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4億元——2025年6月,杭州師範大學文化創意產業研究院發佈《2025年微短劇階段性發展報告》,報告顯示,中國的微短劇市場規模將突破這個數字(本文涉及金額如無註明均為人民幣)。而2024年,中國電影總票房才不過425.02億元,而在中國電影最輝煌的2019年,總票房也不過642.66億元。
2020年8月,中國國家廣電總局在備案系統新增「網絡微短劇」板塊,將其正式納入監管,是繼網絡影視劇、網絡電影、網絡動畫片後第四種官方認可的網絡影視作品形態,因此2020年也被稱為「網絡微短劇元年」。
如今,「微短劇」則主要通過抖音、快手和小紅書等短視頻平台或者社交媒體傳播,觀看方式多以「竪屏」為主,短劇的拍攝手法也在隨之改變,甚至有人直接戲稱短劇火了之後,橫店(中國影視基地)直接變成「竪店」。
中國網絡視聽協會發佈的《2024微短劇行業生態洞察報告》甚至預測,等到2027年,微短劇市場規模將突破1000億元。可以想見,屆時傳統影視劇的市場份額將會進一步萎縮。
所謂微短劇,一般在中國網絡上也被稱為「短劇」(在中國,有時候也會將單元劇和20集以內的連續劇稱為「短劇」,但下文提及該詞語時,均指微短劇)。中國國家廣電總局將其定義為「單集時長從幾十秒到15分鐘左右、有著相對明確的主題和主線、較為連續和完整的故事情節的網絡視聽節目」。這類劇集最初出現在視頻網站上,代表作諸如《屌絲男士》《萬萬沒想到》,多數是情景喜劇。

當然,短劇在中國目前的文化生態中的特點不僅在於內容時長的「短」,還在於表達上的「下沉」,或者直白地講——製作粗糙,故事狗血,格調「低俗」。其受眾往往被認為是受教育程度不高或者收入不高的基層群體,尤其是中老年人。
在通常的觀察中,短劇的故事多數取材於網絡小說,「炫富」「逆襲」「復仇」等主題高頻出現,「豪門爭產」「霸道總裁」「婆媳鬥法」「滴血驗親」……觀眾在一個個俗套的故事裏體會放鬆。
在如今的中國網絡,「短劇」甚至可以作為一個形容詞或者是評價標準,比如今年獲得奧斯卡金像獎的電影《阿諾拉》(因為講述了性工作者和俄國富二代的愛情故事),就被人指責為故事誇張「低俗」如短劇。
從「草台班子」到名導入場
最初,短劇是以製作粗糙聞名的,常被認為是影視圈的「草台班子」玩的遊戲,似乎只要一些沒啥演技的角色加上有點醜的假豪華佈景,就可以拍出一部短劇。一般來說觀眾也不會對製作水平提出苛刻的要求,他們要看的只是一個個娛樂性強的故事。
短劇的製作成本低,拍攝週期往往僅有三四天到一周,製作公司從拿到劇本到交出成片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個月,這也意味著通常一部短劇的成本不過十幾萬元。
不同於傳統影視業的中心集中在北京上海這樣的經濟發達地區,西北城市西安則成了「短劇之都」,據報道這裏有600多家短劇公司,全國每100部短劇就有60部誕生於西安。
婷婷出生於1997年,她的本科和研究生都在西安一所綜合性高校學習影視編導專業,2022年畢業後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如果想要進入電影行業,在西安這個城市幾乎是不可能的,我的同學要不然在做藝考老師,要不然就轉行,這幾年也有不少拍短劇的。」她告訴我。
因為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婷婷和同學拍過好幾部學生短片,相對熟悉拍攝的流程,在朋友的介紹下,婷婷也進入西安一家短劇公司當導演,「西安的短劇公司大多數只是承制方。大公司選擇在西安的製作公司拍攝短劇,看中的就是西安的人力成本低,可以最大限度地榨取利潤,如此一來,大部分短劇的質量也就可想而知。」
短劇並不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新鮮事物,不同於流行的電影或者劇集,往往可以在大眾社交媒體上引發廣泛的討論,短劇從數據上看受眾廣大,但缺乏具有「國民度」的作品,直到2024年春節期間《我在八零年代當後媽》上線,短劇才算真正「出圈」。據傳,這部劇集一共只拍了10天,後期製作的經費也僅有8萬元,但單日就收穫了2000萬元的充值額度,該劇抖音話題播放量超8.2億,微博閱讀量破億……
《我在八零年代當後媽》的故事並不複雜,講述的是一個當代女性穿越到上世紀80年代,利用所謂的認知差異幫助離異再婚的愛人發家致富的故事。它滿足了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對成功的普遍渴望,以及對過去歲月遺憾的補償心態。
另外,相較於當時市面上的短劇,《我在八零年代當後媽》的服化道與演員表現都相對精緻,男女主角的長相和知名影視劇明星頗有幾分相似,也是這部短劇能夠脫穎而出的原因。
經過媒體報道,人們也才意識到《我在八零年代當後媽》幕後的操盤手竟然是微信公眾號時代的「網紅」作家咪蒙,這位前調查記者曾經擁有巨大的流量,但因為發佈諸如《一個出身寒門的狀元之死》等失實、聳動的文章,在2019年被中國有關部門全網封殺。此前,咪蒙的公眾號的盈利驚人,一篇推廣文章收費近百萬元。
咪蒙沉寂之後,她利用網絡流量賺錢的步伐卻沒有停止,其公司主要在短劇領域發力,在《我在八零年代當後媽》之前,咪蒙的公司就推出過《黑蓮花上位手冊》這一劇集,獲得了驚人流量,後因為內容暴力等因素,被監管部門責令下架。一系列的操作似乎沒有讓咪蒙公司停下在短劇賽道的探索,此後他們還推出過主打老年人市場的《閃婚老伴是豪門》以及愛國民族主義敘事的《我在長征路上開超市》等一系列光看命名就簡單明瞭、土味十足的爆款短劇。
肉眼可見的變化隨之而來,短劇的產業升級迭代進展飛快,越來越多的明星和名人也加入了短劇的拍攝。香港導演王晶、明星李若彤和大陸話題女王劉曉慶也加入了拍攝短劇的大軍。
最值得一說的恐怕還是周星馳,在沉寂數年沒有拍攝新片的情況下,2024年1月,他和抖音進行了合作,開設了「九五二七劇場」(九五二七是周星馳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唐伯虎臥底華府時的代號)。同年6月,他們就推出了短劇《金豬玉葉》和續集《金豬玉葉2》,首集上線1小時播放量突破百萬,再次讓人們意識到短劇正在對傳統影視業進行著深度的洗牌。
儘管前期的宣傳力度很大,賺足了噱頭,但《金豬玉葉》沒播幾集就開始乏力,它不但不夠「短劇」,也不夠「周星馳」。該劇播出後,人們才發現這部劇集的「周星馳」含量很低,他僅僅作為該劇的出品人,完全沒有參與創作。大家帶著對周星馳作品的期待去看《金豬玉葉》,收穫的只能是失望。

《金豬玉葉》是一個關於跨境「殺豬盤」(即利用網戀進行的一種詐騙)的故事,2023年暑期檔「反詐」題材電影《孤注一擲》票房突飛猛進,最終拿下38億元。民眾也因為各種案件高度關注跨境詐騙現象。
在這部短劇裏,女主角葉小萊為了給被騙的姐姐復仇,不遠千里從台北飛去東北尋找殺豬盤兇手,偶然結識被冒用身份的朱浩,在查出真相的過程中相知相愛……顯然,這是一部結合了懸疑、恐怖、公路等類型元素的作品。
但問題可能也出在這裏,不同於短劇的腦洞大開,《金豬玉葉》的故事過於工整,在短劇領域顯得有些無聊和說教。尤其是葉小萊的台灣人身份,不但被主創用來開一些口音上的玩笑,還植入了政治的表達。比如兩姐妹的名字湊在一起變成了「回來」,半路上他們還遇到了一位遠道而來送長官骨灰的台灣老人……《金豬玉葉》在講述冒險故事的同時,還不忘對「兩岸一家親」等政治議題進行回應,猶如強行上了一堂政治課,更讓觀看效果打了折扣。
《金豬玉葉》的大反派設定為葉小萊律所的美國合伙人和他的日本情人,他們為了斂財遙控內地的下線利用「殺豬盤」騙取女孩錢財。對此,有腦洞大開的網友甚至分析出這裏是有所謂的隱喻的,彷彿暗示著台灣當下的某種政治處境,畢竟為了諷刺這對反派,台詞不但提及了日本核廢料排污、美國校園槍擊案等社會問題,連「小男孩」和「胖子」這兩顆二戰時期美軍投向日本的原子彈都被用在所謂的「笑料」裏……
對於絕大多數的觀眾來說,看短劇無非是為了輕鬆,看周星馳加持的短劇也有懷舊的意味,說教也好,所謂的歷史和時政的「梗」也罷,都與短劇市場的風向背道而馳。影迷們在此見不到周星馳電影一貫強烈的底層關懷和人文精神,反而發現了很多民族主義情緒。截至目前,在抖音平台《金豬玉葉》的播放量達到3.07億次,而《金豬玉葉2》則只有1.76億。
2024年下半年,「九五二七劇場」又推出了一部致敬《大話西游》的24集短劇《大話大話西游》,收穫了4億多次的觀看量,但依然沒有「出圈」。整部短劇最大的高潮就是片中加入了電影《大話西游》中周星馳的部分片段,再次引發了一波「回憶殺」。之後「九五二七劇場」僅偶爾發佈一些周星馳的動態,比如他和周杰倫在天台的合影。如今,9個多月過去,該短劇廠牌再無動作,不知道是否意味著周星馳試水短劇失敗。
曾經和周星馳有過深度合作,後來又分道揚鑣的王晶,在這個時期也挺進短劇賽道,他擔任總編導拍攝了一部名為《億萬傻王子》的95集短劇,講了一個現代的「青蛙王子」的故事,還邀請到苑瓊丹客串,但該劇沒有獲得預期的反響。

短劇改變了什麼?
不論人們是否認同短劇傳遞的價值觀,短劇都已經納入了文化研究者和電影創作者的視野。華東師範大學文學系教授湯擁華,因為「沉迷」短劇被媒體報道,因一篇名為《一個中文系教授沉迷短劇的365天》的文章走紅網絡。
他通過對短劇作品的觀察,發現當代人對情感的某種渴望,比如短劇中總會設置一種可以「偷聽」到他人心聲的特異功能,但為何我們對這種能力著迷,他認為是當代人渴望聽見彼此的渴望。甚至,湯擁華覺得在學術越來越建制化的今天,短劇是某種對抗窠臼的方式。他在採訪裏說:「我們現在需要有新的生活方式,可以呈現給大家新的感受的方式,來給大家帶來一些新的東西。」
導演賈樟柯在微博上也分享了自己對短劇的觀察,笑言有匿名人士送了他一台專業看短劇的設備,還認為卓別林的《淘金記》也算上是短劇鼻祖,讓觀眾「爽」了一百年。2025年,在他創辦的平遙國際影展上,新設置的短片創投單元引人矚目。其中參與的項目的片名都很簡單直接,諸如《本少年不爭不搶贏天下》《重生80天之天若有情》《霉運走開!福娃來敲門》……對於這些與傳統藝術電影調性不同的短劇,賈樟柯的評價是「觀察視聽作品變化」。
彷彿一夜之間,傳統影視劇的從業者都在談論短劇。2024年,官方舉辦的長春電影節專門設置了一個微短劇創作研討會。在該屆長春電影節上,曾擔任《我不是藥神》《戰狼2》《你好,李煥英》等高票房電影製片人的張苗在會場上說:「當我們(電影人)還在討論如何用三場戲把人物建立起來的時候,微短劇在試圖用三句台詞建立人物……」
張苗認為微短劇的台詞經常使用一些對主流人群來說「陌生」的詞彙,其實反而是年輕人常用語言,電影應該向短劇學習,學會面對這個時代的挑戰,去把觀眾請回影院。
面對這兩年中國院線電影的整體頹勢,傳統影視行業倍感危機。
慢不下來的節奏
七月是一位電影編劇,2005年寫出了自己第一個長片劇本,雖然不是行業頭部編劇,但一直都有穩定的工作。「疫情當中,雖然影院一度關閉,我都沒有很焦慮,一直都有劇本在洽談,但現在我開始有些擔心,短劇這樣的故事,我不知道要怎麼寫。」她告訴我。

七月雖然覺得短劇的故事普遍經不起推敲,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微短劇對傳統影視劇產生的影響還遠遠沒有結束。她說:「從前節奏很慢的劇本都無法通過了,現在哪怕是電影,都需要設計短劇那樣的情節反轉,很多東西根本不合理,可老闆說不這樣就沒人看。」
Bob在中國某視頻平台的公關部工作,有將近十年的從業經歷,是一位比較資深的影視公關人。他認為短劇對傳統長劇的衝擊是巨大且快速的,可以說「平台的長內容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2024年,8集劇集《我的阿勒泰》廣獲好評,這部劇文學性很強,節奏舒緩,沒有強烈的情節衝突,主打「治癒系」,讓觀眾沉浸在劇情的細微處。「但是到了2025年,大家越來越沒有信心,這樣的劇集很難獲得觀眾青睞,大家越來越想要一些非常速食的快感。」Bob無奈地說。
他還舉了另外一個例子,前不久一部名為《人生若如初見》的劇集上線,這部劇坐擁包括魏大勳、李現、春夏等一眾明星的歷史劇,幾年前宣傳時還曾引起不小的關注,但當它在2025年正式播出後,收視率卻很低,完全不匹配它的製作程度。
與之相對應的是,2024年播出的古裝劇《墨雨雲間》,這部劇在播出的時候並沒有得到太多的宣傳,結果卻意外地走紅,其創作邏輯與短劇的思路別無二致,核心就是被丈夫背叛的女主角如何逆襲復仇。這部劇的節奏快,反轉多,人物行事癲狂,收視率卻居高不下。這部劇成功後,大量的「古偶」開始向其學習,在短時間內復刻出不少相似的作品。
婷婷向我介紹,類似《墨雨雲間》這種主打女性觀眾的「爽劇」如今也是短劇賽道中最火的一支。最初短劇主要是「男頻」的,也就是主打男性觀眾,多數故事涉及「一夜暴富」「少爺隱藏身份」等情節。
但伴隨著性別議題越來越廣泛,女性用戶的消費力越來越強,微短劇也漸漸過渡到了「女頻」,故事也漸漸側重「宮鬥」「宅鬥」「報復渣男」等題材。女性觀眾不但對作品的服化道有更高的要求,對劇本也有更高的期待,渴望看到一些更具細膩情感的東西。因此,如今的短劇拍攝團隊最低要求也要「看上去好看」,並且隨著越來越多電影科班出身的短劇導演入行,在很多短劇中,也經常可以看到有設計的鏡頭調度。

不僅如此,海外的華人也將短劇這個門類引進海外,將已經在中國實踐中證明較為成功的劇本翻譯成外語,再聘請本地的拍攝團隊和演員,將一個個「霸道總裁愛上我」演繹成新的版本。
美國目前是海外短劇的最大市場,佔據了整個行業的六成,這些短劇受眾的消費能力不容小覷。Sensor Tower追蹤的多篇報導中,海外短劇平台ReelShort從2023年到2025年下載成績驚人,還曾登上了美國蘋果商店的總榜前三。
此外,日本短劇市場收入最高的TopShor、東南亞市場下載量最高的ShortTV,以及DramaBox、GoodShort、FlexTV、MoboReels、 Kalos TV短劇平台都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取得不錯的盈利,它們共同創造了近2億美元的收入。
內容層面,「霸道總裁」的愛情故事是各國的最大公約數,不論是美國的狼人、吸血鬼,還是非洲的農場主、牧場主,它們的核心基本一致。甚至,在中國互聯網廣為流傳一則流言,說有人在美國拍攝了以特朗普為主角的短劇,故事則是他是如何愛上一位在白宮做保潔的普通女人……雖然這個傳聞後來被辟謠,卻也足以證明美國短劇在劇情層面的腦洞大開。
霸道總裁之外?
1990年出生的吳迪曾在美國學習電影製作,畢業後發現很難一步實現導演夢想,在自費拍攝了兩部藝術短片,入圍過幾個電影節後,他一邊辦理移民,一邊選擇投身美國短劇行業。對他來說,有東西可以拍又能夠掙錢,並非一件壞事。
「好萊塢的衰落也很厲害,我的白人同學都不一定可以找到片子拍,何況是我們?疫情之後,我覺得必須要認清現實,先掙到一些錢。」吳迪說。
吳迪拍短劇的收入非常可觀,他甚至有些擔心自己會有些捨不得離開這個行業。他也不是沒有顧慮:「爛片拍多了,自己還會拍出好片嗎?」

2025年,吳迪回國參加了一個國內的電影節短片訓練營,主辦方會給成功入選的學員每個人幾萬塊錢的扶持經費。他說:「其實幾萬塊錢真的很少,遠遠不如我拍短劇的收入,但這畢竟是一個機會,中國人想要拍電影,還是在中國比較有機會。」
訓練營中一半的同學有留學背景,而他們當中又有一半人都在海外拍過短劇。「我一直都有電影夢,但是電影已經這麼不景氣了,或許拍短劇就是我們這批學電影的’留子’最好的謀生手段,至少現階段是這樣。」吳迪告訴我。
與吳迪截然不同的是,拍了幾年短劇的婷婷已經想要退出這個行業,聽從父母的安排去參加博士生入學考試,「在中國拍短劇最好的掙錢時代已經過去了,如今只有平台可以盈利,短劇的製作公司和從業者獲得的利潤十分有限。」
乍看上去,短劇幾乎是一門「一本萬利」的生意,但短劇真實的成本並不算低。比如《我在八零年代做後媽》的製作方「聽花島」的負責人曾接受一家媒體的採訪時表示:「目前沒有任何付費短劇的利潤能超過1000萬。即使是流水8000萬的爆款短劇《我在80年代當後媽》,我們也只能分到充值金額的7%——560萬元;再除去200多萬元的製作成本、團隊獎金,最終純利潤僅有200多萬」。
相比較而言,如果一部電影票房收入8000萬時,扣除掉各種費用,片方通常可獲得約3200萬至4000萬。
婷婷介紹說,一部短劇如果想要回本,用戶充值的費用必須是製作費的20倍,也就說哪怕成本只有10萬元,也需要有200萬的充值費用。因為短劇的發行和營銷才是重點,一部劇要被人看見,需要有所謂的「投流」,也就是通過投放大量的廣告流量去推廣劇集,比如在小紅書、抖音和快手上釋放短劇的精彩cut,這部分費用要佔到短劇收入的八成。

面對這樣的局面,抖音的母公司「字節跳動」在2023年開發了一款名為「紅果短劇」的全新App,「紅果短劇」號稱可以讓用戶免費觀看短劇——在使用中,用戶只要觀看廣告,就可以獲得看劇的資格,而短劇平台的盈利模式也從用戶充值轉變為商家廣告費。
「紅果短劇」與網文平台「番茄小說」同屬於「字節跳動」旗下的同一條業務線,在自主開發短劇的時候可以非常便利地解決改編網文的版權問題。借助強大的財力,「紅果」的模式不是購買已經拍好的短劇,而是會自己投資生產,他們還有自己的編劇團隊,通過研究一段時間內的網文排行榜,從中尋找最受歡迎的小說,將這些小說進行拆解(通常一部網絡小說可以被拆分為很多個劇本),在將開發的劇本分發給承制短劇的供應商,由他們去拍攝。
與傳統的影視劇製作強調故事創意的獨特性不同,「紅果」這樣的平台會將同一個劇本分發給多家承制公司,讓他們各自拍攝一些雷同的短劇,期待總有一個可以成為「爆款」,從而實現利潤的最大化。
當然,短劇在如今的中國也不僅僅承載著下沉市場的娛樂這麼簡單,官方和資本都很重視短劇的影響力。一方面官方的很多機構也在拍攝短劇做一些正面的宣傳,另外一方面品牌也利用短劇進行營銷。
不但本土的奶茶品牌茶百道、護膚品牌珀萊雅在推出自己的短劇,就連法國的歐萊雅、韓國的三星等國際巨頭也進入短劇賽道,投拍和冠名了一些短劇。這些短劇不但會在劇情中植入品牌的產品,產品還會以購物鏈接的形式直接出現在觀看頁面上,從而刺激觀眾消費。
有業內人士分析,短劇的第一波火爆是爽文影視化的結果,賺的是觀眾的錢;未來短劇則會越來越精品,也會越來越商業,賺的是品牌的錢……
短劇雖常常給人「低俗」的刻板印象,但也由於短劇拍攝成本低,週期快,內容相對自由,它也可以非常快速地回應社會熱點,也不失為觀察社會情緒的絕佳入口。所謂「粗制濫造」背後也有值得稱道的創意和巧思。

比如前些年很火的《重生之我在霸總短劇裏當保姆》的主角「王媽」,不同於一般的「霸總劇」中的男女主角大多是光鮮亮麗的有錢人,她本應該是一個毫無存在感的「霸總」家的傭人,卻在這部劇中被賦予了主人公視角。她不斷地拆解著「霸總」所謂的愛情,講述著「打工人」的辛酸和無奈。
類似這種觸及社會尖銳矛盾的短劇並不在少數,很多劇都在給出對階級固化、分配不公甚至性別不公的觀點和解法,短劇裏的弱者總是不甘於被強權傷害與侮辱,他們往往不會選擇和邪惡同流合污,而是用自己的智慧保全自我,短劇或許是另一種對中國社會的鏡像。
我被评论《墨雨云间》“人物行事癫狂”戳中了笑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