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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陳婉容:人治下,尊嚴和政治還有可能嗎?

反抗並不單單是一件集體和政治的事情,而應該是每個人跟他自己的生命之間的協議:「你可以接受自己的生活中存在多少謊言?」

陳婉容:人治下,尊嚴和政治還有可能嗎?
2011年12月18日,人們聚集紀念捷克前總統哈維爾(Vaclav Havel )的去世。

【編按】:2019年和2020年,是香港的希望與失望並存的時代,在如雨如雷的街頭政治因應社會氣氛和疫情中斷之後,這個城市迎來前所未有的政治管治和打壓,社會繼續極化,自由迅速失落,人們眼看著細密嚴厲的統治術在此地從無到有,還來不及抵抗,中美新冷戰的漩渦又將她捲入大風大浪之中。香港的政治與經濟遭遇雙重打擊,議會政治也開始嘗試新的抗爭路線,普通市民嚴肅地考慮是否要移民。社會動盪下,人的尊嚴、志業、熱情、愛與恨、政治實踐、生存的意義⋯⋯還有可能嗎?還能如何進行?《端傳媒》邀請社會學者陳婉容撰寫系列文章,討論這時代的愛與希望。首篇《(後)極權主義的陰霾下,人活著還有沒有意義?》已經發表,本文為系列文章的第二篇。

【後按】:有讀者指出,張潔平的文章《極權之下,我們的恐懼、抵抗與愛》與本篇有相當多的相似之處。事緣於潔平於撰寫《極》文前曾與作者討論,並參考了作者在四月臉書上的文章。由於審稿時間關係,本文反而較潔平的文章遲了刊出,潔平亦於她的社交媒體上交代此事,連結見於此

寫完這個後極權系列的第一篇之後,港版國安法就真的通過了。條文公布之後多名當權者忙不迭地自行詮釋法律——民主派初選又犯法,進立法會阻礙法案通過也犯法,講抗爭口號犯法,唱不該唱的歌好像也會犯法。那條不能踩的紅線突然降臨,甚至根本不知道紅線究竟設在哪裏。各人刪臉書的刪臉書,刪好友的刪好友,搞移民的搞移民。禁止出境的風聲傳出來,我們私下討論港版柏林圍牆的可能性,想著東德也是因為想不到有那麼多人逃亡,柏林圍牆才會出現。現在搞不好香港就是新的東柏林了。

大概是去年這個時候,721元朗事件前後,我突然很感受到哈維爾說的所謂「漫長而死亡般的寂靜」(a long and moribund silence)是甚麼意思。哈維爾說,在1968年蘇聯為了打壓被稱為「布拉格之春」的民主改革,將坦克開進布拉格後,捷克斯洛伐克就進入了這種「漫長而死亡般的寂靜」——在改革的希望被徹底粉碎後,人們失去了對公共事務的的熱情,社會迅速進入冷漠和道德僵化的狀態,普通人都縮回自己的窩裏想要不問世事,所有反抗行動都被滅聲,人們繼續在後極權的消費社會裏麻醉自己,裝作看不到身邊世界的變化⋯⋯這種寂靜不止漫長,還是「死亡般」的,因為人在這種社會裏完全無法伸張自己,自由地當自己想要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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