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夕岸:拉丁裔選民真的「跳票」了嗎?打破民主黨鐵票倉的迷思

當大選結果挑戰公眾直覺,人們就該更主動放下預判,去理解標籤下拉丁裔政治的鮮活經歷。
2020年10月24日拉斯維加斯內華達州,拜登的拉丁裔支持者於投票地點附近參加了競選集會。

在各國媒體對美國大選結果的盤點中,一個逐步被人關注到的現象是部分拉丁裔選民的右傾。拜登儘管贏了多個搖擺州的選舉,卻丟失了拉丁裔聚集的佛羅里達和德克薩斯。與4年前的希拉里(希拉蕊,希拉莉)相比,拜登在關鍵區域收穫了更少比率的拉丁裔選票,在德州西裔聚集的邊境地區甚至遭遇翻紅。儘管拜登和特朗普均得益於拉丁裔投票的上漲,後者分到的蛋糕卻更大。主流輿論中,拉美移民被視作終結共和黨統治、對衝白人工人階級保守派選票增長的關鍵。尤其在預測佛州等地的選舉結果時,人們往往預設穩定湧入的拉丁裔將為民主黨帶來更大的贏面。

但事實卻一次次打破觀察家的預設。被自動歸類為少數族裔的美國拉丁裔,比近年來同樣趨向保守的亞裔群體更多地支持共和黨。諸多數據都顯示,2016年後,拉丁裔選民對共和黨的支持更穩固而非鬆動。2018年中期選舉中,知名共和黨人 Ted Cruz 和 Rick Scott 就分別獲得了35%和45%的拉丁裔選民支持。今年拉丁裔對特朗普的支持率也回彈到了歷史高點:疫情中少數族裔更高的死亡率未撼動特朗普的拉丁裔基本盤,有三分之一的選民認同他針對疫情的一系列舉措。拉丁裔非但沒有成為民主黨藍潮的一部分,反而經常成為政治版圖中令人困惑的攪局分子。

針對剛過去的2020大選,雖然尚未有嚴謹的學術分析,但初步的民調暗示,拉丁裔「倒向」共和黨源自他們對疫情下經濟狀況的擔憂,而非在文化戰爭上的站隊,或是對民主黨實施社會主義的憂慮。

針對剛過去的2020大選,雖然尚未有嚴謹的學術分析,但初步的民調暗示,拉丁裔「倒向」共和黨源自他們對疫情下經濟狀況的擔憂,而非在文化戰爭上的站隊,或是對民主黨實施社會主義的憂慮。具體來說,各地共和黨推行的重開政策相對民主黨主倡的社交隔離,更能解決低收入拉丁裔生計上的燃眉之急,疫情前失業率的下降也讓他們認為共和黨更能處理失業問題。11月3日 Latino Decisions 針對拉丁裔選民的調查數據顯示,疫情、工作和醫保價格是各州居民最希望政客解決的議題,遠超過移民改革、種族正義、墮胎、環保等話題。對很多西裔來說,投票是在均無法徹底代表自己的兩黨中挑一個不那麼壞的支持,民主黨無法指望憑藉社會正義問題佔領道德高地。

和亞裔類似,拋開內部的異質性和對同一性標籤的質疑,拉丁裔事實上已經成為一股可以被集體動員的政治勢力。全美範圍內,拉丁裔已經超越非拉丁裔黑人成為最大的少數族裔選民群體,他們將在未來決定進步政治的走向和前進速度。

2020年9月14日,特朗普總統抵達鳳凰城的亞利桑那大酒店參加拉美裔美國人的圓桌會議。
2020年9月14日,特朗普總統抵達鳳凰城的亞利桑那大酒店參加拉美裔美國人的圓桌會議。

拉丁裔鐵票倉的迷思

在美國的政治史裏,拉丁裔並無統一的政治訴求和意識形態,而總是依據歷史情境而做出更利於自身族裔的選擇。

拉丁裔給人出其不意的困惑,部分來源於其複雜破碎的族裔認同。美國的拉丁裔來自於20多個政經背景迥異的國家和地區,包括墨西哥、古巴、波多黎各、薩爾瓦多等。在人口普查和主要社會統計中,拉丁裔並非與白人、黑人、亞裔、原住民並列的種族,而是一個單獨羅列的祖籍和文化歸屬選項。很多看似屬於拉丁裔的選民並不認同拉丁或西班牙裔(為囊括巴西裔,本文主要使用拉丁裔的稱呼)的標籤,也不認為自己屬於美國已有的種族類型。更多認同為拉丁裔或西班牙裔的人又同時隸屬於其他種族,比如高達四分之一的人是黑人拉丁裔 Afro-Latinx(編註:Latinx 是進步派人士區別於 Latino 的性別中立版本,但主流拉丁裔群體未必傾向使用該詞,有分析指 Latine 的接受度或更高),他們平均的意識形態比其他拉丁裔要激進許多,在族裔內部也常遭受種族歧視。

拉丁裔社區的意識形態光譜寬廣,既有頑固的福音派基督徒,也有 the Young Lords 以降的左翼反美激進主義傳統。近年來,BLM 等議題的發酵,讓拉丁裔社群內部更加撕裂,也提升了分析預測拉丁裔政治的難度。

在美國的政治史裏,拉丁裔並無統一的政治訴求和意識形態,而總是依據歷史情境而做出更利於自身族裔的選擇。1930年以前,和非拉丁裔黑人類似,絕大部分拉丁裔都是共和黨支持者。1930年到1960年代,共和黨逐步成為富人的代言人,大部分少數族裔,包括西班牙裔,因為羅斯福新政後新政聯盟的建立而轉投民主黨。但60年代政黨重組後,拉丁裔和黑人的投票趨勢出現了奇異的政治分野。黑人不斷逃離共和黨的同時,拉丁裔共和黨數量卻因為保守派的不懈動員而穩步增長。自尼克松開始,儘管兩黨輪流執政,拉丁裔共和黨支持者的數量一直都保持在三分之一上下。

拉丁裔對共和黨的穩定認同,源於六七十年代民主黨的策略失誤和共和黨的乘虛而入。二戰後,一小批由於入伍而獲得更高社會地位的拉丁裔男性精英開始組建最早的西裔共和黨組織Republican National Hispanic Assembly(簡稱RNHA)。RNHA在尼克松當選上發揮了重要作用,也為全美拉丁裔保守派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同時,二戰時期的軍工聯合體振興了加州、德州、佛州等地的經濟,人口的淨流入讓這三州的選舉人票超過了紐約。由於拉丁裔恰恰聚集在這三個州,拉丁裔在選舉政治中的重要性一下子被放大。

相對民主黨的傲慢,共和黨面對黑人選民流失的挑戰,花重金對西裔進行了針對性的宣傳,栽培出一群具有草根動員力的拉丁裔共和黨。這些人聲稱民主黨予取予求,利用拉丁裔的忠誠。這種邏輯不無道理,只有兩黨都視其為搖擺選民而竭力爭取時,拉丁裔才能得到最多的好處,因此,拉丁裔必須同時參與兩黨的政治。

共和黨成功的動員策略還讓拉丁裔內部出現了極化。一方面,民權運動讓不少西裔和黑人、亞裔、原住民建立起了種族團結,另一邊,一些出身精英的拉丁裔共和黨則開始美化西班牙殖民,通過強調自己西班牙後裔的身份來貶低其他少數族裔。另有拉丁右翼則強調對美國的認同基於其獨立戰爭的歷史,成為美國人就要剷除自己族裔身上西班牙舊帝國的殘餘。

七十年代後,隨着拉丁裔總人數的上漲,共和黨做了大量吸納拉丁裔精英的工作,比如七八十年代美國財政部司庫有三個都是拉丁裔女性,可謂史無前例。拉丁裔與共和黨的蜜月期出現在里根和小布什時期。80年代中移民政策雖然收緊,卻同時給了無證移民合法化的機會,提高了里根在拉丁裔中的聲譽。在小布什任下的八年,拉丁裔的支持率又一次衝到了四成多的頂峰。布什家族在德克薩斯、佛羅里達和拉丁裔建立了穩固深厚的關係,其「小政府」的理念,以及911後對國家安全的重視,都得到後者的青睞。

奧巴馬主政時期,出於對其團結有色人種的信心,拉丁裔重新開始擁抱民主黨,但即便是他表現最好的2012年大選,拉丁裔的支持率也只是區區71%。2016年大選期間,特朗普對墨西哥移民的種族主義攻擊也未能顯著降低拉丁裔對保守派的支持,近三成選民依然把票投給了共和黨。日益種族主義和反人性的移民政策並非沒有刺痛到拉丁裔,但移民一個維度並不足以撼動已然堅固的政黨認同。今次大選中拉丁裔的「反動」表現,更多只是其保守主義歷史的延續。所謂拉丁裔是民主黨「鐵票倉」的論斷,其實並不成立。

2020年10月24日拉斯維加斯,由Mi Familia Vota組織的拉丁裔婦女將“get out the vote”寫在自己的汽車上宣傳。
2020年10月24日拉斯維加斯,由Mi Familia Vota組織的拉丁裔婦女將“get out the vote”寫在自己的汽車上宣傳。

拉丁裔的政治傾向與投票選擇

儘管拉丁裔政治認同分化嚴重,不論是進步派還是保守派,都習慣了採用本質主義的話語去描繪拉丁裔的政治傾向。

弔詭的是,儘管拉丁裔政治認同分化嚴重,不論是進步派還是保守派,都習慣了採用本質主義的話語去描繪拉丁裔的政治傾向。早在八十年代,與里根在初選相遇的西班牙裔保守派總統候選人 Benjamin Fernandez 就信誓旦旦地斷言,拉丁裔將是天然的保守主義者,因為他們「信奉個人主義,幾個世紀以來都不信任中央政府,還從自己母親身上學到了財政保守主義。」里根本人更是有過名言:「拉丁裔是共和黨,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這與同期美國共和黨把富裕的東亞裔視為天然的保守派一脈相承。

政客們的本質主義傾向也強化了公眾對不同拉丁裔的刻板面貌,比如人們認為西班牙裔中投共和黨的要麼是反墮胎的天主教徒,要麼是冷戰背景下古巴反共移民後代,逢民主黨必反。事實上,天主教也可以和左翼勞工運動有機結合起來。美國為移民農工維權的農業工會United Farm Workers (UFW),就是西班牙裔天主教徒於60年代建立,組織的運動綱領中也常見天主教的元素。拉丁裔的保守主義也不能都由古巴裔來背鍋。早在古巴革命前,紐約的波多黎各人就已經大規模支持共和黨州長,墨西哥、尼加拉瓜、委內瑞拉裔中也有數量眾多的保守派,不少在拉丁裔保守派組織任職。

20世紀初墨西哥和波多黎各等地的左翼運動塑造了早期拉丁移民對美國的燈塔主義,這種親美傾向甚至反過來強化了對出生地右翼政黨的支持。

拉丁裔的政治傾向也確實和拉美政治有極大的關聯。除了反卡斯特羅的古巴流亡者外,每個拉美移民都自帶了故土政治鬥爭的印跡,透過對這些鬥爭的記憶和重構來確認自己在美國的立場。20世紀初墨西哥和波多黎各等地的左翼運動塑造了早期拉丁移民對美國的燈塔主義,這種親美傾向甚至反過來強化了對出生地右翼政黨的支持。例如80年代,支持里根的墨西哥共和黨人基本都同時擁護墨西哥的右翼基督教政黨國家行動黨(PAN),後者被拉丁裔保守派親切地稱作「墨西哥的共和黨」。

但拉美左翼政治也沒有成為拉丁裔投票時的決定性因素。一般來說,第一代移民對出生國的記憶更深刻,更容易將拉美問題帶入投票考量;相反地,已有數據顯示,在美國出生的、千禧一代的和說英語為主的拉丁裔儘管價值觀更開放,認同共和黨的比例相對老一輩人反而更高。這一來顯示其他美國本土的因素,比如經濟利益在黨派認同形成中發揮着作用,二來也說明在拉丁裔身上,進步、保守的標尺和美國民主、共和的黨派界限並非重合。

已有的政治學和歷史學研究顯示,影響拉丁裔投票傾向的因素錯綜複雜,這不僅表現在拉丁裔多元的人口特質,模糊的身份邊界,多重外部因素的相互干擾組合,還在於不同歷史時期的主導因素不盡相同。比如著名的2004年大選中,布什以41%-44%創下了拉丁裔共和黨支持率的記錄。這源於布什家族本身對西裔的親和力,其在維護美國國家安全上的強硬態度,和拉丁裔對當時民主黨推行同性婚姻和墮胎政策的不滿。

2020年11月7日拉斯維加斯,特朗普總統的支持者在克拉克縣選舉總部外抗議。
2020年11月7日拉斯維加斯,特朗普總統的支持者在克拉克縣選舉總部外抗議。

右翼運動中的拉丁裔

人們想當然地把拉丁裔的社運參與框死在支持移民一個維度上,預設移民一項就足夠讓他們忠誠於民主黨,無視他們在其他政治、經濟領域的參與。

豐厚獨立戰爭與革命傳統浸淫下的拉丁移民,早已越過投票箱,在更廣的社會運動中鍛造和重塑着美國精神。然而,和拉丁裔的高度參與不匹配的,是學界和傳媒對拉丁裔保守主義運動的忽視。人們想當然地把拉丁裔的社運參與框死在支持移民一個維度上,預設移民一項就足夠讓他們忠誠於民主黨,無視他們在其他政治、經濟領域的參與。

首先,拉丁裔儘管同為種族主義的受害者,由於殖民歷史中的反黑主義和與非裔在就業上的直接競爭,族群中的種族主義程度一點也不低。與亞裔相比,拉丁裔,尤其是拉丁裔白人對黑人的排斥性更強。在幾乎所有社會調查中,拉丁裔對黑人遭受種族主義的感知都和非拉丁白人相差無幾,他們大都不承認黑人依然遭受着系統性的歧視。另一個「反直覺」的數據是,在BLM運動伊始,西班牙裔對黑人運動的支持率甚至連白人都不如,直到今年弗洛伊德之死,才讓許多拉丁裔意識到自己長期以來的特權。藉由BLM,年輕的拉丁裔進步派們也終於有機會對自身族裔內部反黑的歷史進行持續的反思

可惜,這種族群內部的反省並未扭轉大局。今年夏季在佛州,以 Cubans4Trump 為首的團體組織了多次反對BLM的集會。許多大城市的拉丁裔聚居區也出現了零星的反黑行動,曼哈頓Inwood社區的多米尼加裔和非裔起了衝突,芝加哥 Little Village 的墨西哥裔則武裝上街騷擾黑人。在民調上,六月幾乎所有族裔都站出來支持非裔抗爭,可到了九月,白人和西裔的支持度經歷了大倒退,非裔和亞裔的觀念變化則不大,西裔又一次和白人站在了一起。

與四年前遮遮掩掩的姿態截然不同,今年拉丁裔保守派們更直接地在街頭進行宣講。

另外,拉丁裔對保守政治的支持還仰賴於大量右翼組織的草根工作。成立11年的 Hispanic Republicans of Texas 是州層面運營最成熟的拉丁裔保守派組織,已經為140多位拉丁裔共和黨人助選。Texas Latino Conservatives 是今年新成立的組織,專注於培養下一代保守派行動者。德州以外,去年設立的 Latinos for Trump 成為了拉丁裔共和黨們社區動員的首選平台,他們致力於擴大,而非僅僅維持拉丁裔共和黨的基數。

與四年前遮遮掩掩的姿態截然不同,今年拉丁裔保守派們更直接地在街頭進行宣講,一些拉丁裔聚集區隨處可見 Viva Trump 的標語。Latinos for Trump 也利用各種機會污名化BLM,聲稱其受到拉美共產主義政權的資助。組織的官方 Instagram 頻道上貼滿了各種支持者的合影、拉票活動現場照片、特朗普的新聞和推特。目前,頁面的更新停留在11月7日特朗普拒絕承認敗選的聲明上,不知未來何去何從,但可以肯定的是會有新的平台繼續代表拉丁裔保守派的聲音。

拉丁裔甚至在極端右翼組織中都扮演着舉足輕重的角色。近兩年傳媒曝光度較高的極右翼組織驕傲男孩的負責人 Enrique Tarrio 就成長於邁阿密的小哈瓦那,自我認同為黑人拉丁裔,他也是 Latinos For Trump 的區域負責人。白人極右翼通過吸納少數族裔成員甚至負責人,也可有效還擊外界的白人至上主義指責。

2020年9月17日賓夕法尼亞州費城,民主黨美國副總統候選人賀錦麗於費城參加拉美裔圓桌會議。
2020年9月17日賓夕法尼亞州費城,民主黨美國副總統候選人賀錦麗於費城參加拉美裔圓桌會議。

拉丁裔政治未解的疑問

似乎每過四年,人們都要被迫重新發現一次拉丁裔。

拉丁裔保守主義得以維繫至今,還有許多值得深挖的維度。拉丁裔的高共和黨支持率幾乎完全由男性選民驅動,而且趨勢比其他族裔更明顯。紐約時報對搖擺州的選前調查顯示,拜登和特朗普在拉丁裔女性中的支持率分別是59%和25%,但在拉丁裔男性中,兩人的支持率居然只差8%。拉丁裔的投票性別差異是黑人的兩倍、亞裔和其他族裔的四倍。

除了根深蒂固的性別主義,基於中美洲移民的社會學研究還曾指出職業性別隔離在其中可能發揮的作用。相比拉丁裔女性移民多在混合族裔場合工作,拉丁裔男性移民多從事城市服務業,日常溝通局限在和其他拉丁裔的互動上。不同的社會交往方式使得拉丁裔不同性別間的價值觀相差懸殊。

基於亞裔的社科研究也為理解拉丁裔政治提供了新的啟示。政治學研究發現,促使二三代亞裔移民逐步靠攏民主黨的一個關鍵因素是高校政治社會化的作用。通過與傾進步派的同齡人,特別是其他少數族裔的交流,亞裔年輕一代逐步與老一輩移民的保守主義、燈塔主義價值觀脱鈎。由於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更低,這條高校社會化的通路對拉丁裔來說也許並不那麼明顯,但它至少暗示,少數族裔年輕人間更強的聯繫和溝通是打破政治精英分而治之策略的步驟之一。

最後,與60年代拉丁裔共和黨由幾個州的退伍軍人和職業精英把持不同,如今的拉丁裔共和黨支持者在地域和人口特質上更多元,包含了大量的勞工階級,而不同階級對共和黨的支持方式有着根本的不同。相比追尋保守的家庭和宗教價值,德州邊境小鎮的拉丁裔勞工階級對民主黨可能威脅到石油產業更為警惕,他們的政治選擇也因此更容易隨着經濟條件的變化而跟換。其他調查也曾發現,過去十年在同性婚姻等社會議題上,拉丁裔和其他族裔的取向差別已經很小,傳統文化和宗教信仰的禁錮性遠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大。

近日,歷史學者 Geraldo Cadava 在採訪中無奈地表示,似乎每過四年,人們都要被迫重新發現一次拉丁裔。當每次大選結果都在挑戰公眾對拉丁裔政治的直覺,人們就該更主動地放下其他未經審視的預判,去理解拉丁裔標籤下湧動着的鮮活經歷。

參考文獻:

Abrajano, Marisa. 2010. Campaigning to the New American Electorate: Advertising to Latino Voters.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Abrajano, Marisa A., R. Michael Alvarez, and Jonathan Nagler. 2008. 「The Hispanic Vote in the 2004 Presidential Election: Insecurity and Moral Concerns.」 The Journal of Politics 70(2):368–82.

Cadava, Geraldo. 2020. The Hispanic Republican: The Shaping of an American Political Identity, from Nixon to Trump. HarperCollins.:

Corral, Álvaro J. 2020. 「Allies, Antagonists, or Ambivalent? Exploring Latino Attitudes about the Black Lives Matter Movement.」 Hispanic Journal of Behavioral Sciences 42(4):431–54.

Menjivar, Cecilia. 1999. 「The Intersection of Work and Gender: Central American Immigrant Women and Employment in California.」 American Behavioral Scientist 42(4):601–27.:

Mohamed, Heather Silber. 2017. The New Americans?: Immigration, Protest, and the Politics of Latino Identity. 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

Raychaudhuri, Tanika. 2018. 「The Social Roots of Asian American Partisan Attitudes.」 Politics, Groups, and Identities 6(3):389–410.

讀者評論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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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另個平行世界
    2020年台灣大選蔡一路以7百萬票領先韓550萬票
    停止計票六小時後,來自中國與全球華僑的郵寄投票瞬間開完,200萬票都是韓的票
    韓國瑜當選,中天臉書推特全聲稱韓當選,蔡每篇發文蓋台韓當選訊息
    全球各國都向韓國瑜發函恭賀
    重新計票,10個台派立委翻盤獲勝
    這正是美國正在發生的事

  2. 受教了,好文。端的评论文章水准参差不齐,应该都向这篇的质量看齐。

  3. @CureDiamon 拉美的政治經濟固然她繼承了自己的殖民結構,但從來無法擺脫門羅主義,而且民眾的改革要求狠狠地被CIA支援的軍事獨裁屠殺。例如瓜地馬拉,幾十萬人死亡,瓜地馬拉的政變是促成古巴革命的因素。為什麼美國在台灣與日本支持土地改革,在自己的後門卻要鎮壓?拉美左翼的獨裁遠遠不及右翼,差地遠。

  4. 阿连德是个独裁者,镇压工人罢工,以上。

  5. @CureDiamond 不要以为拉美左翼只有奥尔特加或者查韦斯。拉美左翼曾经有过阿连德,但CIA对付这个民选总统可不比对卡斯特罗和Sandinista更宽容。

  6. 同樣族群但在不同性別會有完全不同幅度的影響、同樣學歷差異但在不同膚色會有巨大影響或幾乎沒有影響;一些交叉分析的結果非常耐人尋味,這就是身份的交織性吧

  7. 有趣。我不喜欢给人按地域种族等分类,不过这次大选我认识的美国人真的还都是… 怎么讲:投票的倾向很符合主流说法,熙熙攘攘啦。

  8. 很不错的文章,感谢作者。另外,楼上犯不着为了批评拉美右翼独裁政权就去捧左翼政权,二者的威权统治和人权侵害不相上下,这是拉美政治经济系统性问题的体现,不是什么美国势力的锅。

  9. 亞裔在大學裏頭所謂社會化,形成與第一代移民相反的政治傾向,什麼叫做社會化?這篇文章並沒有解釋。當一個在高中時被當成是外來者,不夠美國的美國人,具有許多正面與負面的刻板印象,為何會發生左傾的傾向? 是否們藉由聚集而產生的族裔identification?藉由對亞裔被歧視的歷史的反思,例如華裔苦力與日裔戰時被隔離的歷史,藉由過往爭取公民權的活動歷史認識,而左傾?所以,這不只是社會化,而是知識界的典範轉移導致的。右翼向來抵抗所謂的”revisionism” ,他們似乎沒有提共能與其競爭的歷史觀。另一個有趣的問題:是否白人臉孔的華裔認同華裔?

  10. 拉美的所謂共產,其實主要是改革,要求基本人權,土地改革,要求勞工權益。以反共為名,美國支持的暴力軍事專政,維持”投資環境”,殺了,傷害了多少人?受害者逃向美國,是為非法移民,然而被革命推翻的那些CIA的羅囉,恐怖分子與殺手,卻可在邁阿密坐享清福,變成反共旗手。這些血跡斑斑的史蹟,汗牛充棟。反共是一塊遮羞布罷了。

  11. 可想見,他們是一群以古巴革命流亡者為核心,美各國經濟政治菁英移民或流亡者的組合,集中在佛州,藉由美國奇怪的選舉人制度,發揮不成比例的影響力。而且,這還是靠著大規模的,針對非裔的voter suppression完成。根據Democracy Now的報導,今年就有大量選民因為議會特別的法令無法投票。也難怪要汙名化BLM。其實這也沒什麼值得困惑。拉美社會就是極化的,看看巴西吧。

  12. good article and reference: “The Hispanic Republican” is especially interesting, thx

  13. 有理有据,如果有英文版就更棒了,想转给几个困惑的支持民主党的拉丁裔朋友看。

  14. 写得好清楚!

  15. 喜歡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