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料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史前時期,但利用顏料研究藝術作品卻是近代的事。哈佛大學的藝術史專家福布斯(Edward W. Forbes)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1927年擔任哈佛大學福格藝術博物館(Fogg Museum)館長期間,愛德華設立了美國第一個藝術品調查與保護部門;他的顏料收藏系列「Forbes Pigment Collection」,為人們了解顏料背後的故事、利用顏料鑒定藝術作品提供了基礎。
福布斯生於美國富商家庭,曾就讀於哈佛大學、牛津大學並在歐洲學習意大利繪畫,1909年到1944年間,他在哈佛大學藝術系任教,並出任福格藝術博物館館長。由於熱衷收藏文藝復興時期的畫作,福布斯曾在世界各地收集珍惜顏料,用於鑒定真偽和保護畫作。
數年累積下來,他的顏料收藏已經多達2500種,每種顏料都詳細標註產地、生產過程和用法。這些顏料對藝術品鑒定起了重要作用,它們的樣本被寄往洛杉磯蓋蒂中心(J. Paul Getty Museum)、國會圖書館(the Library of Congress)、三藩市亞洲藝術博物館(the Asian Art Museum of San Francisco)等著名博物館。
考慮大學博物館的角色時,他(福布斯)是第一個將之構想為『藝術實驗室』的人。
如今,這批顏料收藏的保管人是斯特勞斯保護技術研究中心(Straus Center for Conservation and Technical Studies)的主管坎德卡(Narayan Khandekar) ,該中心的前身正是福格藝術博物館的調查與保護部門。過去10年間,坎德卡將愛德華的顏料收藏系列拓展到3600種,這些新加入的現代顏料主要用於分析現當代藝術。除了分門別類地保管顏料,中心還收藏了顏料結合劑、歷史上的科學設備和古老的礦物原石。
坎德卡將為顏料分類的工作類比為偵探:「我們像法律學家那樣運用我們的工具,檢驗和發現主要成分能告訴我們材料的來源。」透過拉曼光譜法(Raman spectroscopy,)、氣相色譜法(Gas chromatography)、質譜法(mass spectrometry)和電子顯微鏡,坎德卡和他的團隊能精確繪製出顏料的化學結構。當然,研究人員也需要區分,某種顏料是工業化生產後出現的,還是為了藝術家的使用需求特意製作的。
研究者們不只像偵探一樣細緻嚴謹,也扮演過真實的偵探角色。2002年,著名攝影師 Herbert Matter 之子 Alex Matter 在父親的遺物中「發現」了 一幅 Jackson Pollock 的畫作,收藏界一度為之興奮,部分專家甚至稱該幅作品價值1000萬美元。然而,2007年,斯特勞斯中心透過一系列技術,證明這幅據稱「重新發現」的 Pollock 畫作是偽作。畫中使用到的顏料「Red254」又稱「法拉利紅」,是一種通過化學反應製造的特殊顏料,直到1974年它才被發明,那時 Pollock 已過世20年。
顏料的提煉有時非常複雜。為了從阿富汗採石場特有的青金石中提煉一種深藍色,研究者需要細心地將石塊處理到足夠小,但又要「大到能容納這種藍色」。這種顏料的價格昂貴過黃金,主要用於中世紀繪畫。文藝復興時期畫家桑德羅·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1490繪制的畫作《聖母子》中就運用了這一色彩,該畫作目前藏於哈佛大學福格博物館。
顏料的背後有時也是醜惡的歷史。新印象派代表人物喬治·修拉(Georges Seurat)1879年繪製的《Vase of Flowers》中,運用了一種從母牛尿液中提取的顏色。為了生產特殊顏色的尿液,這種母牛只被餵食芒果葉,不能吃其他食物。由於生產方式違悖動物倫理,這類顏料已於1908年被禁止使用。為了獲取顏料,從前的人們甚至不惜破壞文物。18世紀的英國曾流行一種名為「木乃伊棕」的顏料,而它是由木乃伊碎片磨製而成。
正如坎德卡所說:「 每種顏料都有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