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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健民:腳踏實地做不可能的事

雨傘運動結束後,樂施會的廖洪濤向我提出挑戰:参加2015年樂施會毅行者,48小時內走完全程100公里麥理浩徑……

刊登於 2015-09-12

陳健民:佔中之旅令我感恩之處是沿途遇上許多有理想、有擔當的人,他們亦在這次毅行中陪行和提供支援。
相片由作者提供
陳健民:佔中之旅令我感恩之處是沿途遇上許多有理想、有擔當的人,他們亦在這次毅行中陪行和提供支援。 相片由作者提供

雨傘運動結束後,樂施會的廖洪濤向我提出挑戰:参加2015年樂施會毅行者,48小時內走完全程100公里麥理浩徑。對於一個有膝患的書生,毅行是超乎想像的事。但佔中無功而還,民主運動的同路人迷惘沮喪,我需要為自己和旁人打氣。接受毅行的挑戰,便是堅持腳踏實地,做不可能的事。

我首先邀請佔中其餘二子。朱牧師說: 「我年紀大了,你好好地走吧!」戴耀廷卻連WhatsApp都不回。向邵家臻發出邀請,話音未落,他便一直搖着頭、漲着臉說:「不要講笑、不要講笑。」向老友陳祖為提出,他揶揄我有過度活躍症,佔中剛過便再興風浪。他說寧願和我公民抗命也不與我暴斃山野。

第一個答應參與的是佔中十死士的鄧偉棕律師,那是經過兩個星期的考慮。其實他經常行山,只是覺得一口氣走100公里不可思議。但作為我大學時的室友,和我走過佔中之路,不妨捱義氣多走一程。鄧偉棕做過記者、政府AO,再進修成為律師。他經營的律師行以「維生維權」作為宗旨,在搵食之餘,為許多NGO做法律顧問,更為不少佔領者提供法律支援。這位律師行老闆生活十分簡樸,當年在大學課堂上他經常穿着拖鞋和破爛汗衣,今天情懷未變,覺得閱讀和奉獻才令心靈富足。

另一位加入毅行的,是蔡錦源導演。蔡導原在「大台」工作,後投身王維基的香港電視。「一男子」拒絕發牌港視,他猛然醒覺不民主的制度如何縱容不公,便和其他港視員工發起人類歷史少有的爭取「睇電視」抗爭。港視事件後他便投入佔中運動,三子扮「政改三人組」的短片便出自他的手筆。「民主毅行」推動6.22民間公投時,他堅持每天帶隊通宵夜行。有一晚我們在最後一分鐘才能通知支持者夜行路線,我問他有何打算,他淡淡回應說:「就算一個人,都會走完全程。」記得這位硬漢子有一次在義工分享會中說,他以前很看不起我走入中聯辦與京官談判。我不知道他現在是否理解我對「談判與抗爭互補」的看法,只希望他與我並肩走過連綿的山頭後會多點信任。

毅行由四人組成一隊,但最後一位成員的加入卻有波折。除了陳祖為外,我另一位知己是一位城市規劃師。此君大學時是讀哲學起家的,後覺得哲學離地便轉讀宗教。畢業時覺得教會離地便做了議員助理,最後還是覺得政治虛無,轉而從事城市規劃,而且專注電腦軟件應用。即使走到技術的前沿,因為種種的意識和政策限制,始終没法為人提供一個好食好住的宜居城市。最後,最後,他的理想主義還是在土地裏得到救贖。現在他醉心耕作,推動永續栽培。對於以佔中爭取普選、對抗指鹿為馬,他心底支持,但礙於公務員身份不便參與。我在三十多天留守金鐘的日子,他和太太搬進我家,照顧我家人,並茹素祈求上天賜我平安。佔中後當我提出毅行,他不假思索便「跳上賊船」,誰知經過幾次「操山」,身體問題浮現,最終退下火線,重回「支援」的位置。

毅行最大考驗有:膝頭和友情

要尋找隊員補上並不容易,要是民主同路人,又不要體能太强或太弱,最後竟想到陳淑莊。佔中運動前我只在傳媒上見她,是議員、大律師又是演員,總覺得celebrity味道好重。但兩年多以來,和她一起做文宣策劃、擺街站、遊行示威等,她都是落手落腳,鞠躬盡瘁。淑莊精力無限、點子多多,有她出現,義工便精神亢奮。我知道她曾隻身在南美洲和尼泊爾爬山,熱愛山水的她,自然關注環保,對政府胡亂斬樹份外生氣。我很高興她加入我們毅行隊伍,唯一擔心的是她一馬當先,我們望塵莫及。

佔中之旅令我感恩之處是沿途遇上許多有理想、有擔當的人,他們亦在這次毅行中陪行和提供支援。蔡東豪在恐懼和誤判後得以復元,上山是力量的來源。陪着我們這班行山初哥,他不僅給予技術指導,更分享了許多行山的領會。他說毅行最大的考驗有兩個:膝頭和友情。團隊精神至為重要,因為樂施毅行是以整隊衝線時間來計算,即是說:你怎樣快亦快不過最慢的隊員。互相扶持砥礪,同步完成是精髓所在。除了東豪以外,還有不少朋友教我如何以裝備和步行姿勢保護膝頭。原來適得其法,可跨越許多夢想的禁區。

毅行要走超過40小時,沿途要有許多物資和精神支持。李律仁是我在耶魯大學時認識的朋友,畢業後到哈佛大學讀法律。這位青年才俊本是政府樂於收編的對象,但毅然出任三子民事官司的義務律師。這次毅行,他又擔當支援協調人。多年來,友情和正義感,一直不變。

D-Walkers/民主毅行隊(編號0423,募捐細節另文公布)是我們的名稱,希望各位能夠同行,走在山上,走在民主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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