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政府上台后首枪决，死囚黄麟凯成死刑释宪后第一案｜Whatsnew

2025年1月16日晚间6时许，台湾法务部长郑铭谦签准他上任后第一张死刑执行令，订于晚间9时枪决犯下杀死前女友及前女友母亲的死刑犯黄麟凯。10时2分，赶不及非常上诉的黄麟凯正式伏法。

不过，这场死刑枪决突如其来，不仅在事前没有任何迹象，且2024年9月宪法法庭才针对死刑存废做出宪判字第8号判决（宪判8），判死刑部分合宪，但设下严格门槛限缩适用，受质疑形同实质废死。而黄麟凯的死刑枪决，被外界解读民进党不废死的立场，以及宪判8的“高门槛”下，台湾在死刑留存下，依旧有判死与执行的空间。

台湾最年轻的死囚

回顾黄麟凯的犯案情节。2013年7月间，黄麟凯与当时交往两年多的女友协议分手，两人分手后，前女友却发现原本交由黄麟凯保管的提款卡，被他擅自提领几近一空，两人因此起了争执。随后前女友偕同母亲、姊姊向黄麟凯母子索讨这笔债务。而黄麟凯家人先为他代偿9万元，但母子两人的关系也因此紧张。

同年9月17日，黄麟凯入伍服役，面对欠下前女友的债务以及随之而来的家庭压力，逐步酿成杀机。同月29日，黄麟凯先购买了三条童军绳，待到10月1日，他乔装潜进前女友住家，埋伏等待前女友下班。却在行经前女友母亲房门前行踪暴露，因此压制女友母亲后以童军绳勒毙。随后，在前女友下班返家后，躲在厨房的黄麟凯先以衣物罩住她头部，再以童军绳绑缚双手，同时反锁住家大门，对她强制性交后勒毙。当晚，前女友其他家人回家后发现命案，赶紧报警。随后警方也于稍晚将黄麟凯逮捕归案。

案发当年，1993年出生的黄麟凯年仅20岁，新北地方法院曾委托中央警察大学犯罪防治系教授沈胜昂对黄麟凯进行心理评估鉴定。评估报告中建议，黄麟凯除了长时间监禁与教化外，也必须提供适当心理治疗，来协助其对自己问题的察觉、改变，以及长远生活型态的重建。否则以其目前身心状态，一旦遭遇类似情境，则容易再犯。之后一审判决书中引用了这份评估报告，认为“足见对于被告知教化显非易事”作为量刑审酌事由。

之后黄麟凯在一审、二审都遭判处死刑，至最高院发回更审，检视是否符合两公约标准，更一审再度判处死刑。之后黄麟凯提起上诉，2017年上诉驳回，依性侵杀人、杀人罪判死刑定谳，也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死囚。

赖清德上任后首枪决

在台湾，死刑存废与执行与否往往成为政治攻防与舆论焦点。

近年死刑执行案，在前总统马英九任内共执行33件死刑案，任内最后一次执行死刑，是在2016年5月10日，由罗莹雪任法务部长时，枪决台北捷运随机杀人案的郑捷。当天同样也是傍晚突发死刑执行令，当晚8时47分，台北看守所内刑场内三声枪响，枪决郑捷一人。

至前总统蔡英文时期，则是在2018年8月31日执行死刑犯李宏基，及2020年4月1日执行死刑犯翁仁贤死刑。迄今2025年1月16日晚间执行的死囚黄麟凯，是民进党自2016年上台执政期间枪决的第三位死刑犯，更是去年宪法法庭做出宪判8判决后第一个执行死刑的囚犯。

和此前的死刑犯不同，台湾社会对于死刑存废争论已久， 2005年后，废死争论的战场延伸到宪法法庭上。2006年，首次由死刑犯钟德树提起释宪声请，后续也有多起声请但均未被受理。2022年，待决死刑犯36人陆续提出释宪声请，2024年1月，宪法法庭公告受理死刑释宪案，以年龄最大的死刑犯王信福为主案，合并其他36名死刑犯相关声请审理，黄麟凯亦为其中一人。

而在2024年9月20日，宪法法庭做出113年宪判字第8号判决，认为大法官判死刑部分合宪，但同时设下严格的判死关卡，包含犯罪情节属最严重，必须符合最严密正当法律程序，包含最终审适用强制辩护，各级法院合议庭法官一致决才能判死，如果被告患有精神障碍心智缺陷，不得判处死刑，即使已经判决定谳也不得执行。

去年宪判8出炉后，因死刑门槛提高、多名死刑犯有机会提起非常上诉，当时也让舆论批评形同“实质废死”、“保护杀人犯”。但今日突签准黄麟凯的死刑执行令，外界解读形同表态“没有废死”，黄麟凯也成为宪判8出炉后遭执行死刑的第一人。

不过依照宪判8意旨，黄麟凯在内的37名死刑犯，得依此请求检察总长提起非常上诉。而在黄麟凯穷尽各种救济手段前，法务部长却突然签准了他的死刑执行令。台湾废除死刑推动联盟在得知死刑执行令后随即发出声明强调，开启救济程序前便执行死刑，违反了宪判8意旨，属于违法执行。并呼吁执行检察官忠于宪判8意旨，暂停执行死刑。随后黄麟凯的非常上诉状也赶在执行前递交到法务部、最高检察署，希望能在最后一刻枪下留人。

另外，同样持废除死刑立场的民间司改会法案助理研究员林承庆等五人则是在台北看守所外举牌抗议，要求停止执行。手举牌上分别写著“执行检察官可以停止执行死刑”“拒绝政治判断执行死刑”林承庆发言时强调，希望执行检察官能判断此案可非常上诉，停止执行。

死刑不违宪后，台湾再有死刑宣判

不过，“没有废死”的立场或许早有端倪。就在郑铭谦签准死刑执行令的前一天（15日），性侵杀害长荣大学马来西亚籍钟姓女学生的梁育志，更一审宣判死刑，褫夺公权终身，成死刑释宪后，首例维持死刑的判决。

2020年10月20日，梁育志掳走正要返回学校宿舍的钟姓女学生，性侵并勒毙对方后弃尸山区。一审、二审期间分别经高雄凯旋医院和嘉南疗养院进行鉴定，认为梁育志再犯机率高；更一审再请嘉南疗养院为量刑补充鉴定，鉴定显示梁育志无法深切反省犯行，再犯危险性高。符合“犯罪情节最严重之情形”，合议庭三名法官采一致决判死刑。此一判决也被法界看成“判死试金石”，反映出法官在死刑门槛提高后，如何衡量当事人犯罪情节严重，以及能否依此做出死刑判决。

最后，即使废死联盟为黄麟凯提起非常上诉状，最终依然没能赶上。晚间10时点2分，黄麟凯在台北看守所刑场伏法，10时23分时，再由检察官会同法医师覆验确认死亡，完成执行程序。

法务部也于16日晚间10时45分召开记者会，由法务部常务次长黄谋信出席，会上强调本案符合宪法法庭宪判8意旨，犯罪个案情节为最严重犯行，经合议庭法官一致决，且符合其他正当法律程序，因此并没有提起非常上诉之情事，且本案也未有提起再审等特别程序声请中，经死刑执行小组再次确认本案符合程序。黄谋信指出，“113宪判8已宣告死刑制度合宪，本部基于依法行政，自须依法执行”。他强调，“法务部依法执行死刑，彰显司法正义。”

黄麟凯枪决后，余下的36名死刑犯，包括关押长达35年又曾被刑求的邱和顺、因杀警案被判死刑的王信福，以及2008年、2009年涉嫌杀害母亲、婆婆和先生，被称为“惊世媳妇”的“唯一女性死囚”林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