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話] 盛夏過去,一起結束的,還有黃子華連演35場的舞台劇《前度》。自門票一開售便一日售罄,到尾聲落幕,黃子華再次為低迷、割裂而悲情的香港注入笑聲、淚水和隱喻⋯⋯二十多年一路走來,至如今陰翳深埋的香港,究竟被熱捧為香港男神的他,給此城中人,帶來了什麼?
據說,喜劇演員易患抑鬱症。像卓別靈(Charles Chaplin)、占基利(Jim Carrey)、「戇豆先生」路雲‧雅堅遜(Rowan Atkinson),和年前自殺身亡的羅賓‧威廉斯(Robin Williams),在開懷笑臉底下,無一不是苦苦掙扎的心靈。外國研究指,優秀的喜劇演員通常有着複雜而矛盾的性格組合,外表愈是外露張揚,內心就愈易陷於鬱結。
香港的例子則有周星馳。眾所周知的是,他性格孤僻,極難相處,亦傳聞他曾患過抑鬱症。在電影以外的鏡頭裏,我們經常看到他一臉不安茫然,猶如一個走失了父母的孩子,跟電影裏的星爺截然是兩個靈魂⋯⋯
這種表裏不一的氣質,有時也在黃子華身上找到。作為香港棟篤笑(stand-up comedy)的代表人物,黃子華亦有過抑鬱的日子。在拍攝內地電視劇《非常公民》(2001)期間,他曾深深陷於溥儀一角而難於自拔。
史詩式的沮喪
許多年後,他在棟篤笑《娛樂圈血肉史2》(2010)裏,卻一貫綿裏針式嘲弄語調憶起此事:
「我就係為咗投入溥儀呢個角色,去感受嗰種個人面對歷史嘅巨輪,了解嗰種渺小,從而產生一種不能自拔嘅……史詩式嘅……沮喪。但係根據阿強嘅分析,我係因為食咗過期嘅減肥藥,同埋主要因為我有五個皇后,但係連個一個宮女姐姐都冇!」(《娛樂圈血肉史2》)(「我就是為了投入溥儀這個角色,去感受那種個人面對歷史巨輪,了解那種渺小,從而產生一種不能自拔的......史詩式的......沮喪。但根據阿強分析,我是因為吃了過期的減肥藥,而且主要因為我有五個皇后,但是連一個宮女姐姐都沒有!」)
不論他怎樣喜愛演戲,對舞台演出的態度如何認真,觀眾都只會覺得,黃子華是一個優秀的棟篤笑表演者,極其量只是一個優秀的喜劇演員,而不是 「好戲之人」。
懂得自嘲,就證明黃子華已走出陰霾,不卒鬱結躲在小丑的假面背後。可見作為喜劇演員,作為棟篤笑的表演者,他有他的底氣。
月前,黃子華主演舞台劇《前度》(Skylight),坊間宣傳一度只以「黃子華舞台劇」為招徠,門票便火速售罄,可見其號召力。他有選劇品味,敢選這部個由英國著名劇作家大衛‧希爾(David Hare)所寫的得獎劇本作商業演出;他對舞台劇創作質素要求也高,於是請來了莊梅岩和陳曙曦這些級數的資深劇場工作者合作;同時他又找來電視台花旦陳法拉演女主角,她形象高貴,但很入屋,其市場計算十分準繩。
從《前度》的製作,我們看到黃子華的演藝版圖。他熱愛演戲,甚至有種近乎偏執的愛好,他也經常在棟篤笑裏提到。可是入場看他的觀眾,大概多不是為他的演技而來,而是滲雜了不少他的棟篤笑粉絲,跟他在《男親女愛》(2000)和《奸人堅》(2007)等高收視電視劇所累積下來的另一批粉絲。實情是,不論他怎樣喜愛演戲,對舞台演出的態度如何認真,觀眾都只會覺得,黃子華是一個優秀的棟篤笑表演者,極其量只是一個優秀的喜劇演員,而不是 「好戲之人」。
那是在黃子華身上,最為我們所忽略的悲劇感。
並非無厘頭:知性港式幽默
與周星馳相比,黃子華則代表着另一種「港式幽默」傳統。他在幽默之間顯現出深遂的知性,那是過去香港流行文化中的嬉笑怒罵所不能望其項背的。
黃子華不是近年才冒起,單單做棟篤笑已超過二十年。近年他很受歡迎,粉絲層面很闊,年過五十卻保持着小生的外表,連網民亦紛紛追捧他,封他做「男神」。但當然,他的真正魅力當然不在他駐顏有術,而是他有種知性的療癒氣質。這是在香港娛樂圈中十分罕見的。
棟篤笑是一種舞台表演,由幽默短語和小故事組成,內容則多以「嬉笑」和「怒罵」兩形式表達,前者以嘲笑他者為樂,後者則以針砭時弊為趣,目的都是引人發笑。這跟喜劇電影中的搞笑方法截然不同。在香港電影裏,周星馳常被周邊華文地區視為辨認「港式幽默」的指標,但他對香港本土文化的直接影響只局限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周星馳式的「無厘頭」,乃是藉錯亂拼貼以產生兀突或詭異感的一種幽默體制,在他的電影中,惹人發笑的往往不是意簡言賅的笑話金句,而是荒誕情景、有違常理的對白、還有令人難於觸摸的演員方式和電影節奏。周星馳在九十年代冒起,這跟九七前香港文化氛圍中,迷失與亢奮反複出現的情態,關係千絲萬縷。
而黃子華則代表着另一種「港式幽默」傳統。棟篤笑跟港產喜劇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幽默系統,電影是團隊工作,從劇本、鏡頭到配角演員,共同分擔着逗人發笑的責任,而棟篤笑則完全是個人表演。據稱黃子華是第一個以stand-up comedy 形式作超過兩小時單一表演的香港藝人,「棟篤笑」一詞也是他率先使用。 這種類近「單口相聲」的表演形式,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香港電視綜藝節目裏,如《歡樂今宵》中的主持talk show 和趣劇,已初具形態。至於曾風靡一時的《雙星報喜》,許氏兄弟的連珠炮發式放gag(笑料),更是其中經典之作。然而這些表演多為純粹娛樂,只為博君一粲,為民消氣為設。
黃子華卻能在這一基礎上,突破「說笑話只為搞笑」的泛娛樂化想,減省棟篤笑裏警句搞gag的密度,並將曲折蜿蜒的哲理思辯套入笑話裏,層層推演,繼而觀照時代,乃至直面當代人的生存狀態。黃子華在幽默之間顯現出深遂的知性,那是過去香港流行文化中的嬉笑怒罵所不能望其項背的。
黃子華卻能在這一基礎上,突破「說笑話只為搞笑」的泛娛樂化想,減省棟篤笑裏警句搞gag的密度,並將曲折蜿蜒的哲理思辯套入笑話裏,層層推演,繼而觀照時代,乃至直面當代人的生存狀態。
當然黃子華對「港式幽默」的繼承並非嫡系。在表演形式系譜上,棟篤笑直接來源歐美地區的stand-up comedy,他卻成功地使其安全著陸於香港以至全球粵語社群裏。千禧年後,當周星馳大體上已失去了港味之後,港產電影裏再無法出產另一個如周星馳那般具代表性的喜劇演員,黃子華卻能另闢蹊徑,別開生面,孜孜不倦地創作棟篤笑, 為「港式幽默」闖出另一片棱角分明的風貌。
黃子華的棟篤笑作品,不少皆以單一主題貫穿整個表演,兩小時一氣呵成,笑話未至於連珠炮發,但環環緊扣,佈局森嚴,不輕易轉換話題,不把話題說盡說透,絕不罷休。例如早年的《娛樂圈血肉史》(1990)以他的娛樂圈生涯為藍本,闡述一個茄喱啡的前半生(茄喱啡:專跑龍套的演員);廣受文青粉絲傳頌的政治神作《秋前算帳》(1997),將前九七香港的身份危機和恐共情結拆解得恍若政治預言一般通透;在較近期的作品中,如《兒童不宜》(2006)直接討論在鬥獸棋式貧富社會結構底下的香港打工仔心理、《嘩眾取寵》(2009)則直取網絡空間裏,現代人所體驗到的種種浮躁不安等。
黃子華嘗言,他不是口才好的人,要籌備一場棟篤笑,動輒一年以上,而且是孤獨作戰。他自言十羡慕另一香港 stand-up comedy表演者林海峰(林海峰是香港著名電台 DJ,2005年起開始演出 stand-up comedy,並以「是但噏」(亦為「stand-up comedy」的音意合譯)為其演出系列的名稱),觀眾面前,他常感吃力,每次演出都好像打擂台一樣,一個笑話不成,就如被對手擊倒一樣。但林海峰早就是著名DJ,粉絲基礎雄厚,觀眾很容易便會接受他。(見《志雲飯局》訪問)
黃子華不用經常帶着假面娛樂觀眾,他可放鬆心情,肆意自嘲自謔,將經歷和情緒扭成笑料。那是他治療抑鬱的良方,也是他廣受文青、中產和知識份子歡迎的條件。
一句謙虛中略帶酸味、又暗藏自負的話,表露了在幽默背後黃子華,到底有多艱難。比起正劇,喜劇更需要演員持續的好狀態,因為一gag不成,觀眾馬上皺眉,那時「你真係想畀雷劈呀」(《娛樂圈血肉史2》) (你真的想被雷劈)。棟篤笑確是擂台,必須三分鐘一小笑,五分鐘一大笑,否則觀眾的沉默就像一襲狠猛的拳,馬上將表演者打得落花流水。而黃子華偏向虎山行,每次都得度出一套論述,一套觀點來。他不要做娛樂大家,因為他是「一個讀哲學嘅人」(《秋前算帳》)(一個讀哲學的人),一定懂得西西弗斯的命運。
黃子華找到了一個喜劇演員的生存之道:他不用經常帶着假面娛樂觀眾,他可放鬆心情,肆意自嘲自謔,將經歷和情緒扭成笑料。那是他治療抑鬱的良方,也是他廣受文青、中產和知識份子歡迎的條件。
千禧年後,當周星馳大體上已失去了港味之後,港產電影裏再無法出產另一個如周星馳那般具代表性的喜劇演員,黃子華卻能另闢蹊徑,為「港式幽默」闖出另一片棱角分明的風貌。
平行宇宙:失敗者的成功故事
《娛樂圈血肉史》曾經演過兩次,第一次是當黃子華浮沉娛樂圈數年而鬱鬱不得志,最後在1990年決定以一場棟篤笑來結束演藝生涯;另一次則是二十年後的《娛樂圈血肉史2》,他追溯自己在第一次棟篤笑之後,雖然一炮而紅,但是多年過去,也只能在娛樂圈的較高水位上浮浮沉沉。這些個人經歷,都為兩次《娛樂圈血肉史》及他別的棟篤笑提供不少塑材。
香港娛樂圈潛規則很多,黃子華將個人經歷製成笑料,既非批判,亦非責罵,而是對娛樂圈的體認和拆解。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以圈內人身份拆娛樂圈的局,絕非易事,也很少見。娛樂圈文化常有互相吹捧的習氣,偶有開火,也是隔岸為之,或是對事對人而不是反思整個生態。而棟篤笑正好是一個拆局的好載體,我們大可以對黃子華的笑話爛gag,一笑置之,可是若你認真起來,細看他的棟篤笑,一張娛樂圈潛規則的清明上河圖就殘酷地活現眼前,叫你不得不嚴陣以待。
棟篤笑沒錯是令他廣為知人,讓他多了機會參演電影,但與此同時,亦正因為他的棟篤笑形象太過深入民,他一直遇不到好角色。
二十年來,黃子華的演藝生涯就是一對平行宇宙:演棟篤笑的黃子華,跟當藝人的黃子華。毫無疑問,他演棟篤笑早已得心應手,愈做愈受歡迎,他從一個幾百人的場地,演到過萬人的紅磡體育館;由只演一場就立即劈炮(退出),到巡迴世界華埠,成績表之亮麗,在粵語華人世界裏無人能及。可是,作為藝人,黃子華卻未嚐有另一張足以跟棟篤笑匹配的成績表。
《娛樂圈血肉史》據稱是一場「放棄理想的宣言」,當年黃子華蜉蝣圈裏,半紅不黑,本打算演出後便退出娛樂圈,誰不知演出大受歡迎,最終打消了退出念頭。然後九年過去,他在《拾下拾下》(1999)裏再次回顧自己的娛樂圈生涯。九年間,他演了幾次成績不俗的棟篤笑,也確立了他獨樹一幟的棟篤笑表演者位置。但凡事有辣有不辣,在《拾下拾下》裏他不無酸澀地道出了一個殘酷現實: 棟篤笑沒錯是令他廣為知人,讓他多了機會參演電影,但與此同時,亦正因為他的棟篤笑形象太過深入民,他一直遇不到好角色。
他長期接拍爛片,主演的戲沒一部賣座,「唔係一部唔得,係部部都唔得」(不是一部不行,是每一部都不行)。然後他更自我調侃,說自己已轉型成一個「拍鬼片嘅演員」(拍鬼片的演員),而不是什麼明星。他發明了一個關於何謂演員的奇特推演:在娛樂圈裏,只有明星才是演員,因為只有明星才能有機會演繹不同角色。他要不做鬼片演員,就只能轉型做甘草演員。他還給了甘草演員一個令人唏噓的定義:「唔介意唔做演員嘅演員」(不介意不做演員的演員)。
那並不算是什麼大反擊大控訴。但這樣一種時不與我的無力感,是黃子華棟篤笑時有閃現的潛台辭。他早就明言,自己熱愛演戲,也是為演戲才入娛樂圈。他曾在《娛樂圈血肉史》(及後來的《秋前算帳》)中模仿美國影星羅拔‧迪尼路(Robert De Niro)的經典對白「You talkin' me」,在他的棟篤笑生涯裏,這一幕同樣經典。他嚐以羅拔‧迪尼路的演員風範自許,後來卻悻悻然以鬼片演員、甘草演員自嘲,內裏的辛酸和失望,實不足為外人道。
火柴男不燃燒,就只是一根廢柴?
如此又過了十一年。2010年是黃子華棟篤笑二十年,在演出《娛樂圈血肉史2》的時候,他早不是吳下阿蒙,不是茄哩啡(群眾演員),不是鬼片演員,更不是甘草。十一年間,他又演了幾個十分成功也日見成熟的棟篤笑;同時他也登堂入室,在電視台裏演出了《男親女愛》這個收視爆燈的處境劇。他一躍成為普羅大眾寵兒、師奶殺手、網絡男神,其演藝生涯亦好像亦轉入康莊大道,他終也守得雲開。
然而,《娛樂圈血肉史2》卻是他眾多棟篤笑之中,最為蒼涼的一個。演出裏他沒有多談那齣令他百尺竿頭的電視劇《男親女愛》,反而大談一種叫《一蚊雞保鑣》(2002)的電影。這齣戲是黃子華首部自編自導自演的作品,卻不叫好又不叫座,當年他躊躇滿志,但電影失敗卻將他打落地獄。他是如此自嘲:
「我去拍咗自編自導自演嗰套,背後有個好強嘅信念,就係如果我要死,都要死喺自己手上。而我果然係夢想成真。」(《娛樂圈血肉史2》)(我去拍了一部自編自導自演的戲,背後有一個很強的信念,就是如果我要死,都要死在自己手上,而我果然夢想成真。)
笑翻了全場觀眾。但其實荒蕉至極。
就在自信和自嘲之間搖曳擺度,黃子華的幽默感發揮了巨大魔力,讓人在蒼涼世態中感覺到絲絲溫熱。而黃子華的療癒,就是這樣一種世故的療癒,既自癒,也癒人⋯⋯
在電影圈中,黃子華敗多勝少,票房和口碑從未對他對演藝理想的堅持作出認可,他只好改用棟篤笑聊以自慰,偏偏棟篤笑才是他揚名立萬的舞台,這實是極大嘲刺。《娛樂圈血肉史》裏他曾講述,自己做茄哩啡時遭人用粗口辱罵「咁撚豬㗎!」(太豬頭了),到《娛樂圈血肉史2》裏他亦提到,直到近年拍戲時仍會給途人咒罵「阻膠住哂!」(礙 X 事)。他笑稱,「咁撚豬」、「阻膠住」在藝術上就是「有結構,有呼應」了。
二十年來,他的電影夢沒發成,做不成「影帝s」,他沒資格拍劉德華梁朝偉能拍的「嗰啲」(那些)電影,只能拍「呢啲」(這些)電影。可是他有赤子之心,他的棟篤笑還是被守護着,他借一個骨瘦如火柴的男人在擂台上只敢同女人打架的笑話,引出一個可能是支撐着他多年無怨無悔地浮沉電影界的信念:
「雖然我係一支火柴,但係如果我唔燃燒,我就只係一支廢柴。各位,我就係電影界嘅火柴男。」(《娛樂圈血肉史2》)(雖然我是一支火柴,但如果我不燃燒,我就只是一支廢柴,各位,我就係電影界的火柴男。)
熱血勵志到極點。但黃子華畢竟是黃子華,熱血過後,他旋即耍了一記最擅長的回馬槍。他說,如果承認自己是火柴男就代表「成長」的話,那麼「成長」其實就是:「由『有病』到『冇得醫』(無法治療)」。
就在自信和自嘲之間搖曳擺度,黃子華的幽默感發揮了巨大魔力,讓人在蒼涼世態中感覺到絲絲溫熱。而黃子華的療癒,就是這樣一種世故的療癒,既自癒,也癒人。
(未完待續)
从细到大都有睇栋笃笑,记得入面有 D 野确实好深刻,希望可以一直开下去
So it is a pity that this piece is written by someone who apparently had not appreciated the fact that Hong Kong already had a vibrant stand-up comedy scene in the 80s (if not earlier) before either Lam or Wong came along in the 90s and 00s. Rather than portraying Wong as founding an entirely new school of Hong Kong comedy by himself, it would have been much more accurate to say that Wong is the latest most successful example of a specifically Hong Kong style of stand-up comedy that brings public satire to the masses. I personally really appreciated what the early pioneers of Hong Kong comedy brought with their satiric monologues to 讓人在蒼涼世態中感覺到絲絲溫熱, whether in the Hongkong of post-1984-Sino-British Joint Declaration, when upper middle classes started preparing their escape routes, or in the post-1989-Tiananmen, when the emigration fever had spread to the masses, to the post-1997-handover Hong Kong of today, when those who cannot escape and who see their way of life in real danger of being lost is ever more appreciative of 黃子華一種世故的療癒. We would be doing Hong Kong stand-up comedy a huge disservice if we do not properly acknowledge its history and provenance and pioneers. Wong is standing on the shoulders of giants, as he himself had said in interviews before.
(Declaration of interest: I am speaking as someone born un the 70s who cherished the memories of going to politically incorrect / socially outre stand-up shows in the 80s with my parents, with Hui a definite Hong Kong's answer to Robin Williams; who stayed up to the small hours of the morning to listen to Lam and his partner's radio show in the 90s; and who takes every opportunity to catch Wong's shows on Youtube and on DVDs now that I am overseas.)
(P.s. Although I personally had not attended any of Yu's show in the 80s, she was a definite pioneer in the Hong Kong stand-up scene and it is quite unconsciously misogynistic that this article only listed male comedians' contributions without acknowleding Yu herself, who was the real originator behind the "「是但噏」" translation rather than Lam.
Could we please discuss something as Hongkong-specific as Wong Tze-Wah's comedy without using Mainland terminologies such as "底氣"? Especially when this essay is meant to be about Hong Kong comedy?
I disagree with the assertion that Stephen Chow's comedy is lacking in "意簡言賅的笑話金句" or satire about the social and political absurdities of life in HK (a quick glance of HKGolden threads would show you how Chow's numerous movie quotes have been put to good use in any online no-holds-barred politics debates). I would see Wong's stand-up as the latest iteration of a long lineage of Hong Kong public satire stemming from the 80's, as opposed to being a different school to what had gone on before. Those of us who remember the stand-up scene (yes, it was already stand-up, neither Lam nor Wong invented this in the Hong Kong context; and it was the veteran comedienne Yu Chung who came up with the 「是但噏」translation, and who was herself a mentor to Wong, as Wong himself said in that Chi-Wan Dinners show referenced in the article) from the early 80's could clearly recall how soul-cleansing Hui's stand-up comedies were (Hui definitely was already a star in the stand-up show circuit in the 80s, I myself was brought by my father to attend several of his shows) in satirising the absurdities of Hong Kong back then -- the problem with housing and bosses and people's abilities to emigrate amongst his many topics that resonated with the audience. This is the kind of show that was most similar to the American version of after-dinner stand-up, where audiences sit at tables sipping drinks, and we already had this in the 80s with Hui before Lam's brand of "是但噏" in the 90s or Wong's brand of "棟篤笑" in the 00s. The only difference is that the latter shows were broadcasted and there are DVDs of these shows, but just because Hui's stand-up shows were not video-recorded for posterity does not mean that these didn't happen.
- last paragraph to be continued on a separate comment field due to word count limi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