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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笔记:拥权的怯弱者

说来奇怪,我唯有藉著升职、获取更多权力,才能换回更多无为的权力。我想,我始终欠那位末期癌病患者、以及那位婆婆一个道歉。

病房笔记:拥权的怯弱者
权力使人腐化,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的腐化。 ──阿克顿勋爵

在我以实习医生身份值班的第二晚,护士传呼我,一位晚期肠癌病人排泄出许多鲜血。我听出这件事的紧急性,便放下手头一切工作,赶过去病人身边。看到蓝色便盘中那堆暗红色的排泄物时,我像电子游戏《The Sims》(《模拟市民》)里的小人看见火灾般,手舞足蹈了一阵才定下心神,拟出以下计划:为病人抽血,过会儿帮他输血;目前先以静脉输入生理食盐水,帮他维持血压;要是再不行,就上强心针。

我开始在病人身边忙上忙下。在我为他抽血的过程中,他不住呻吟:“我好辛苦。俾我死啦。俾我死啦。”我大义凛然地喝道:“咪郁!你乱郁我点帮你吖!”(别动!你乱动我怎么帮你!)

为他吊了两包生理食盐水后,他的血压仍旧偏低。家人还没赶到,我在请示驻院医生后,为病人上了强心针。没过多久,驻院医生也赶到了,与我一同站在床边,光站著,听病人的呻吟声。那是一道绵长,没有尽头,只容得下偶发的少许音阶变化的呻吟声。我几乎以为他已经忘记怎么呼吸了。在那一刻,发声似乎成为他唯一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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