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一個「家」,除了父母子女,還有什麼組合的可能?一個人的核心支持,除了原生家庭以外,在近代歷史上還存在什麼其他形式?如果「it takes a village to raise a child」(養育一個孩子需要整條村的支持),為什麼成年以後世界唱頌的卻通常限於愛情?隨著愈來愈多人單身,或沒有走進異性戀婚姻,還有人口老化、非子化、家庭衝突成常態、社群隨離散潮而瓦解,這些問題在當下,不只是閑時的幻想,還愈來愈重要。
2024年夏,香港沙頭角的南涌,經過一列紅樹林、蘆葦與農田,再走上半山,是一棟百年歷史的古雅舊建築「蘊貞堂」。四、五十人在此聚集,大家既是來參觀這座曾接收鄉村單身女性的地方,也是出席《南涌講古:被遺忘的香港故事》的新書發布。成書之前,研究團隊做了前後跨度七年的南涌口述歷史訪談研究,蘊貞堂的婦女是書中數個主題之一。幾場分享會全都爆滿,在研究者意料之外。
時空北移,2022年,來自北京的九十後年輕藝術家浦瀟月,帶著對「烏托邦建築」的好奇,走到廣東搜尋自梳女居住的姑婆屋建築。兩年多下來,在數十名義工參與下,做成了不少訪談,還將七座保存得較好的古建築用電腦掃描保存。瀟月同樣想從歷史想像當下:「如果今天再建一個這樣的社群或者空間,它需要滿足什麼需求?」
女性單身,並非儒家傳統下的常態,但十九至二十世紀,華南女性其實是有「自梳」、「不落家」、「結雙枝」等維持獨身的形式。其中「自梳」是指女性在觀音前面做梳髻等步驟,宣佈「梳起唔嫁」,另找方法謀生甚或養家。據估計,最高峰時期,廣東的自梳女佔了女性人口十分一1,尤以順德、番禺一帶為多。順德繅絲業的興盛曾為女性提供了獨立謀生的條件;南洋和香港的經濟發展,也容納了不少單身女性打「住家工」,成為「媽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