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深度

2020,左、右意識形態徹底過時的一年?

中美新冷戰的陰影下,中國思想界並未給出具體的意識形態答案,卻出現了「實業救國」式的「工業黨」熱潮。

2020年11月6日,北京的一家智能手機公司的發布會上,一名保安戴著防護口罩。

2020年11月6日,北京的一家智能手機公司的發布會上,一名保安戴著防護口罩。攝: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王炎

刊登於 2020-12-28

#冷戰#時代命題

【編者按】2020年顛覆了人類對當代世界的許多認識,也讓過去數十年間的許多政治衝突繼續蔓延、發展。這一切是否是不可避免,未來的世界又會如何展開?

思考未來,我們無法不回顧20世紀的歷史與意識形態衝突。過去一百年,世界通過兩次世界大戰實現了從威爾遜到羅斯福的美國和平。無差別的帝國戰爭被轉化為了有具體正邪角色的較量。冷戰延續了半個世紀的美國和蘇聯之間的「左」和「右」意識形態交鋒,最終蘇聯在30年前的1991年解體。許多人期待美國體系的勝利作為「歷史終結」,但至今的一切,距離這個結論越來越遠。

對中國思想界而言,冷戰、毛時代與改革開放的交織,是不斷在「體」和「用」之間的轉換。毛時代追求意識形態純淨,鄧時代走向「黑貓白貓」的實用主義與去意識形態化。與此同時則有1980年代漸漸興起的「河殤」思潮,將「黃土地」意識形態當作中國落後衰弱的根源。這一切思潮,在今天變成了什麼樣子?回顧2020,中美新冷戰的陰影下,中國思想界並未給出具體的意識形態答案,卻出現了「實業救國」式的「工業黨」與「入關學」熱潮——別爭論「體制」,目標是星辰大海的科技高峯。

今天我們推出文章,從百年前開始,梳理我們如今的處境:延燒多年的左右之爭,是否在今天的中國思想界失效了?這一框架是否已經無法回應當今世界面臨的問題?歷史和當前的現實又是如何交織的?

一、意識形態的新舊之辯

疫情帶來一個文化副產品:方方日記、以及相關的一場辯論。髮小因方方反目,閨密彼此拉黑,多年老友微信撤群。互懟、撕裂的輿情,比日記更耐人尋味。或許,口水仗的背後有真焦慮,未必是武漢疫情,恐有更大隱憂。

復旦大學的余亮將之歸結為意識形態新舊交替時的陣痛,他寫《把方方日記埋在春天裏——談當代中國「良心」戲》一文,說圍繞方方的並非左、右之爭,而是老年與青年對重大政治主題感知與情感的代際之爭。 難道「冷戰」的遺產——「左」與「右」過時了?新生代已超越了兩大陣營,創生出新的政治意識?那麼新意識形態又是什麼呢?

另有一篇網文,可做余文的延伸閲讀。詩翰寫《當時代選擇了「入關」,方方們的定體問已然無人回應》,作者先質疑「定體問」——即80年代以來,思想界常常「陷入深深的思考,將問題一股腦歸咎於體制、國家和人民的素質。」 文章說紀錄片《河殤》乃「定體問」的源頭,「黃色文明」必須向「藍色」西方文明學習自由民主制度。該文同樣認為,圍繞方方日記之爭,是河殤派老一代與「新世界」的一代人之爭。代際鴻溝之深,源於成長經歷的差異。老一代走不出「英特納雄耐爾」,而新一代要駕駛「行星發動機」到太空翱翔。「新世界」的意識形態是「工業黨」——即發展才是硬道理。代表人物是「大劉」劉慈欣,新一代文學的精神之父。

讀到這兒,我腦子中閃現一個老形象,老輩兒的經典:秦二爺。在老舍的《茶館》裏,秦二爺碰上龐太監,菜市口剛斬了譚嗣同等亂黨,保住了國體,龐太監意得志滿。秦二爺卻要變賣產業,攢銀子建大工廠,實業救國。龐太監一臉不屑:小財主也敢跟我鬥嘴皮子。秦算得上是老一代工業黨的原型,與當代版雖然不同,但不能說沒一點瓜葛。對秦二爺,老舍不像揭露封建或買辦資本主義那樣毫不留情,勉強算他個正面人物,但他執迷不悟,走錯了道路。劇中台詞:秦二爺沒救得了國,只救了自己的發財夢,到頭來還是在帝國主義的壓迫下,連自個兒也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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