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一套紀錄片的看後感分享,成為家庭爭吵的導火線。作者的處境,或許絕大部分來香港讀書的內地生都曾走過或正在經歷,然後在這個城市陷入無奈與迷茫。
作者在來信中形容,這篇文章是她的一篇思考,也是一篇求助。如果你是過來人,同路人,或者毫不相干,但希望與作者和其他讀者分享你的想法,可以在文章下方留言,或者發信至 editor@theinitium.com .
「老媽,我今天去看了一部紀錄片,叫《夾邊溝祭事》。講文革的哦~」,我一邊看着手機屏幕上倚坐在床上的老媽,一邊用電腦敲着作業。
每晚例行的視像通話(視訊)平常都很歡快的,今天手機那邊忽然安靜了。
我看了一眼手機,裏面老媽蹙了蹙眉頭:「講文革的?」
「對啊!這部紀錄片可長了,六個多小時!」 我還恍然未覺,一邊繼續噼噼啪啪地敲着字,一邊滔滔不絕地講起了紀錄片的主要內容。
「被打進勞改農場的『右派』都特別可憐,被迫做各種高強度的工作,你想想,在甘肅那種寸草不生的荒漠裏面去種地,一百斤種子都收不回十斤糧食!他們天天都餓得…」
「你知道文革是什麼原因產生的嗎?」老媽忽然打斷我。
「知道啊,我們初中學過嘛。但是覺得我們初中歷史那兩頁就講完的內容太少了,所以就想去看這部紀錄片嘛,想多了解一下。」
「文革當初是毛澤東為了維護共產黨的政權穩固,為了維護他們打下的江山來發動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他不發動文革,當時背景下多少外國勢力對中國虎視眈眈,說不定會造成更慘烈的後果。」老媽一臉嚴肅。
什麼跟什麼呀……老媽你一定又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微信推送。
「就前幾天我看了一條微信推送,就是講文革發動背後真正的原因的,這不過是毛澤東犯的一個小小的錯誤……」老媽繼續睡前課堂。
我一聽到「小小的錯誤」就瞬間愣了。
「老媽,等等,文革裏面那麼多無辜的人死了,而且還是被極其不人道的方式迫害而死的,這樣你也覺得這只是毛澤東犯的一個『小小的錯誤』?」
我們倆都不自覺的拔高了聲調,電話那頭,老爸也被吸引過來了。
老爸是一個天天靠刷手機看各種新聞歷史事件的重度手機使用患者,我對於他在這方面的了解還是挺有信心的。我立馬轉向他:「老爸,這部紀錄片講得很真實的哦,這位紀錄片導演跑了很多地方,採訪了很多勞改農場倖存者和他們的親人,聽他們講當時勞改農場的生活,那真是叫一個慘無人道……」
老爸居然也皺起了眉頭,他嘴裏叼的煙頭上的火光一明一滅的,看得我倒有些心驚。
「這些紀錄片什麼的你少去看啊!」他用手摘下煙頭,鄭重其事地對我說。
「我就只是覺得我以前對這方面的了解還很少,剛好碰上這部紀錄片在香港首映,所以就去看看嘛!」我聽到老爸的語氣以後也很不舒服。
「你看看,人家又不是你的親戚,又不是你認識的人,他們受苦受迫害了管你什麼事啊,你那麼動情幹嘛?」老爸質問。
我又愣住了,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連醖釀、累積、滑落的步驟都省了。
你們從小教我的,你們現在跟我說的,兩回事
那一瞬,驚愕、痛心、悲哀種種複雜的情感一下子擊中了我。對於老爸竟然會展現出這樣漠不關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對於一條條鮮活生命被慢慢折磨枯萎凋零甚至衰亡,表示出這樣明確不屑一顧的情感,這是我從來沒有料想過的。從小教我做人要誠實善良、關心他人與他人分享這些品質的爸爸媽媽居然會對我說出來這樣的話。
一時又回想到紀錄片裏那些每天掙扎着只為了一口飯,忍受着豬狗不如的待遇,喝着野菜麵粉熬出來的一點稀粥,毫無尊嚴地裹在滿是屎尿的被子裏失去意識,離開人世的那些人們,我更是感到痛心——他們的逝去到現在還是得不到很多人的正視,成千上萬的生命毫不被紀念,只如歷史中被黃沙漫漫掩蓋的一點點的小小貝殼碎片。
「你還哭起來了!你看你,就是這麼感情用事……」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一年半以前他和老媽坐在沙發上以語重心長的長者姿態跟我進行漫長的「政治正確」輔導課。
彼時我剛剛接到港大的 offer ,但是半信半疑陰差陽錯中,我的專業就稀裏糊塗的成了新聞。
我想:多好玩,去一個新聞自由的地方讀新聞專業。
爸媽想:這都選的什麼專業?回來都混不了一口飯吃!怎麼就沒選商科或者理科專業呢!
但無論如何,為了讓我順暢平和地在「名校之路」上走下去,在高三畢業後那個漫長炎熱的暑假裏,爸媽和我之間有一半的談話都是圍繞着這樣的主題進行的:「別的同學搞政治什麼的,你別去瞎摻和。」「別人談論這些話題的時候,你離遠點,別被人家帶跑了。」「不管別人怎麼說,你要對我們中國自己的政府,對共產黨有信心。」「學生是幹什麼的,學生是來學習的,不是去參加七里八里的活動的!」
我多半是點點頭罷了,我當然清楚他們擔心我的「黨的鮮明旗幟」會被剛剛經歷過佔中運動還無比熱血的香港青年們砍倒。
要廣聞天下事,還是只觸碰該碰的?
然而我這樣一個「新時代青年」又怎麼可能不會想去了解那些激情澎湃的校園政治運動,所以即使對於這個島城的自由氛圍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習慣,我已經磨拳擦掌地觀摩了港大同學們為了反對港大校委會不通過陳文敏當選副校長的罷課和演講,把學生會每次言辭激憤的聲討以及支持某些運動(比如旺角事件)的 mass email 專門收藏在一個 tag 下,選了幾門 politics 以及探討新聞自由與政治的新聞課,港大《學苑》的每期雜誌都會瞄上幾眼,在 professor 滿懷謹慎憐憫的一句「I wish you can go back to mainland safely」中兢兢業業地刷完了厚厚的 reading ,甚至差點跑到反釋法遊行現場去拍照……
當然,這些我都沒有告訴爸媽。我很清楚告訴他們後果會有多麼慘烈。
而且爸爸媽媽總是用一種奇怪的眼光來看待我,一方面他們認為我作為一個學習新聞的學生,應該廣聞天下大事,一方面,他們又覺得我不應該去觸碰一些不該觸碰的故事,不管是歷史上的還是現在正在發生的,甚至不應該對他們產生好奇心。
這樣的雙重標準讓我無所適從。
說老實話,既然已經把我送到這座對民主自由追求和身份認同越來越強烈的城市,送到了這所政治氣氛滲透到無數角落,嚴重到甚至導致全球排名下降(或許還得加上校長辭職)的大學,他們就應該做好了我會不斷地去探索那些我在內地完全接受不到的信息的準備。何況這還是每個新聞人必備的素質——好奇心和敏感度。越是那些被視為禁忌的話題,也是那些讓人不敢面對的話題,我就越想去觸碰。倘若作為一個已經將記者視為將來的職業的人都不能去了解那些矛盾和衝突,那選擇這條道路又有什麼意義呢?
其實我們這一代人的家長從文革剛剛結束的年代出生,從一個保守而艱苦的年代走到今天生活水平相對提高了很多的時代,面臨着信息爆炸與更加豐富更加難以用防火牆阻攔的媒體,他們也很清楚這個國家以及管理着她的政權的真實面貌,其實追溯根源我的偏左傾向並不完全是我通過媒體互聯網獲得的信息塑造成的,相反,大半都是大人們之間相互討論政治話題鍼砭時政吐槽吹水的時候聽進去的。我還很清晰的記得,大人們都以為我們聽不懂,坐在餐桌邊,用不醉不休的氣勢相互碰杯,毫無顧忌地「指點江山」,今天說這個貪官,明天說那個豆腐渣工程,後天再說說藏獨疆獨,好不熱鬧。
還記得我上高中的時候,有一次早自習補作業被班主任抓包,班主任毫不留情地讓我停掉第一堂課,拎着我到辦公室去罰抄。鑑於我開始一直埋首在角落裏,所以辦公室裏很多老師沒看見我,整整一早上我都在一邊罰抄一邊聽他們談論中國官僚系統的低效腐敗,內部政治鬥爭錯綜複雜(說實話,本來被罰抄很難過的,可是聽到這些就立馬興奮了起來)。後面當他們終於發現我時,辦公室瞬間安靜了,化學老師略略尷尬地瞟了我一眼,然後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你出去抄吧。」
彼此可以相談甚歡,對下一代卻要遮遮掩掩?
所以其實老一輩人在完全了解一個執政黨的光明面和陰暗面,它的豐功偉績和獨裁專制的時候,他們彼此之間可以相談甚歡,對於我們下一代卻要遮遮掩掩,並幫着教育局將我們的愛國愛黨教育貫徹到底。
當我回顧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發現我和父母在政治議題上有這麼大的分歧時,我只能歸納為以前我們從來不會聊這種話題,做為小孩子,以前我只要聊衣食住行和學習就好。那時候爭吵至多就停留在「我該不該去補習」的問題上,可現在,當我真的開始去關注去思考政治世界的時候,它在爸媽這裏卻成為了一個被禁止的話題。
我不能說這是大人的虛偽,這或許得說這是一個年代的遺留。父母們保守的基因依舊存在,所以還想要披着偏右的外紗,繼續矇騙自己甚至矇騙孩子,維持表面的安定和諧。周濂曾經在一篇名叫《流沙狀態的當代中國政治文化》的評論中提到聖誕老人的故事,孩子和父母都不相信聖誕老人,但假裝相信能讓孩子能夠拿到想要的禮物,讓父母覺得孩子得到了滿足。就是在這樣相互欺騙的狀態下,情勢達到了某種微妙的平衡。而中國的意識形態也是如此,「這種理論上破產但在現實中仍舊有效運轉的意識形態所造成的後果更可怕,因為它不再是少數人處心積慮地說謊,而是所有人心照不宣、裝模作樣地共同維護那個公開的謊言。」大部分人的心裏早已失去了對於這個機制的充分信任,但鑑於他還能維持着大家安定的生活,維持着 GDP 的快速增長,所以大家依然偽裝成相信的樣子。當上一代人還想維護這層薄薄的玻璃紙,而在個人主義盛行的時代出生的我們卻早已開誠布公的想要捅破,偏左和「偏右」的矛盾便也是這樣產生。
「老爸,等一下。」我抹乾眼淚,「我一直認為我們還是可以達成一個共識:我知道你們要求的底線在哪裏,即使我不能評論不能贊同,但至少我可以試着去多了解一點。你覺得呢?」
老爸把煙滅了,眯着眼睛:「但是你看你連自己的情感都控制不住,連一個這樣的小事也值得哭,我怎麼能保證你不會被人家左右了?為什麼這部電影首映不在大陸而在香港?裏面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你知道嗎?所以,你也不要去了解。」
手機兩端都安靜了,我聽見自己微弱的鼻息和心裏翻滾的沸水一般的聲音。
「好吧。」我沒有看屏幕。
才不會,我以後都不會告訴你們了。
反右和文革相差九年…
这个妹子好萌。。。
與其說是左或右的論戰,倒不如直白地說,這是真實和虛構的對踫。
這的確是中國大陸現今的情況。與其把國家封閉和保守的作風,一味怪罪頂層結構的自私自利,以權謀私,以國家機器壟斷生產力以求人民幣進自己荷包;倒不如怪中國人文化中的劣根性,就是只求自己升官發財,也不管別人餓死街邊。 所以,反對建制的,就是通番賣國,就是反動;默默不出聲的,就給悶聲發大財,身邊不公平的事,最好唔理。
這真的是我們的中國夢嗎? 活在謊言中的,真的能讓社會感覺幸福嗎?
To Pinocchio:
Firstly,let me express my gratitude to you.You are brave and sincere enough to share your own experience.However I choose to use English to reply you in fear of the censorship.Please forgive my timidness and my poor English.
I think that most young readers of the Initium Media,especially those who are from mainland China,have the similar feeling when talking about something about histories or politics with the elder member of the family.
I feel lucky for myself cause my parents are much more open and liberal than yours.Meanwhile I feel lucky for you cause you are studying journalism in Hong Kong(as you say”learning journalism in a place where the freedom of press is guaranteed”),where you have the access to something forbidden or “political incorrect” in mainland China.So do not waste such accesses and chances,never stop learning and thinking about those controversial but interesting issues.Ideas are bulletproof and perhaps more powerful than bullets.
For the “left” and “right”:In my view nowadays the political issues are too complex to describe just by “left” and “right”.And according to the comments below,you could see that some readers don\”t agree with your labelling on yourself and your parents,cause the left and the right mean differently,or even contrary on different conditions.I believe that it is better to talk about some particular issues rationally rather than labelling and name-calling.
As a grown-up you needn\”t follow every order from your parents.You can keep on thinking and discovering those things that the authority doesn\”t want you to know,and you shall feel proud for your independent thinking.However,never hate your parents just due to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politics,it is really unworthy and life is much more “bigger” than politics.Instead,try your best to understand them and talk with them peacefully,gradually you would find it interesting to observe and get along with relatives with different opinions.
Last but not least,there is no denying that the censorship is more and more strict nowadays,so safety always comes first especially when it comes to some “sensitive” events.
PS:You(or the editors)probably mistake “Anti-Rightists Movement” for “Cultural Revolution”.
Best Wishes!
大陆的左右之分和国外的左右之分是不一样的,左右也是分不同时期的,在共产党创建的前期他就是右的,因为他的路线是激进的,但是现在他是保守的,左右其实就是保守与激进之分。左右派并不是我们打压他人的旗帜,更不应该为了左右的表达不清而表达出不屑。
下面的人说得对,明明是右,愣说自己是左
你可以尝试继续表达你的真实看法,只不过无需一定要说服你的父母,当然,也要让你的父母明白你独立的看法也不是随便可以压服的。最终你们之间会慢慢习惯这种沟通。
不知道作者的父母家庭文革时都在干什么,所以不好妄下结论,然而父母对历史的态度从六四就可见一斑。小学五年级时从维基上第一次知道六四,然后向父母发问,才发现家里面每一个人都被六四影响:父母都因为在当地大学组织过游行而差点被抓(不是北京),而舅舅更在6月3号晚上在木樨地救过两个被枪打中的学生和一名被打伤的军人。上了初中后由于一次偶然的原因能向不知情的同学提起六四,才发现班上大部分人的父母其实都参加过游行,而且不少人还拍了照片,只不过他们在自己的子女发现六四之前是从来不会提起这些事的。其中有一些人在当了官员以后对六四的评价更是愈发负面(比如我舅舅在升为部级干部之后就把他救学生的一段略去,然后再用这个例子说明坚持党的领导是多么重要)。
不好意思跑题了。
真暴民的時事筆記
孩子,你的問題是:你既沒搞清楚左是什麼,也沒搞清楚右是什麼。自命左派的自由主義者,光聽就知道有夠不靠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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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反正冷血無情沒銅鋰鋅的,就算是挺共黨讚批鬥的依然通通推給右派就對了~
我92年出生,同學新聞,曾經也執著于跟意見不合的人爭個高低,尤其是父母,但現在我不這麼覺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歷,有無數客觀的原因使我們對同一件事形成屬於自己的看法,父母也一樣。對於這些不同的看法,我的想法是我了解就好了,並不需要所有人都讚同我,我也不會輕易向他人妥協。例如我是一個幫裡不幫親的人,常站中立,(我會認為大家都有自己的難處),而我最好的朋友可以說是一個堅定的愛國者,但當我們的意見不一致的時候,我們也并不會強對方所難,聽了就算了,說完也就過了。而我母親則沒有什麼政治傾向,但她很愛看新聞,也敦促我多看多聽,了解政治,也時常與我討論,這一點我是幸運的。
說到文革,我的外婆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在文革的時候也受到過迫害,媽媽的童年時光就是在下放的農場度過的。不過我們家在南方,自然環境好些,農場不會低產,大家都吃飽穿暖。媽媽說她那時候還小,真的覺得在農場挺開心的,很多小夥伴一起玩。文革時期很多所謂的牛鬼蛇神都是很有才華的人,例如我外婆就是英文老師,這些知識分子被一起下放到農場。她們的農場就有一個排球教練,每天都組織農場的孩子們運動,教大家打排球。可能家裡是受過迫害的緣故,媽媽自然是批評文革的。
其實有意見相左的時刻也是好的,它提供了一個了解社會多元化的機會,我自己要做的就是清楚自己的想法,有一個支撐自己的邏輯,做到實事求是就好了。
Pinocchio,妳好,我是之前在端發表了關於《夾邊溝》導演艾曉明的長篇報導的趙思樂,我是90後,所以我想比妳也大不了多少歲。我的很多朋友都有跟妳差不多的遭遇,讓我想好好地回覆妳。
作為寫「敏感」報導的記者,很多人都會問我,我的父母對我的作品的態度是怎麼樣的。文革的時候,我父母已經是懂事的人了。我第一次寫出封面報導,關於剛倒台的薄熙來,我把雜誌寄回了家,我父母居然送給其他親戚,嚇到的親戚們勸他們不要再讓我做這個工作。
那個假期我回到家,跟我媽一起駕車出行,我媽突然開口:我們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人,見過很多不公平的事⋯⋯
我想到她的下一句會是:所以不要硬碰硬,妳鬥不過的⋯⋯
但她說的是:「所以我明白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們的對話就結束了。
多年之後,我知道自己真的很幸運有這樣的父母,我的多數朋友沒有我幸運,但他們中的不少人也比我更勇敢。
講這個故事並不是想建議妳如何跟父母相處,妳會找到自己的方法。我更想說的是,同樣作為瞭解現實政治殘酷的人,我們的父母其實可以做兩種選擇:逃避漠視,讓孩子也逃避漠視,或者理解和支持孩子想去看見、說出,甚至改變不公的願望。
所以說到這裡,我希望我講清楚了自己的看法,重要的不是我們父母是怎樣的,而是我們要選擇做怎樣的父母,或者怎樣的普通人,我們是有選擇的。
這種「成年人的虛偽」是可以斬斷的。
同意Ayopuppy的觀點,作者父母親的言行不一恐怕不是因為想要延續某種社會共識,而是恐懼孩子會因關注這些禁忌之事而遭遇危險。
私以为倒不必与父母因为政治观点分歧而发生龃龉,这一代的父母经历了那些动荡之后,不想让你太关注政治,很可能是因为比较怕政治关注上了你。
作者提到了两个问题。关于如何和爸妈相处,要来劝慰作者的话,就是我觉得家庭远比国家重要。所以不要纠结与父母在国家话题上的分歧,而看看在相互情感上的交流和默契。
而关于如何看待历史,我觉得要最大限度的追求真相而不带任何主观情绪。在寻找真相的过程中如果带着“爸妈好无情,而我站在正义的这一方”这类主观情绪,是不适合更好地去学习知识的。无论是文明或野蛮的历史,作为学者都需要去正视。
不发动文革,毛早就被赶下台了。毛没有自己的班底,所以为了建立自己的班底,采用一种很具有山大王气息的方式剪除苏联派和延安派。被送到夹边沟的都是副作用。这和左右没关系,死的如刘少奇之类的托派如果上台也许会更糟糕。所以,文革连错误都算不上,因为中共上台本身就是巨大的错误。
能理解作者的感受!我也是在很多問題上逐漸放棄了和父母達成共識的想法⋯e.g.同性戀。
我家的情況是:雖然我爹媽在反共這一點上和我立場一致,但他們卻很難接受分裂國家(台獨港獨藏獨疆獨等)。似乎大多數中國人都對中共暴行有所耳聞,對歷史有所反思,可大中華觀念和民族主義真是根深蒂固到難以看到其消散的一天。
不過,我覺得同父母談論政治話題會陷入困境最關鍵是,老一輩的人最concern的不是公義和真理,而是家人的和自己的人身安危。事不關己,充耳不聞,很多人就是這樣短視和自私的。
最後,小小的建議,慎用左右兩字(。
不願評論,相信許多家庭都有這樣的隱情。
但是,有一個問題我個人認為還是需要改正一下:
參政議政,反對的根本原因是極度自私的,但與此同時也是公共的:不讓你自己及你的朋友們也受到如此的傷害。中國人在個人參政上的綏靖政策的惡果終究會被自己吞下。
當然了也有人就是壞,這個我亦不評論。
每次談論政治會和父親爭執+1,但其實老一輩比我們更清楚政治的黑暗和一黨專政的禍害,畢竟他們是生於文革的年代,但他們還是選擇「隻眼開、隻眼閉」,往往指責年輕人「搞事」,每次跟父親爭執到最後,他都說「你唔會夠佢地黎架」「你係咪想比坦克車碌死」。我想正因為他們經歷過,所以極害怕這政權,從而沒想去追求改變。抗日神劇、紅劇我爸媽也很喜歡看,有時我真的想不明白,明明他們也受過文革,紅衛兵的傷害,為什麼還能繼續看這些劇集呢?這究竟是什麼抖m心態呢?(托頭 但我依然會繼續跟爸媽繼續討論,彼此的價值觀雖然不同,但至少能令互相理解多一點,我不需要他們完全認同我,但我希望他們能尊重理解我的想法,這條路是很難走的,但總有一天能潛而默化,你千萬不要放棄呀!
那麼你們這代對台灣的看法能和你們上一代不同嗎?你們這代中國人能尊重台灣人的意願嗎?
这样看来和自己老爸一个右一个更右的我是多么幸福
每次講起政治立場,必定會與父親吵架,試圖講道理都會失敗,父親說我批評國家就是「不懂感恩」,又說對我這樣的態度「感到心寒」。老一輩的邏輯是自洽的,我無法說服他們,又不願傷害感情,唯有避而不談。真羨慕能同父母心平氣和溝通的人……
那个年龄的不可能通过交流听子女的话,尤其是生活过得还不错,不缺钱的。办法只能是永远不告诉自己在干嘛
标题中的左右反了吧?作者追求民主自由,在中国的政治光谱中是偏右,父母习惯维持党国一体,共产主义,应该是偏左。
西方的政治光谱与中国不同,极端民族主义是右翼,民主自由是左翼。但共产主义还是左派的。
另外,中国的现状就好像二十年前读到郑渊洁童话里写的,大人都明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随时准备顺从内心的恐惧以及和现实利益做交换,而儿童则不懂这一套,也少有恐惧。现在那时的儿童长大成人了 ,而那时的大人都老了。
《你沒有辦法叫醒裝睡的人》 – 胡清心(大陸來港研究生)
http://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74323&Pid=1&Version=0&Cid=837
很難講吧! 比如說家中長輩受過日本教育,也躲過空襲,對她來說,似乎自認自己是單純的受害者。 但是非常詭異的是,詢問她娘家的家中長輩,比如父兄是否服過日本兵役,甚或赴外打仗,卻是顧左右而言他。 可是正常來說,戰爭末期(甚或下降至16歲,只是不見得都有執行到),幾乎當時成年男性應該都有服過日本兵役的經驗,包含已逝外祖父在日本時期也服過日本兵役,不過沒有是說未赴外。
本人就是當年造反派紅衛兵。大澈大悟之後的看法。
此事無關左右、甚至無關對中共是否禍國秧民的看法,分歧在於孔夫子大一統文明籠罩下成長的、千人一面的中國人,和成長在個性獨立、思想獨立的現代(西方)文明氛圍下的一代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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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民族主義”中國人”(一個想像的共同體)想法:統治者如何錯也好,始終是我門中國人的父母官,關起門來打死也罷,不能讓外國外勢力(想像的、萬年都想著亡我的敵對勢力) 利用了。更把統治階級比喻為:再錯也是父母!
. . …
引文:” 辦公室裏很多老師沒看見我,整整一早上我都在一邊罰抄一邊聽他們談論中國官僚系統的低效腐敗,內部政治鬥爭錯綜複雜(說實話,本來被罰抄很難過的,可是聽到這些就立馬興奮了起來)。後面當他們終於發現我時,辦公室瞬間安靜了,化學老師略略尷尬地瞟了我一眼,然後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你出去抄吧。」” — 全民虛偽的口是心非,教師都不信自己教的那一套,但要求學生相信;其實也知道學生不信,但教導學生一定要扮作相信。
“知识越多越反动”,这种评价比较多吧?虽然我爸也会说:“你可能确实是正确的,但是如果不出去的话,那么不但没有用,还会很危险。”所以想办法申个国外的postdoc咯。
我是认同:生死善恶,父子不能有所勖助,强扭三观这种事,并不因为亲属关系就会变简单。
標題「偏左的我」,正文「然而我這樣一個偏右的『新時代青年』又怎麼可能不會想去了解那些激情澎湃的校園政治運動」。
怎麼回事?
愚民教育之下只能出愚民。
大陸上像作者的青年很難得。
中國人家族觀念很濃厚,家長們,你們以為自己在保護自己的兒子孫子,可以生生不息永遠繁衍下去嗎?你們的後代終會吃到這一代代積累的惡果,當然那時候家長們早就入黃土了,嗯,看起來的確是不相關的呢。不過改變還是在發生,衹是有些慢,祝願文中所代表的孩子在將來成為父母時能不像自己的父輩。
1-這是否算是當代的「劃清界線」?
2-其實父母不接受不理解也沒辦法,只要作者自己抱著開放心態多看多分析就好。
3-作者必須得接受的是就算自己盡最大努力,父母也不會改變⋯⋯在這基礎上盡量和他們多聊聊,既然微信是接受資訊的主要方式,那作者也不妨避免面對面說,也轉發些無需翻牆就可以獲得的消息給他們看看吧。事在人為,good luck。
和作者一样,父母那代人还是怀念毛时代的,爱看打鬼子抗日剧,毕竟信息接收有限,而且被洗脑太深,但也不要放弃希望,我们也是可以给他们洗脑的,我给老爸手机上装了个pocket,定时推送墙外文章,一开始他也不信,后来有些慢慢应证了也有点相信了
我觉得父辈成长的过程中恐惧已经刻到思想里了,自己却不知道
和作者的經歷相似,家人甚至不願意我聽《家明》一類的歌。
在家裡如果談及這些“敏感”話題換來的都是一句“我對你太失望了。”或者“你怎麼變成這樣。”的話;拜會老一輩的親戚,他們一定會說“你入黨了嗎?要入黨才能有工作啊。”他們出生在火紅的年代,親身經歷過恐怖與高壓,但他們的態度都是近乎偏執地相信有墻才有磚頭,相信雞蛋撞高墻是自找的“蠢”。
對歷史的查閱和對世界好奇的態度讓爸媽感到害怕,甚至連這種恐懼的源頭,他們都害怕看清楚。
真的。。。都认识到“上一代人知道问题但不肯说”了,为什么不多走一步呢。
真相就在一步之后,在这里停下脚步放弃交流,未免太绝望了。
真心希望这些被大陆封禁的纪录片能提供数字版,哪怕付费下载也好。
其实从中国政治的角度,作者应该是偏右(自由派)与父母的偏左(威权派)。
其实我在家里面也是类似的情况,父母和爷爷奶奶都是党员。父母一直都坚定相信占中是被外国势力策动的暴力的,我说我看香港本地媒体的报道不是这样的,他们居然说中央台才是权威的你一定要信。还有爷爷奶奶会跟我灌输现在是中国最好的时候,一定要爱国不要发那些“不好的”东西上网,我引用大量事例去跟他们慢慢讲道理结果还是各说各话没有交集
说真的,他们被共党洗脑这么多年,早已经被奴役惯了完全丧失最基本的独立思考和批判的能力。和他们交流这些事情,能心平气和各说各话就很不错了
这是我一直想写未发的话题,附下今年情人节我的部分文字:
《情人节魔幻夜》
至今回想起情人节当晚经历的一切,依旧感觉魔幻得不行。
关于毕业后考研还是工作的争论想必是每个家庭都上演过的冲突,我想过有这么一天要面对家人的「群嘲」,我只是没想到在考研上退步的同时,世界观竟然也崩塌掉了。
如果说四年的本科教育使我素质超群、不食人间烟火,这肯定是扯淡,但如果说是提供了接触外界的平台、见识到更大的世界,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结果。时代的发展注定每代人之间存在代沟,无论是文化水平还是思想观念都会有很大的不同。
我没有卖弄文化的资格,但那天的谈话让我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裂痕。我们这两代人在三观上确实存在很大分歧,2016年是世界集体向右转的一年,民粹主义与精英主义、左翼与右翼之间的撕裂无法磨合,没想到在一个普通家庭中也存在这样的差距。你难以想象,会在「追求自由主义,渴望真相知情权」方面被“污蔑”为「受到西方资本主义思潮腐化、容易被反华势力策反」,也不会想到「翻墙」对长辈来说是不可饶恕的行径。
所谓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总爱自作多情得把这个社会想象得太美好,总以为书里的世界就是现实,等到进入社会碰壁方才明白象牙塔与现实的差距。读罢资中筠的《知识分子感言》不禁感叹这个社会对知识分子的敌意,所谓读书读傻了正是格格不入的真实写照。又看到方可成转发的《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有问题吗?》,这个世界依旧有人在残酷冷漠的环境中奔走呼号,关注公共事业,改善社会环境。又如资中筠那篇广为流传的《我为年轻人被虚假历史蒙蔽忧虑的彻夜难眠》中所说“青年人如果能独立思考,不随波逐流,能扎扎实实做一点对社会有用的事情,那就是有志青年了,我很高兴看到我身边有一些这样的青年朋友,如果他们这样的健康力量能多一点,能聚拢起来,国家和民族就有希望”,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绝不承认两代人之间文化层面已经到了不可沟通的地步,我只是不明白热衷传播微信养生谣言、偏爱阴谋论的他们何以断定我所看的内容竟是精神鸦片;我只是不明白我一个接受了17年爱国教育的警校学生怎么可能不懂得党国为重;我只是不明白接触西方媒体报道何以成了“我学新闻容易走上歧途 ”这样的逻辑。
不知为何当时在我脑海始终挥之不去的是前几天看到的端传媒上的一篇文章《在自己身上,捍卫一个自由美国》,文中描述一幕了中国特有的文化现象:“第一次学磕头,我九岁。我学着如何把我的双腿向内敛、向下跌在我的中国祖父脚下。这一时,他决心教给我一些有关我祖先的事,一些在我们相隔6794英里的三年中被我所忘却的事。当我的头碰到地板,我闭上眼睛,但一个影像——一个我就快相信值得我尊重的影像——仍留在我眼前,要求着我的尊敬。这个影像便是以一种特殊方式呈现出的男子汉气——手臂放松地绕在胸前,两脚叉开,脸上挂着一种有所保留的赞赏——我的祖父直到今天仍常常进入我的思绪,提醒着我:自从那时起,我一直在磕头”。而自始至终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要毫无抗争的接受长辈的观念,以至于在所有嘴和手指都指向我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是我所生活的世界?这是我所成长的家庭?有那么一瞬大脑空白,耳边充斥的是嘈杂声,只靠仅存的惯性报以应答。
昏昏然,批斗已经进行到很晚了,麻木的站起身,目光呆滞地扫过墙壁上挂着的二十四孝图,这图显得格外扎眼。
感同身受。
我和作者的经历很像,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香港读了新闻,也经历过父母「不要碰政治」的千叮咛万嘱咐,也曾在触碰到意识形态的问题上与父亲陷入长久的沉默。而最开始的时候,我的办法是,努力与父母规避政治话题的讨论。只有在回家之后,会在看到新闻中对香港的片面报道时,会和他们讲一讲我看到的感受到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一个相对接近于真实的现状的如何的。我的朋友圈里经常转发一些比较自由化的媒体的文章,因为功课需要,我也常需要去游行示威的现场采访,在朋友圈发这些内容时,我没有屏蔽任何人。
于是父母对香港的观感慢慢改观了。最初,父母和其他家人会跟我讲,你少转发些这种内容,但后来,我发端的报道他们无法打开时,会主动找我要图片版。实习的时候,他们会问我参与的报道有没有推动港府去改善相关的制度。我觉得这三年来,父母也在和我一起学习,一起成长,在逐渐理解我的选择。
也许作者下次回家的时候,需要和父母坐在一起认真聊一聊,让他们理解自己的执念。大环境我们无能为力,自己家的小环境,或许会有些改观。
和作者一起加油!
两个问题:
1. 代际鸿沟是广泛存在的社会议题。这很难说服对方,一家人的话,聆听和包容才是真道。特别是文革的一代:他们即是受害者,他们也广泛的参与迫害人。需要强调的是:政府跟你不是一家人。
2. 辩论是辩论,把前提,假设和论据逻辑搞清楚,就成功了。但是,中国人特别喜欢搞人格谋杀(character assassination),以为把对方的人格矮化了,他就辩论赢了。
那么左派怎么看待穆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