪問了他們,很深入的展示了他們的心態:利益,當然是指自己的利益為先,其他一切的一切,包括國家民族,都統統可以拋棄。因此他們由心底裡反對反送中,當中只有唯一一個原因:你不要搞到我。利益先行,理念低下,香港對他們而言只是踏腳石,讓他們容易一點到歐美或世界各國而已。而甚至,像他們一樣到世界各國留學的美漂英漂加漂澳漂,都成為了全世界的毒瘤。這種食利獸不是總有一個在左近?人人都見識過。這些人比起小粉紅,都不知道誰比誰下賤。你可以期待香港人再用什麼好面色對待他們?
而那個黎明,得啦,ok啦,手足嘛,贏了個美女講師的美名,還想再舔些什麼?到外國頻頻發文篤自己手足灰的手灰,我真係當你手足呀!
@Scylla 但問題是,讓你去送充電寶和捅刀子的又不是大陸人/港漂/普通話人,說到底,如果大家同在運動街頭,港漂示威者也一樣有被捅刀子的風險,許多在香港做媒體的港漂不是也天天擔心被共產黨折騰嗎?所以要反思的難道不是,為什麼把這種「恐懼」蔓延到普通人身上?
最後問一下:為什麼大陸人和大陸政府就是綑綁不可分離的,但香港人和香港政府就天然可以分離?
不久前,加拿大CBC採訪從湖北撤僑回來的中國移民。其向CBC提供的配圖居然是兩張揮舞中國國旗慶祝中國成立70週年的相片。這引發加拿大網民一片譁然,和台灣為咒罵台灣的湖北移民千里送藥引發的爭議大同小異。而這些因中國移民依戀北京政權不願融入移居社會的場景,在香港頻頻出現。
港府湖北撤僑,我驚訝於原來湖北籍人士如此之多。這亦折射出一個側面:近十年來由內地移居香港的內地人不再是50-90年代以廣東人為主,而是有大量不懂廣東話,不瞭解廣府文化的北方人。地方文化上的差異加大了新移民和老港人的溝通困難。而同時,過去十年間,北京對內話語術以頌揚中國崛起,拯救世界為主。一些歪曲事實的觀點在內地甚囂塵上,例如編造「沒有大陸搭救,香港98年金融風暴就玩完了」的謊言。這些謊言令包括新移民在內的大陸人來到香港時自帶主人角色,視香港人為吸大陸血的逆子。而香港人則視新移民和港漂為攞著數兼不肯接受香港價值觀的蝗蟲,拒絕視他們為香港人。
所以,這不單止是香港人與大陸移民的矛盾,而是中國大陸移民與移居地區居民的矛盾,存在於港台海外各地。
是的,香港人是受到殖民統治者(中共)所帶來的壓迫,有很大的創傷。
是的,光榮冰室不服務大陸人是港人宣洩恐懼的渠道
是的,光榮冰室有權這樣做,有自由這樣做。
但港人創傷與大陸人有何關係?又不是大陸人造成的。明白港人的憤怒,但不代表這能成為正當性傷害別人。不是説黎明的做法是對的,而是説不應因為港人受到創傷等宏觀論述,道德化姿態,而壓制了溝通的可能性。長期下來這種情緒的發洩真的是對的嗎?
問題是左翼始終不願承認香港正在進行一場反殖民運動。對他們來說,港漂受到的情感傷害 (甚至乎黑警的情感傷害——前陣子那些左翼不就在吹風說三萬thx很不人道嗎?),竟然可以和中國對香港的全方面壓迫相提並論,甚至蓋過香港反抗中國殖民的正當性。情況就好像你在1960年代批評美國黑人不招待白人是逆向歧視一樣,道理上說得通,實際上卻是為暴政說項。
這裡還未說國際左翼一直都是否定「香港人」作為一種異於「中國人」的身份認同。他們時常用安德森「想像的共同體」去批評國族身份的虛妄,卻避開安德森認為想像的共同體是世界各地動員反殖的重要力量。他們對「香港人」的身份理解仍然是一種cosmopolitan的想像,甚至乎會認為香港人要cross-border地和全世界被壓迫者一同反抗全球各種形式的帝國主義侵略(去看流傘對香港人權民主法案的宣言),將「香港人反抗中國殖民」整件事淡化和去脈絡化。壓迫香港的最多也只是「北京」而不是「中國」。對我來說,這種認知落差,才是導致雙方矛盾無法調和的主因。
@Scylla 說得好
@Bvc 英治時期,很難說有香港人這個身份認同,大家都直接說自己家鄉:廣州,潮州,東北人,或者本地的客家、疍家,主要的族群身份認同是在鬼佬(白人)、摩羅叉(印度錫克教徒)、華人,還有後來的越南難民和南亞移民等等。
香港殖民時代的華裔,既有對鬼佬既有抱持強大敵意,誓要驅逐殖民,恢復中華的「左仔」,也有加入精英階層,一口英語,西裝筆挺,信基督教的「山頂華人」,也有專注賺錢寄回大陸老家買田建房,有空罵罵貪污警察、越南黑幫,政治冷感一般百姓。
殖民歷史橫跨一百五十年,也有著鼠疫、六七暴動、廉政公處成立、麥理浩建公屋等標誌性事件,各個時期的主要民意有所不同。
其實只要良政善治,不去觸碰底線,港豬真的很好欺負很好養;可惜就是目前的殖民政府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把民意當狗叫,拉一派打一派,厚此薄彼,才讓本地族群分裂走到了如今不可挽回的地步。
對大陸人的歧視只是表面的冰山一角,深層的是對殖民政府漠視民意、不保護本地利益的憤怒和對中共蠶食香港既有規則的恐懼。
那么英治时期,“香港人”有没有歧视“英国人”呢?
“香港人”的概念可以和”上海人”并列,但不该和”台湾人”并列,更不该和”大陆人”并列。这样并列是很不体面的语言诡计。
今天課室來了一個插班生,他在同學面前吹噓舊學校如何好如何偉大,但他不嘗試溶入同學的圈子,同學打球沒叫他,吃飯也沒叫他,然後他覺得被歧視…
「在公共論述上,過份訴諸公共理性,有時不僅無助解決共同體內部的情感矛盾,反而會將其激化。」
我發現在很多左派人士的眼中,似乎只要證明『光榮冰室真的是在歧視」就能不證自明地推導到「光榮冰室應該停止它的歧視行為」。
但很可惜,現在的香港社會已經不是你拿出公共理性就能解決問題的環境了。在整個建制都禮崩樂壞的背景下,任何訴諸「公平」、「公道」的論述都會顯得如此荒唐可笑,甚至可能引起憤怒:畢竟,在本土派的眼中,整個社會制度對香港人都是如此不公,親中、親共派系在每一個層級佔盡優勢,現在居然還要我們反過來對他們公道?那誰來給我們一個公道呢?
不是每一個說普通話的人,都是香港親中勢力的既得利益者,都是他們口中的「五毛賤畜」,其實誰都能立刻想到。
但是,就正如文章所說,憤怒是不理性的。就算有人提出這一點,假如沒有足夠的共情作為基礎,也只會被輕飄飄的一句「沒有一個支那人是無辜的」、「哦,所以呢?」、「五毛,拉(黑)」給頂回去。而任何溝通的嘗試,因為先前累積的仇恨,也必須付出一百倍、一千倍的小心翼翼。
黎明就是一個不夠小心,然後跌入萬丈深淵的典型例子。我相信她的本意是單純的,但正如她也曾經說過,只要一個用詞不小心,一個語氣態度的失誤,整個討論空間就會立刻被打碎。
而我們也只能從她那一地的碎片中,繼續苦苦尋求共情和溝通的可能了吧?
有一个问题,想象的共同体作为以人为组成单位的,用来描摹民族主义有关话题的社会学论述,其“合理性”本身就受到“想象的”关联这一点的制约。对于“基于想象的”collectivity和与之有关的其他factor,还有这些factor之间的interaction,不论提出想象共同体概念的B•Anderson还是继承他的一些研究民族主义的后现代社会学者都以人与人之间“亲密感”到底应出于心理还是物质,以及在社会经济未脱离结构主义的语境下包含的诸多可能影响collectivity认知的元素作为出发点进行了质疑。也就是说,把“想象的共同体”作为该文的合理性出发点,认定“存在即合理”,是有待商榷的。
至于文中对霸权和弱势的定义,个人认为“宏观”和“微观”语境虽然做了区分,却并不得要领——香港社会这四个字,亦是宏观层面的维度,而并非针对于“中国”语境下的微观。微观,应从港人之间,香港不同居民群体之间,人际上对于他者概念的内化过程来看。而这个内化的过程所形成的共同体概念,到底是一个单向度非理性也非意识的collectivity,还在平等的话语环境中伴随着antagonism螺旋向上发展产生的有包容性和非极化的产物,或许应是基于“香港是一个进步的,不会受到现代性弊端影响的先进文化社会”这种认知下,对“香港人”这一想象的共同体进行考据的一个角度。这种语言的规训模式确实在本土社会已非“歧视”能够概括,但形成它的过程外因与内在动能到底如何作用,不知作者是否有兴趣效法福柯的《性史》探知一二。
說得太好。
一直覺得歧視一詞,也未免將香港人的地位看得太高:我們這群勤懇以稅金服務新移民綜援老闆,冒著生命危險給大陸病人拿充電寶,還要給香港公安無責任強姦殺害,當街虐打,被中國公民用牛肉刀開膛破肚的奴隸哪裡配歧視偉大的中國人呢?
連二等公民都不算,行政長官不親,中央政府不愛,一群屁民而已。
罪過罪過,哪裡敢歧視啊,那只是恐懼而已。
要是諸位主子一不滿意,別說被傳染病毒,我們可是連被捅刀子都沒人做主的啊。
要是「港漂」的老闆們還是覺得被排斥,心裡難受,那不妨報考香港公安,反正今年又有人拿了我們兩百多億稅金去餵狗。
今天「香港人」對故意不說或無意學習廣東話的「新移民」抱有戒心—後者是被霸權壓逼下的他者反應。
鄙人愚见,按照此理,众多内地移民时常被本土人士以【在香港就要讲粤语,不然赶紧返大陆】这种言辞对待,因而产生了愤怒情绪,以故意只讲普通话回击,是不是也是一种压逼下的他者反应呢?
光荣冰室这样做蛮好的,没问题。不过是要歧视就要光明正大歧视,做人要有骨气点,请不又要威又要戴头盔,更不要搬出那么多“学者”把这种行为合理化。作为一个大陆人,我觉得,这个茶餐厅的行为在香港这个社会环境中本身就可以理解,keep going.
文章写得很好,很诚恳。我只想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一点意见。文中提及的“搭建平台”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可是问题在于在平台上讨论什么。否则一个没有议题的平台只是花瓶,这件事不会有人比唐英年做得更好。黎明女士做的正是用她的影响力,把在反修例过程中已经浮现,并在疫情扩散时极速上升的“歧视”或者至少是严重的族群对立摆到台面。平台之所以成功在于议题,在我看来各方人士的广泛参与已经构建了一个有价值的平台,它是否可以持续,在于参与者是否有兴趣寻找有价值的议题,继续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