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哈馬斯戰爭評論深度

訪談猶太活動家:因為支持巴勒斯坦抗爭,我被起訴「反猶」

比起「共存」,他指出,人們需要的是「共同鬥爭」。

2006年,Ronnie Barkan 參加一場在巴勒斯坦首府拉姆安拉舉行的抗議示威。

2006年,Ronnie Barkan 參加一場在巴勒斯坦首府拉姆安拉舉行的抗議示威。圖:ActiveStills

斑戈

刊登於 2021-05-21

#巴以危機#東耶路撒冷衝突#斑戈

【編按】:就在本文編輯期間,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和巴勒斯坦武力組織哈馬斯,在國際社會的持續壓力下達成停火協議,結束這場持續了11天、並造成加沙地帶232人喪生、以方12人喪生的血腥衝突。這場死傷懸殊的衝突引發外界對以色列種族隔離制度的嚴厲抨擊,但對大部分不知其所以然的大眾來說,反以還是挺以,是一個未必能通過實感和反思做出的選擇題。

為爭取巴勒斯坦人權而開始的B.D.S運動,至今已有近20年,投身其中的不乏成長於以色列的猶太活動家。2019年,端的作者班戈在德國柏林,與其中一位猶太活動家進行了多次對談,談他的出走、談種族隔離政策,也談猶太復國主義為何與納粹主義一體兩面,以及以色列、德國的左右翼人士的觀點對理解以巴問題造成的影響和局限。由於訪談體量龐大,近日才整理完畢。除此之外,本文也想展現B.D.S活動家對革命、政治空間及行動的想像。對於所有處於被剝奪地位的人來說,苦難應是連結。

2019年夏天,我在柏林參與了在德國國會門口舉行的巴勒斯坦人權示威,抗議德國議會將巴勒斯坦活動家們在全球範圍內發起的、反抗以色列種族隔離制度的B.D.S運動宣稱為「反猶主義」。猶太大屠殺深深根植於今天歐洲人尤其是德國人的集體記憶,由負疚感產生的德國式「道德自虐癖」,讓即便是今天德國建制左翼在面對巴勒斯坦問題時都集體失語。

大屠殺倖存者後裔、猶太活動家 Ronnie Barkan,近年來一直在德國為巴勒斯坦解放運動而抗爭,因此被以「反猶分子」的名義起訴到了德國法庭。我們的訪談在一家貼滿了馬克思圖像的左翼咖啡館進行,聊到關鍵之處,他總會壓低音量,顯然這家酒吧正是以無條件支持以色列著稱的、德國左翼思潮「反德主義」(Anti-Deutsch)運動大本營。在德國,反以色列的任何進步主義行動都被指控為「反猶」,而德國真正「反猶」的種族主義右翼卻和以色列政權如膠似漆。這在反以色列的猶太活動家們看來,正是因為「猶太復國主義」是最「反猶」的勢力——它本身就基於「血與土」的種族主義。

比起巴勒斯坦活動家,Ronnie 要更激進,他每次提到「以色列」,都要加一個限定補充:「猶太復國主義」在巴勒斯坦領土上的一個工程。巴勒斯坦活動家們總強調以色列正變成種族隔離國家,而 Ronnie 認為猶太復國主義在一開始就是種族隔離的,前者預設着鬥爭對象是右翼,通過這種鬥爭可以回到復國主義的某個「通向進步主義」的階段,但經過長期的抗爭經驗看來,這種預設不成立,也無助於顛覆這種隔離機制本身。因為今天的局面不只是以色列國內的右翼分子促成的,而是根植於猶太復國主義運動本身。

國際社會所談論的「共存」(coexistence,指的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和平共存),在 Ronnie 看來是不存在的,因為他不認為隔離制度下享受特權者(猶太人)會自動放棄特權,而在不平等的前提下,任何人都是無法「共存」的。比起「共存」,他指出,人們需要的是「共同鬥爭」(coresistance)——特權者和被剝奪權利的人一起戰鬥,顛覆不平等的制度,創造出新的政治空間,才有可能討論如何「共存」。而歐洲人尤其德國人對大屠殺的「負疚」是最糟糕的,因為愧疚感只會讓人失語,反而卸掉了走向行動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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