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姦、被綁架或被謀殺」，法國《世界報》曾如此寫道，「這便是良姆贊·卡德羅夫（Ramzan Kadyrov，車臣現任總統）統治下車臣婦女的命運」。
這聽上去似有渲染之疑，但若研究過「黑寡婦」等車臣女性群體，便可知此言道出了問題之尖銳。
不過，今年8月，這個名聲不佳的車臣總統給自己的女性同胞們準備了一份「大禮」——在首府格羅茲尼（Grozny），開闢一片「專屬海灘」。
圍欄 祈禱室 只有女性
1.82米高的圍欄將一塊超過5000平米的沙灘與周圍隔離開來。沙子是從裏海海灘上運來的，咖啡屋、SPA一應俱全，裏面的工作人員都是女性。當然，祈禱室也是少不了的。車臣男士們想游泳嗎？不好意思，請去兩公里外那片只招待男士的海灘。
實際上，這個所謂的「海」不過是前蘇聯留下的一個大水庫，位於格羅茲尼南郊，水面面積81萬平方米。它曾為車臣的工業企業供水，還多次舉辦俄水上項目比賽。格羅茲尼民眾喜歡來此遊玩，才為它取了個誇張的名字：「格羅茲尼海」。
男女分開游泳，是車臣人的約定俗成。在這個俄羅斯境內伊斯蘭教徒為主體的民族共和國裏，女性在公共場所自覺與男性保持距離，以致於人群聚集時都會自動分出男女兩個區域。
相隔兩公里的「性別隔離海灘」是總統卡德羅夫的「傑作」，它們是「格羅茲尼海」休閑度假中心的組成部分。作為這個建設項目的領導者，卡德羅夫將度假中心比喻為「童話」，這似在描述他心目中整個格羅茲尼城。這名將車臣視為自己獨立王國的強人用短短几年時間，就賦予了格羅茲尼這座戰後廢墟現代都市模樣。
宗教高於普京，普京高於憲法
就在「海灘」開門迎客這天，在俄影響力頗高的阿塞拜疆宗教人士哈吉·沙欣（Haci Sahin）發表言論說，女性在男性面前游泳是一種罪，哪怕把身體裹得很嚴實，「當衣服濕掉，女性的身形顯現出來，會引來周遭男性的興趣。」他建議，應當到那種專門的女性游泳場所去，並指出土耳其等穆斯林國家已經有了這種海灘。
不知他是不是在給車臣的新海灘「做廣告」，但俄媒體還是普遍將這兩條新聞聯繫到了一起。來這片海灘游泳的女性面對俄羅斯記者大讚自己的總統，在游泳時也不忘用頭巾和袍子把自己裹嚴實了。下水後，她們的衣服膨脹起來，像一個個漂浮的水泡。
卡德羅夫曾公開聲言「沙里亞法高於俄聯邦法律」，在治理中處處突出伊斯蘭律法的地位。不管怎樣，車臣總統仍是俄羅斯聯邦的地方領導人，怎敢公開否定俄法律，並以宗教例法代之？
其實這不算什麼，卡德羅夫還擁有私人衛隊和兩萬人的警察隊伍。這支私人衛隊曾將政府軍逼出車臣，普京無奈默許。其後，莫斯科每年向車臣撥發巨額資金，以至於引起其他地區民眾向普京抗議。
卡德羅夫還要求車臣警察成員挨個寫效忠於自己的保證書，不寫的立即辭退。而他自己只效忠於普京個人，俄羅斯官僚體系和法律都不在他眼裏，這也是其父親老卡德羅夫（Akhmad Kadyrov）的做法。當年這父子二人歸順「朝廷」時，曾與普京有權力協議。於是，車臣才成了這父子兩輩的獨立王國。
曾有俄記者問卡德羅夫：「普京和憲法，哪個重要？」他回答：「除了宗教，普京重於一切，他是憲法的保證」。宗教高於普京，普京高於憲法，卡德羅夫很誠懇。
宗教與權力的犧牲者
在這個獨立王國裏，一方面能看到大興土木建設的成果，另一方面社會和宗教的保守化乃至一些。女性是首當其衝的犧牲者。
今年5月，一名57歲的車臣警長娶了一個17歲少女為妻，準確地說，為妾——他的第二個老婆。如今在車臣，這種明顯有悖於俄羅斯相關法律的一夫兩妻現象正逐漸興起。俄部分人權組織研究指出，一夫多妻並非車臣傳統。它的出現與其說是宗教保守化回潮，不如說是應權力結構而生的社會現象。
「這個女孩居然不戴頭巾，讓家族蒙羞，所以她的父親才殺了她。這名父親的行為不適用於俄聯邦憲法第105條（關於謀殺罪）。」
娶兩個老婆的多是當地有錢有勢的家庭，如果哪個姑娘被看上了卻不服從，那麼等待她的可能是被綁架。
今年7月，一名20歲車臣女孩在街頭被綁架。目擊者稱，一輛麵包車突然停在女孩面前，幾個大漢下來將她綁走，並警告目擊者：「我們來自霍西尤爾特村」。
這起事件便起於「納妾不成」。霍西尤爾特村是卡德羅夫家族所在地，沒人敢惹。俄人權組織調查稱，甚至有車臣警察部門參與了這起綁架。
對女性的威脅還包括「榮譽謀殺」。一名俄記者講述過這樣一個案件：一名車臣父親殺死了自己38歲的女兒。在法庭上，律師如此為父親辯護：「這個女孩居然不戴頭巾，讓家族蒙羞，所以她的父親才殺了她。這名父親的行為不適用於俄聯邦憲法第105條（關於謀殺罪），這條法律對車臣人不適用」。
種種清規戒律壓在女性身上，違反它們的後果往往是被殺。有時，女子的屍體會被公開扔在院子裏，以示家族門風清白。而這得到的居然是普遍讚許，而非譴責或懲罰。
所以，法國《世界報》的那句話並非虛言。而卡德羅夫專門為女性開闢的那片海灘也就更顯出其擺設的實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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