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阿富汗:他们的名字在那张撤退名单上

过去一个月,西方国家从阿富汗撤走了超过12万人,这是其中两个阿富汗难民的故事。

撤退名单

头顶有子弹在空中飞过,身边则是拥挤、慌张的人群,试图爬上围墙,进入喀布尔机场。这是2021年8月23日,成千上万的阿富汗人在绝望下涌向首都的机场,试图逃离塔利班,后者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接管这片土地。与此同时,驻扎在阿富汗的西方士兵正迅速撤离——以及那些被允许加入他们的阿富汗人。

艾哈迈德(Ahmad)知道,能够抵达机场已经是万幸。离开时已是半夜,车流稀少。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身后车里的人的眼睛。疑心重重的他,一次次让身后的车驶过,以确保没有被跟踪。

离喀布尔机场越近,就有越多的人挤满了街道。有人揹着包,有人什么都没带。最终,道路被大量的人堵住了。艾哈迈德别无选择,只能将车抛在后面,加入到四处逃窜的人群中。他继续注意著左右,害怕被跟踪;人群乱成一团。

42岁的艾哈迈德穿着灰色的阿富汗传统长袍和一件夹克,看起来是体面的——这是他仅有的衣服。起初,他准备了食物、水和衣服,但临走时都丢下了。太挤了,太匆忙了,无论他带什么东西都会造成更多的延误。试著不被周围的慌乱打扰,艾哈迈德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静下来,慢慢地、仔细地阅读了荷兰外交部前一天晚上给他的地图。

他不是一个人,他要带领著十位阿富汗记者、翻译和调停者前往位于喀布尔-贾拉拉巴德路的机场东门。这项任务是荷兰政府委派给他的——与他周围的大多数人不同,艾哈迈德的名字被列在了一张撤退名单上,这将是他离开这个国家的通行证。

那些没有证件,也没有撤离计划的人,很多在抵达机场前,就会被塔利班层层设置的检查站筛选出来。有些人是带着国外的联系人来的,后者为他们的离开提供可能;有些人为了登上民航班机等了好几天;还有一些人,虽然闯过了塔利班的检查站,却没有真正离开阿富汗的机会。

30岁的哈鲁丁(Khaluddin),他的名字也出现在同一张名单上。在那个炎热的早晨,他也被指派带领一群阿富汗记者前往机场的荷兰营地。从晚上11点到早上6点,他们排了一整夜的长队,试图找到来自荷兰的士兵,却发现,终于到了机场边缘,还有另一层障碍在等著他们。

机场的“入口”如今是一个“堡垒”般的路障。一条大约半米深的污水渠将他们和对面的一群西方士兵隔开,下水道里有一卷带刺的铁丝网。要想越过这道障碍,他们必须先跳入污水、穿过铁丝网,然后找到对面高墙上站著的荷兰士兵,伸手将他们拉上去。

哈鲁丁已经在喀布尔机场呆了一夜,脑子里嗡嗡作响。与艾哈迈德一样,他一直在打电话,发短信,协调不同的人。早些时候,他与名单上的几个人一起坐出租车前往机场,遇到塔利班士兵查岗,“你要去哪里?”卡鲁丁低头看着手机,司机答了一句“回家”,幸运地过了关。

对面是不同西方国家的士兵,其中有美国士兵向空中开枪,试图驱散人群。一个年轻人被击中,倒在了地上,就在艾哈迈德面前。艾哈迈德被吓到,停了下来。他怀里还抱着20个月大的女儿希亚(Hiya)——他带上了四个孩子,孩子们的叔叔也同行帮忙。他必须立即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他把婴儿递给他们,“你们跟你叔叔回家,这里太危险了。”

当他最小的孩子的哭声渐渐远去时,他的心沉了下去。她的母亲不在国内,丢下她,她会变得无父无母。但当下,他不能拿孩子们的生命冒险。

对艾哈迈德和哈鲁丁来说,阿富汗已经不再安全。他们都曾直言不讳批评塔利班,都有与外国人合作的经历。这让他们在自己的社区得到了认可,却也让他们在塔利班掌权之际,成了引人注目的目标。

艾哈迈德来自楠格哈尔省(Nangarhar),是一名人权活动人士和政治分析人士,曾在和平进程中做过政治顾问。哈鲁丁是一名调查记者,以及老家昆都士省(Kunduz)一间大学的财务经理,参与了各种社区项目,从组织冬季为穷人收集衣服,到帮助传播关于COVID-19大流行的信息和资源,用他的话说,“城里的每个人都认识我。”

两人此前并不相识,但因为都曾与一位来自荷兰的记者合作过,也因为他们当下在阿富汗面临的险境,使他们能够在撤离阿富汗的荷兰军事航班上,获得一席之地。自美军撤军以来,像他们这样,通过西方国家军事航班离开阿富汗的,已有超过12万人

2021年8月21日,阿富汗哈米德卡尔扎伊国际机场,一架载满撤离人员的美国飞机上正待起飞。
2021年8月21日,阿富汗哈米德卡尔扎伊国际机场,一架载满撤离人员的美国飞机上正待起飞。

来自IS-K的威胁

一个月前,7月29日,艾哈迈德最亲密的朋友费罗兹(Feroz)失踪了。当费罗兹的妻子在绝望中打来电话时,艾哈迈德立即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作为楠格哈尔省清真寺的伊玛目,费罗兹是反对IS(伊斯兰国)的积极倡导者,他公开谴责IS与伊斯兰教和伊斯兰教法并无关系。艾哈迈德和费罗兹正在组织一个关于这个话题的国际媒体会议。艾哈迈德说:“目标是向世界解释,IS以伊斯兰教的名义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与伊斯兰教背道而驰的。伊斯兰教是和平与人道的宗教。”费罗兹曾发表过关于IS在叙利亚、伊拉克、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活动的学术文章,还有一本尚未出版的书。

48小时后,艾哈迈德收到了来自费罗兹的一条消息,新号码,费罗兹说,他正和朋友在一起,他的网络不畅通,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再次联系他。艾哈迈德越发怀疑了,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就离开他的妻子和8个孩子,没有带走任何随身物品——这不像是他认识的费罗兹。

8月2日,费罗兹又发来信息,邀请艾哈迈德去参加一场在贾拉拉巴德(Jalalabad)的重要会议。 “这很奇怪,”艾哈迈德说,“他以前从未提过任何会议。”

费罗兹的确曾向他提过的,则是在过去的四个月里,IS-K一直在追踪他。

IS-K的全称是全称是“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Islamic State Khorasan),是IS在阿富汗的一个分支,成员主要来自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圣战份子,极为暴力。

此时,艾哈迈德认定,IS-K已经抓获了费罗兹,绑架并强迫他做这些事。通过费罗兹,IS在试图引诱出他的“危险的”朋友。

“我知道发生了甚么,所以我拒绝了邀请。我回复他的信息说我的岳母病了,我不能来。”这是借口。之后,当他又拒绝了第二次会面邀请时,艾哈迈德说他要和妻子一起离开阿富汗。

艾哈迈德说,通过费罗兹,IS-K邀请了其他帮费罗兹编写过反IS书籍的朋友。不幸的是,他们接受了邀请,接著就失踪了。

在采访中,艾哈迈德停下来浏览他手机上保存的消息,“我从费罗兹那里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在8月7日。”费罗兹是他最亲密的朋友,沉默中,他的痛苦显而易见。他也担心费罗兹的家人,“8月10日,他们给他的妻子发了一条信息。然后他们就把她带走了。她甚么也做不了。”

艾哈迈德担心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但他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生甚么。

8月13日,噩耗袭来。绑架了费罗兹的IS-K成员,残忍杀害了艾哈迈德的兄长。当兄长的遗体在一周后被找到时,身上有来自四面八方的19颗子弹。幸运的是,他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当晚在别处参加婚礼。

艾哈迈德知道,兄长就是因为帮助自己,才被残忍杀害。

2021年 8月30日,阿富汗喀布尔,美国以无人机击中一辆载有ISIS-K高层人员的车辆,事件令不少阿富汗平民死亡,其后举行集体葬礼,亲属无法控制地在场哭泣起来。
2021年 8月30日,阿富汗喀布尔,美国以无人机击中一辆载有ISIS-K高层人员的车辆,事件令不少阿富汗平民死亡,其后举行集体葬礼,亲属无法控制地在场哭泣起来。

帮助她们的代价

原因要从四个月前说起。作为工作的一部分,艾哈迈德照顾著一些寡妇和有孩子的单身妇女。他接待了一些无处可去的外国人,他们很多都无法返回自己国家。其中,有一位来自印度的妇女,身边有一个5岁和一个7岁的孩子,她曾向艾哈迈德倾诉过自己的故事。

2016年的时候,她的丈夫把她从印度带到迪拜,谎称他们要去度假。但从迪拜,他们却前往了伊拉克和阿富汗边境。这次,丈夫才告诉了妻子真相——他们是要在那里加入IS部队。丈夫警告,如果她哭了,或者声张她不是阿富汗人,他们就会杀了她和她的孩子。

2019年,IS被击败后,这家人在楠格哈尔省被阿富汗国家情报机构逮捕。5个月后,她被释放出狱,并被移交给艾哈迈德创立的阿富汗和平研究组织(Afghanistan Peace Studies Organisation),而她的丈夫仍被监禁。

她不想加入IS,她想带著孩子回到印度过正常的生活。艾哈迈德与她在迪拜的兄弟取得联系,将她的案件提交给印度最高法院,以合法地将她带回。与此同时,艾哈迈德先在喀布尔省接待了她,然后又带他们来到他的村庄,给孩子们更多的户外玩耍空间。他们住在他哥哥的旅馆里。

“当有人加入IS时,妻子和孩子被视为IS的财产。如果丈夫被杀,他们就会与另一个IS男子强行结婚。”艾哈迈德解释,他保护这些妇女免受IS的侵害,并协助将她们送回自己的国家。

而这个印度妇女的故事,费罗兹也全部都知道。

8月13日,导致艾哈迈德的兄弟被害的那次袭击中,IS-K组织带走了这位印度妇女和她的孩子。第二天,8月14日,也就是塔利班占领喀布尔省时,她的丈夫也获释了。

“我的兄长是一个简单的人,一个在土地上工作的农民,没有参与任何政治活动,”艾哈迈德说,“他是为了我、为了基本的人道来帮忙,并将他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

大约一周后,艾哈迈德兄长的尸体在贾拉拉巴德郊外的一个村庄被发现,布满弹孔,并被斩首。

8月15日,同一批IS-K成员又杀害了艾哈迈德的叔叔,一位宗教人物。IS-K在艾哈迈德的家人旁周旋,艾哈迈德也被告知,他就是目标。

艾哈迈德知道,在费罗兹的死讯传出后,IS-K组织预计他会到费罗兹的家悼别,或是出现他兄长的葬礼上。但艾哈迈德避开了这些地方,并开始计划逃跑。

2021年9月2日,塔利班部队在阿富汗喀布尔的哈米德卡尔扎伊国际机场前站岗。
2021年9月2日,塔利班部队在阿富汗喀布尔的哈米德卡尔扎伊国际机场前站岗。

屋后就是塔利班的战线

当塔利班袭击了哈鲁丁的家乡昆都士时,他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躲到了附近的一个地区机场,那个机场仍在政府监管之下。在那里,他有国家军队的保护,他才能感到安全。除了背上的衣服和口袋里的饼干,他甚么也没带。两天两夜,没有食物,没有水,他就睡在机场的地板上。他不是独自一人——这时,已经有很多像他一样寻求庇护的逃亡者。

但是,暂时的安全感似乎随时会溜走。 “塔利班就在附近,炸弹和火箭从头顶飞过,机场周围到处都是枪击事件,”哈鲁丁说,“尤其是在晚上,我能听到爆炸声和打斗声。”

就在机场落入塔利班手中之前,哈鲁丁逃到了他姐姐在巴格兰省的家中。他认出了在昆都士认识的一家人,请求加入他们的逃亡旅程。在公交车上,都是与他一样陷入恐惧的普通人, 哈鲁丁说:“从昆都士到巴格兰,我隐藏了身份搭乘公共汽车。一路上,一个家庭让我装作他们中的一员,因为塔利班正在找我。”

哈鲁丁说,他正受到塔利班持续的威胁。

这要从他一气之下对峙塔利班开始说。塔利班在他家的房子后面建了一个基地。自2020年8月以来,政府军在他们家附近发动袭击,塔利班发动了反击——这意味著,他们的后院成了前线,“我妈妈怕极了,家人一直一直处于危险之中。”

2021年2月,一枚火箭降落在哈鲁丁的家中。他两岁的侄子受了伤,所有的窗户都被震碎,其中一栋房子被毁。这让哈鲁丁怒不可竭,他愤怒地打电话给塔利班:为何他们要在自己家后面建基地?为何令他们处于危险之中?

“我反对塔利班的价值观,例如侵犯妇女权利、不尊重多样性、歧视公民、迫害少数宗教和种族。现在,他们试图说,他们会尊重差异,但这不是真的,”哈鲁丁说,“自从他们掌权以来,我目睹了他们的残暴和激进的信仰,塔利班是一个激进的极端主义团体,将他们的极端主义意识形态强加给人们。”

塔利班记下了哈鲁丁的电话号码。在哈鲁丁的那通电话后,塔利班就一直在给他打电话。他们让他来他们的基地,他们说,想和他聊聊。他拒绝了。母亲警告他不要回家,塔利班肯定会找到他并抓住他的。而他过往与荷兰记者的合作,也使他成了目标。

8月,当塔利班攻占昆都士时,哈鲁丁担心有人会向塔利班告诉有关他的信息。“这是一个小城市,每个人都互相认识,而且我几乎与所有不同的社区都有过合作。”

在昆都士机场挨了几天后,他去到位于巴格兰(Baghlan)的姐姐家。他说,随后,他就开始接到死亡威胁的电话,为了姐姐的安全,他再次离开。这次,他去到喀布尔躲了起来。曾经合作过的荷兰记者在试著将他与荷兰外交部搭上线,等待离开阿富汗的机会。

2021年8月23日,想要逃离阿富汗喀布尔的人继续在哈米德卡尔扎伊国际机场附近等待。
2021年8月23日,想要逃离阿富汗喀布尔的人继续在哈米德卡尔扎伊国际机场附近等待。

离开的机会

8月23日,曾与艾哈迈德和哈鲁丁合作过的荷兰记者发来信息,“快,准备离开。”他们进入那张允许与荷兰军队一起撤离的名单上了,而且由于他们领导社群的经验,他们还都肩负了一项额外的任务——各自管理和带领10名阿富汗人一起撤离。

机场那道污水渠的对面,站著许多西方士兵。艾哈迈德让其他人等著,冲水渠那头大喊:“荷兰!荷兰!”水渠那头的荷兰士兵听到他的呼喊,在检查了他的护照和文件后,士兵把手递出,将他拉了上来。哈鲁丁一行人也类似——为了让士兵辨认出他,他特地挥舞了一间橙色的衬衫,这是代表荷兰的颜色。

“水渠那头站著英国、美国、德国、比利时的士兵,”艾哈迈德回忆说,这些国家在机场都有一个自己的基地,搜集那些曾与本国国民一起工作过的阿富汗人。“美国带走的人可能是最多的。”

艾哈迈德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10点了。飞往荷兰的航班将持续一整天。现在,他知道了安全路线,便又联系上已经离开机场的孩子,让他们的叔叔把孩子们带回来。12个小时候后,他终于等到了再次返回的孩子,“直到他们都再回到身边,我才真正安心。”

经士兵核实身份后,这群阿富汗人被带到了荷兰营地,这也是他们几天来第一次得到水和食物。

艾哈迈德意识到,自从费罗兹出事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能够平静下来。他不再需要偏执地、随时随地地担心身周的状况。

他并不疲倦,小女儿希亚坐在他的腿上。但是艾哈迈德留下了另外八个孩子,随他一起的几个孩子只是及时接到他电话的。在他赶去机场时,很多孩子已经睡著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艾哈迈德马上会离开。

飞机上挤满了荷兰士兵和阿富汗难民,一半的阿富汗人都带著孩子,很多坐在地上。机组人员发了耳塞,来减弱引擎的轰鸣声,也让飞机上婴儿的哭声放轻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逃离的狂奔结束了,他们安全了。艾哈迈德还给希亚哼唱了她最喜欢的歌。

8月24日,一行人抵达荷兰,并被带到阿纳姆市附近的一个军营,那里已有数百名来自阿富汗的难民。

8月26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机场发生了袭击,造成至少90人死亡,其中包括13名美军和很多平民百姓。IS-K声称对事件负责。

8月30日,当最后一辆美军航班离开喀布尔后,数架试图撤离的飞机已经无法离开阿富汗

2021年8月27日,阿富汗难民中的一名妇女乘坐飞机抵达德国法兰克福机场。
2021年8月27日,阿富汗难民中的一名妇女乘坐飞机抵达德国法兰克福机场。

希望⋯⋯

在远离阿富汗的荷兰营地里,哈鲁丁时刻都在透过国际媒体、阿富汗当地的亲友和机构去了解,家乡正在发生什么。

哈鲁丁无法想像阿富汗的未来,他渴望一个走在“繁荣、自由和进步道路”上的阿富汗,深知塔利班的到来意味著阿富汗“未来没有希望”,他能想到的,依然是寄希望于国际社会——“除非国际社会再次试图将阿富汗从塔利班手中拯救出来,并将阿富汗变成一个具有民主标准的国家。”

同时,他在媒体上读到的对阿富汗的描绘,让他不安。他看不到真正的阿富汗,“他们无法展示一切,无法展示所有真实的故事,因为暴力、人权和健康的问题太多了,这些都应该是新闻头条。而且,媒体也无法展示那些正在发生的最极端的暴力事件,因为那些事件太残忍了。”

最紧迫的担忧来自家人的安危。哈鲁丁知道自己有两个兄弟逃到了伊朗,但还有4个计划离开阿富汗的兄弟,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艾哈迈德也无法抑制住对还在阿富汗的家人的担忧——他自己没能一起离开的的孩子、他兄长的遗孤、曾经帮过他而被IS-K盯上的其他兄弟。为了躲开IS-K的搜寻,家人们已经换了住所,“我让他们千万不要出门。”

这些天,艾哈迈德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小女儿希亚身上,虽然还在牙牙学语,小女儿希亚已经会说一些波斯语和普什图语,这是她母亲和父亲的母语。他可以在希亚身上看到一些未来,“很快,她将学习英语和荷兰语,我也希望她学习阿拉伯语。”她的母亲希望希亚成为一名政治家,艾哈迈德不同意,他希望她成为一名学者。

年幼的女孩会在夜里哭泣、找妈妈,也因可以在户外自由散步而高兴。艾哈迈德说,在阿富汗的时候,因为安全缘故,希亚很少在户外活动。

“等她长大后,如果安全的话,我想带她去阿富汗,了解她真正来自哪里。把她带到她出生的喀布尔。希望⋯⋯那会是一个更好的阿富汗。”

为保护受访者,艾哈迈德(Ahmad)不是真名。

读者评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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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生存真係唔容易,嘆氣

  2. 对外人来说较难想象的经历。感谢分享吧。

  3. 叹气啊,多少年了,国不国

  4. 如同電影情節。

  5. 好文,感谢作者和端传媒。

  6. 只有阿富汗人能推翻塔利班。

  7. 有点当年黄雀行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