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影像被疫情改變的生活

疫下的膠帶香港

斑駁的乒乓球桌被藍白相間的塑膠膜蓋住,仿似一張病床,宣告著這座城市病了。

綑綁城市。

綑綁城市。攝影:Kaming Wu

胡嘉明 曉然

刊登於 2022-08-06

#香港疫情#covid-19#影像

【編者按】香港第五波疫情已過去一段時日,市面人流恢復,熱鬧如常,但疫情以及疫情防疫所帶來的禁忌和陰影,仍然無處不在。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創新研究中心Taped HK研究團隊於今年三月、香港第五波疫情期間,發起一項向大眾募集作品(crowdsourcing)的影像計劃,計劃名為TapedHK,以「膠帶」與「綑綁」為主題,徵集防疫期間記錄香港城巿景觀變異的視覺作品。這個計劃希望探究大眾文化與城市權利,計劃發起人胡嘉明特與我撰文們分享TapedHK的作品,以及背後的探索和思考。

紅白膠帶似新世界的旗幟在球場上飛揚,然後進入我們的生活,告知世人什麼是「危險」,什麼應當「禁止」。 斑駁的乒乓球桌被藍白相間的塑膠膜蓋住,仿似一張病床,宣告著這座城市病了,世界也病了。置身「膠帶叢林」,是紅白膠帶,也不止是紅白膠帶,它是一個隱喻,是瑪麗道格拉斯筆下「潔凈與危險」中的「禁忌」,給我們身處的城市空間處處打叉。這是我們建立TapedHK的初衷,透過民間的複合視角,我們看見新的城市奇觀,看見疫情下的自己,看見無奈唏噓與苦中作樂。我們希望這是跨越十八區城鄉的線上社區媒介,是疫情期間香港人與香港人的對話平台。疫情帶來的新型的異化與疏離仿似沒有解藥,但轉念,看見是力量,紀錄是力量,社群亦是力量,去抵抗。

用木板圍封大海。
用木板圍封大海。

社交距離像城市中間的一個又一個的空洞,人人繞而行之,公共空間與設施被大量的塑膠綑綁或被障礙物層層圍封,徹底改變了它們原本的模樣。廣泛的社群是我們的觸角,市民們早已開始用相機與文字紀錄疫下新日常。應政府收緊防疫措施要求,公共場所必須關閉。公園裡的棋桌被紅色塑膠網格蓋上封住,公園裡的下棋老人,如古龍筆下的隱士大俠,棋不逢對手,孤影等一人。公園裡老人少了,上班族多了。上班族在障礙物的夾縫中吃飯休息,紅白膠帶在無人的長椅上圍出一個木乃伊的形態,取代了原本應在身旁的朋友與同事,相望一眼,這木乃伊應就是叫「社交距離」吧。社區的小公園和球場似巨大的蜘蛛網,執行者化身東方文本裡的妖精,這自上而下的執行藝術造出精妙的盤絲洞,讓想進的人進不來,想出的人出不去。而相中人主動跨進這「網」中,心情不安卻又放鬆幾分,人們無非想在這困苦中喘一口氣,休息一陣,再起身前行。大海與沙灘也被「圍封」起來,有人好奇原來人力還可以圍封自然。望著比身長的木板,我們思考人類承受苦果的同時是否有增添敬畏。

鎖。
鎖。
賽馬會德華公園的戶外遊樂場被層層包裹。
賽馬會德華公園的戶外遊樂場被層層包裹。
滑梯藝術。
滑梯藝術。
 無法辨認的水機。
無法辨認的水機。

不僅是公共空間,黑色的垃圾袋、紅色的網格、白色的網線、黑黃相間的警告條層層纏繞著滑梯座椅水機儲物櫃這些公共設施。有些綑綁或許是過度的,10米高的籃球框被膠帶封住,西貢的燈柱上滿是膠帶,荃灣的棋桌先被銀色鐵鍊鎖上,又被銀色柵欄圍住,最後再綁上紅色網格和膠帶。健身器材上捆綁著白色硬製的塑料條,滑梯傾倒著鐵製的障礙物,目的就是不讓人能輕易移動。經過元州邨附近的遊樂場,紅白膠帶與障礙物四處凌亂,竟如兇案現場,又如疫情以來的生活,不知幾家悲傷幾家愁,不禁一陣唏噓。遊樂場裡的孤零零的滑梯搖馬和鞦韆圍著膠帶,膠帶都印著“請勿進入”或“危險”的字樣。於家長而言,他們無奈孩童既無學返亦無遊樂園可以玩樂,但小朋友們只覺得遊樂場增添新的「寶藏」,膠帶是他們新的玩具,可以拆可以攀。蜘蛛俠不知是不是真的存在,趁夜半在滑梯上纏出一道道新花樣,但苦中作樂是真的,美林邨的滑冰場曬滿棉被,愛健身的老人利用公園的立牌也能壓腿,也謂是新時期的「步照跑,腿照壓」了。

泳灘上透一口氣。
泳灘上透一口氣。
被完全圍封的馬鞍山屋邨廣場。
被完全圍封的馬鞍山屋邨廣場。
鐵鍊膠帶柵欄齊上陣。
鐵鍊膠帶柵欄齊上陣。
黑色塑膠袋裹住的鞦韆。
黑色塑膠袋裹住的鞦韆。
兒童遊樂玩具上已穿窿的塑料膜。
兒童遊樂玩具上已穿窿的塑料膜。
疫情下的裝置藝術。
疫情下的裝置藝術。
過度綑綁?
過度綑綁?
這不是一根燈柱。
這不是一根燈柱。
混亂。
混亂。
膠帶樂園。
膠帶樂園。
蜘蛛俠的球場。
蜘蛛俠的球場。
請勿進入。
請勿進入。
疫情似網,我們都如網中人。
疫情似網,我們都如網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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