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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聿文:如何判斷中國當下政權的極權性質?

可以把現政權看作有某種彈性或調適能力而非完全僵化的極權政體,並稱其為「回應式極權」——一種人類尚未遇到的一種新式極權。

2014年5月21日浙江省嘉興市南湖革命紀念館,工人在革命紀念館塗上中國共產黨黨旗。

2014年5月21日浙江省嘉興市南湖革命紀念館,工人在革命紀念館塗上中國共產黨黨旗。攝:Chance Chan/Reuters/達志影像

刊登於 2021-02-08

#極權#鄧聿文#習近平#評論

準確地判斷當下中國政權的極權性質及類型,對認識中國和採取正確的行動策略至關重要。但這也是個難題。

在多數政治評論家或觀察者看來,中國是一個極權國家,習近平政權是一個極權政權,它表現出了極權政體的典型特徵,如領袖獨裁,一黨壟斷國家權力且企圖控制一切,意識形態的唯一性且不可挑戰等。這在描述的意義上是對的。但僅有此還不夠,因為即使同為極權,在不同的歷史條件、社會文化環境和領袖性格下,其程度和呈現形式也有很大不同。如希特勒的德國和墨索里尼的意大利,軍國主義的日本以及斯大林的蘇聯四者之間,極權類型就很不相同。我們需要分析其中的差距,而非泛泛指稱。

極權主義的英文名是「Totalitarianism」,又稱全權主義,全能主義,含有全能、總體的意思,即國家控制一切,德國納粹學者、近年來被中國國家主義者奉為導師的卡爾·施米特就把它稱為「統治一切」,墨索里尼也是在這個意思上把它定義為「國家掌控一切,沒有例外,一切不得反抗國家」。從這個角度說,人類歷史上經典的極權主義或極權政體,可能只有德國的希特勒政權、蘇聯的斯大林政權、中國的毛澤東政權、柬埔寨的波爾布特政權以及朝鮮的金氏政權。習近平也想效仿毛澤東,宣稱「東西南北中,黨領導一切」,而且把它落實為政策,將黨的觸鬚深入到私人企業、外國資本、非政治性的民間組織和團體等中共過去不曾或比較少觸及的領域。然而,毛澤東能做到真正將黨的統治,他個人的思想深入到社會的每個角落甚至大多數人的靈魂,還有一系列的制度配套,特別是消滅私有制,實行單位制和物資的供給制等。但現在這個配套體系沒有了,雖然習時代的專政程度比過去大為強化,而且有毛時代沒有的科技和數字技術相助,可要做到毛時代尤其是文革那種黨/國家對社會的控制,事實上是不可能的。今天的中國,儘管多數公共生活已經泛政治化,但畢竟不用「早請示晚彙報」,同政治關聯不密切的公共空間還存在,人們在社交媒體上還可以發泄對國家權力的不滿,雖然也存在被「喝茶」的風險。另外,它還基本侵襲不到大眾的私人生活。

換言之,習即便要複製和復興毛的統治方式,將黨凌駕於一切公共空間上,其實是辦不到的。這不是他的能力不夠,而是歷史根本不可能提供給他這個條件和機會。就此而言,四十年改革還是給中國帶來了翻天覆地變化,這種變化堵死了中國重回毛式文革之路。現在很多人批評習要把中國引迴文革,習或許有讓中國在思想和觀念上重回文革的想法,但在社會結構和制度上是沒辦法將中國強行拉回文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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