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建不起的“欧洲城”,当中国万达遇见“法式”抵抗

巴黎近郊的“欧洲城”,收下了中国万达集团投资,带有“万达城”的特征:集购物娱乐为一体的超级构架。但在习惯了质疑大型工程的法国社会,来自中国的投资加重了“欧洲城”所承载的全球化象征,激化了反对声音。
2017年5月21日,巴黎北部的戈内斯,示威者游行抗议由中国万达集团与法国大型零售企业欧尚开发的大型购物娱乐中心“欧洲城”(Europa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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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产大鳄王健林渴望将万达集团打造成一个全球娱乐帝国——这个梦想,透过2016年前后几个总额超过百亿美金的大额海外投资,昭然天下。然而,这些来自总资产达7000亿人民币的中国企业的炫目计划,在短短几年内就发生了逆转——2016年7月,万达的“西班牙大厦”项目,因无法应对地方政策的变化而烂尾;同时,限于中国经济政策调整,万达在2017年下半年集中出售了海外投资。

对于王健林而言,位于巴黎郊区的“欧洲城”是万达在中国以外“最重要的项目”,一度是万达城品牌走向世界的标志,现在成了其为数不多幸存的海外投资项目之一。也正是这座“欧洲城”,在法国被反对者贴上“大而无用”的标签,引发了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乃至全球化意义之辩。在法国,大型购物中心逐渐成为“全球化”的日常表象,代表着中国资本的万达的入局,也在撕扯着法国支持和反对全球化两个阵营。

2016年2月26日,中国万达集团与法国大型零售企业欧尚在巴黎签订协议,双方近五五分成,计划共同投入31亿欧元,在巴黎近郊的戈内斯三角地(Triangle de Gonesse)合资打造大型购物娱乐中心“欧洲城”(EuropaCity)。欧尚在十年前开启“欧洲城”计划,从设计之初,就与“万达城”的模式不谋而合。

“万达城”是万达文化旅游城的简称,集购物、娱乐、休闲和酒店住宿于一体,王健林一度将其视为万达从地产向文化转型的第四代核心产品——如果“万达城”模式能够成功出口,便意味着万达会成为美国迪士尼、环球以外,世界第三个规模出口重大文化旅游产业的企业。“欧洲城”将在2018年进入转承之年。虽说“欧洲城”方面表示,万达会继续投资,但历经十年行政手续和民意舆论准备后,“欧洲城”能否按原计划在2019年动工,仍是未知数。

“法国特色”的大型工程PK农业用地

“‘欧洲城’想要成为让人眩晕且无与伦比的场所,从而产生市场营销中的惊叹效应。”

“我在乡下长大,四面都是农田,出门后会看到一片绿色。”在巴黎东北郊小镇的家里,环保人士卢普(Bernard Loup)追溯自己的土地情节时,讪讪地笑了。

卢普七十多岁了,清瘦、打扮朴素,退休之前,他当过工人、工会代表和数学老师,如今则是“保卫戈内斯三角地”协会会长。
卢普七十多岁了,清瘦、打扮朴素,退休之前,他当过工人、工会代表和数学老师,如今则是“保卫戈内斯三角地”协会会长。

卢普七十多岁了,清瘦、打扮朴素,退休之前,他当过工人、工会代表和数学老师,如今则是“保卫戈内斯三角地”协会会长。戈内斯三角地位于戴高乐和布尔热机场之间,750公顷农田上空,每天飞机经过,噪音轰鸣。但这里土壤出了名的肥沃,农作物以谷物为主,也包括少量蔬菜,属于大规模农场经营。

2011年前后,作为一个老环保人士,卢普听说“欧洲城”项目后,便带头成立了“保卫戈内斯三角地”协会,反对欧尚在戈内斯三角地农田上建立占地80公顷的大型购物娱乐中心。每月第一个周二,十几个志愿会员都会例行开会,商讨反对策略。在全国范围内,他们获得法国绿党和其它几十个环保协会支持,在巴黎举行过多次游行示威活动。

协会希望保留三角地农田,不希望这里被城镇化。法国《世界报》记者公盖(Jean-Pierre Gonguet)在《“欧洲城”项目冒险》一书中分析说:“城镇化的决定不是欧尚的责任,卢普很清楚。但攻击欧尚,肯定会吸引媒体过来报导,从战术上来说,很聪明。”

如果把巴黎市中心比作法国的A面,它的郊区便是法国的B面,戈内斯市公交闭塞,货仓式建筑堆积。“如果不是去坐飞机,没人会来的地方。”戈内斯市长布拉吉(Jean-Pierre Blazy)如此评价自己的城市。他来自左派社会党,1995年起一直担任市长,他说:“这里是郊区,把机场建在这里是为了服务巴黎。但我们也希望能够利用巴黎,通过‘欧洲城’项目增加自己的吸引力。”

巴黎近郊的“欧洲城”项目的建造地点--戈内斯三角地农田,位于戴高乐和布尔热机场之间,750公顷农田土壤出了名的肥沃,农作物以谷物为主,也包括少量蔬菜,属于大规模农场经营。
巴黎近郊的“欧洲城”项目的建造地点–戈内斯三角地农田,位于戴高乐和布尔热机场之间,750公顷农田土壤出了名的肥沃,农作物以谷物为主,也包括少量蔬菜,属于大规模农场经营。

2008年,“巴黎大区城建指导”(SDRIF)允许戈内斯三角地400公顷土地进行城镇化建设,但具体的建设项目一直悬而未决。据卢普的解释,这是因为“这里地处两个机场之间,能建酒店等临时住宿,但不能建设长期居民住宅,很难打造成城市新区。每次巴黎大区有什么大工程,不知道把它放在哪里,戈内斯总能成为候选地。”

在戈内斯三角地城镇化进程跃跃欲试时,欧尚也在摩拳擦掌寻找转型契机。十年前,欧尚在国际市场上攻城掠池,尤其在东欧和中国发展势头向好,但占据集团营业额大头的法国板块却消沉不振。2006年,新任集团总裁穆里叶(Vianney Mulliez)尝试转型,打造“欧洲城”的想法应运而生。它将娱乐、文化和商业和为一体,类似的旅游项目在世界范围内并不新鲜,比如加拿大多伦多的娱乐区(Entertainment District),但在法国却尚属首例。

“欧洲城”项目随即开始造势,凭借创造就业和增加旅游吸引力两大理由,“欧洲城”作为1992年以来法国最大私人投资项目,逐渐被列入“巴黎大都会”交通快线规划版图,并为戈内斯市争取到未来17号线地铁站,这条地铁线将直连巴黎戴高乐和布尔热两大机场。

2008年,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Nicolas Sarkozy)提出“巴黎大都会”的设想,通过加强城郊交通网络,将巴黎打造成与伦敦、纽约、东京比肩的“世界之都”。萨科齐曾将“欧洲城”看作“巴黎大都会”的代表项目,他在2010年接受法国杂志采访时说:“(“欧洲城”)是具备人文关怀的新型商业城建项目,值得鼓励。”

“欧洲城”计划包含2万平米餐饮区、2000个酒店房间、15万平米娱乐场所、5万平米文化区和15万平米商业区,此外还包括10万平米公共空间、7公顷城市农场和10公顷城市公园。“欧洲城”称,在建设完成进入运作阶段后,可创造逾万个工作岗位,预计每年吸引3100万访客。这个数字是巴黎迪士尼乐园客流量的两倍,也是戈内斯市人口的1200倍。

公盖在书中分析说:“‘欧洲城’想要成为让人眩晕且无与伦比的场所,从而产生市场营销中的惊叹效应。”

“欧洲城”计划包含2万平米餐饮区、2000个酒店房间、15万平米娱乐场所、5万平米文化区和15万平米商业区,此外还包括10万平米公共空间、7公顷城市农场和10公顷城市公园。图为“欧洲城”的模型在法国戈内斯的一个展厅内展出。
“欧洲城”计划包含2万平米餐饮区、2000个酒店房间、15万平米娱乐场所、5万平米文化区和15万平米商业区,此外还包括10万平米公共空间、7公顷城市农场和10公顷城市公园。图为“欧洲城”的模型在法国戈内斯的一个展厅内展出。

成败地铁17号线:来自公权力的支持和挑战

“惊叹效应”对政客也有奇效,从一开始,“欧洲城”便同法国最高政治权力的决策息息相关。2008年,“欧洲城”在戈内斯市着陆的想法越来越明确。但在2010年项目公开后,反对声音也开始集结。2012年,在奥朗德(François Hollande)担任总统后,“欧洲城”同当时环保部长进行了不少博弈,试图重新同政府建立联系,并再次获得政府支持。

欧尚本也计划在2016年签约合资伙伴,据欧尚旗下地产分支颐莫尚(Immochan)在与万达签约后发布的新闻稿,“想要拓展法国尤其是巴黎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王健林应时而入。2015年末,法国总统奥朗德访华,时任总理瓦尔斯(Manuel Valls)公开支持“欧洲城”——法国政府对“欧洲城”的承诺,或对万达入驻“欧洲城”起了关键作用。然而,2017年,新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上任大半年,却尚未对“欧洲城”项目公开表态。

地方政府换届常常会导致政策缺乏连续性,这是中国企业在国外开发重大项目时经常面临的挑战,2014到2016年短短两年时间内,万达先后收购并出售“西班牙大厦”便是例证。

2017年年底,法国日报《解放报》(Libération)相继刊登了反对“欧洲城”的公开信和“欧洲城”总经理伯努瓦·张(Benoît Chang)的公开回应,将此番论战推向顶峰。反对信题为《拒绝“欧洲城”的疯狂,让我们培育共同产业》,呼吁社会从一味追求经济发展的信条中解放出来,重新审视土地的价值,签名者来自各个阶层,包括哲学家、经济学家、作家、社会学家、城市规划学者、建筑师、农民和前任部长等。“欧洲城”总经理则以《“欧洲城”:拒绝虚伪和偏见》的题目回应,强调项目创造就业并尊重环境,认为“欧洲城”的入驻符合这片土地的城镇化诉求。

法国法律规定,为保护环境,在大型基建和工程实行之前,都需要进行“公共调查”,由行政法院指定的特派员会在听取各方观点后,给出咨询意见。2017年8月底,特派员在对戈内斯市的“地方城规计划”审核后,给出了否定意见,认为该市的计划“同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并不相符”,且“影响气候变化、破坏资源并妨碍生物多样性”。该咨询意见不具备强制,并未阻止地方议员投票通过“地方城规计划”,但却给这一计划的标志性工程——“欧洲城”浇了一盆冷水。

雪上加霜,对于“欧洲城”吸引游客而言极为关键的17号地铁线,也面临着更多不确定因素。2017年,在成功申请举办2024年奥运会后,巴黎开始重新审视(包含地铁17号线在内的)“巴黎大都会快线”的花费和建设日程。这项建设涉及200公里地铁里程、68个站点的快线计划,最初预算定为255亿欧元,现在估增至385亿欧。政府财政预算吃紧,已着手修改快线计划,17号线因此面临延期甚至直接被放弃的危险。

2017年10月中旬,巴黎街头曾出现支持17号线的海报广告——“总统先生,没有17号线,我们注定会被成功淘汰”。
2017年10月中旬,巴黎街头曾出现支持17号线的海报广告——“总统先生,没有17号线,我们注定会被成功淘汰”。

“欧洲城”项目发展总监大卫·勒彭(David Lebon)在2018年2月初接受端传媒采访时表示:“‘欧洲城’何时交付,取决于17号地铁线何时建成。现在已经不是地铁会不会推迟,而是推迟多久的问题。如果推到2030年,对我们来说会很棘手。”

2017年10月中旬,巴黎街头曾出现支持17号线的海报广告——“总统先生,没有17号线,我们注定会被成功淘汰”。背景是一张年轻女性的黑白照片,小字介绍说她叫Aïssata,来自戈内斯三角地所在的瓦勒德瓦兹省。她提醒马克龙不要忘记此前关于郊区交通的演讲——“郊区法国希望成功,但却被‘禁锢在家’”。

据法国电视台BFMTV的分析,该广告的背后推手分别是瓦勒德瓦兹省、塞纳-马恩省、塞纳-圣德尼省三省市镇以及巴黎大区工商会、三省手工业工商会。巴黎大区工商会和三省手工业工商会分别同“欧洲城”签署过合作协议。

2018年2月22日,法国政府宣布“巴黎大都会快线”建成日期裁决,与“欧洲城”相关的戈内斯至戴高乐机场一段将延期至2027年建设完成。勒彭在接受法国日报《巴黎人报》(Le Parisien)采访时说:“如此的推迟,令我们失望。”“欧洲城”仍在等待马克龙政府的承诺和保证。但法国政府2022年换届后,“欧洲城”是否会再次生变,却没人能保证。

地方政府换届常常会导致政策缺乏连续性,这是中国企业在国外开发重大项目时经常面临的挑战,2014到2016年短短两年时间内,万达先后收购并出售“西班牙大厦”便是例证。2014年,万达以2.65亿欧元收购了位于西班牙马德里广场的“西班牙大厦”,计划拆除重建发展为集酒店、零售和公寓为一体的综合物业。一年后,马德里政府换届,新政府以大厦历史悠久,改建激起当地民众的强烈反对为由,拒绝上任政府对万达作出的改建承诺。万达于2016年7月宣布以2.72亿欧元售出,据证券时报网报导,万达投资西班牙两年后,实际亏损2亿人民币。

曾因马德里当地政府换届吃亏不小的万达,在此次巴黎项目上也面临相似的难题。2018年1月22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凡尔赛宫宴请140名国际知名企业时,万达代表也在列,戈内斯市长布拉吉说:“万达方面当着总统的面,曾询问过地铁线的可靠性,说政府对17号线的态度对‘欧洲城’建设至关重要”。

第一座“万达文化旅游城”——南昌万达城在2016年5月底开业时,王健林对迪士尼隔空喊战,成为当年商战舞台上极为戏剧性的一幕。
第一座“万达文化旅游城”——南昌万达城在2016年5月底开业时,王健林对迪士尼隔空喊战,成为当年商战舞台上极为戏剧性的一幕。

神秘的中国投资方与法国反对全球化阵营

在中国,万达将“欧洲城”项目列入“一带一路”的叙事,但在法国,“欧洲城”却很少对媒体和大众沟通其中国投资方的情况。

“您怎么看中国投资方万达集团?”把这个问题抛给布拉吉时,他有些犹豫,思考了一段时间才回答说:“我对这个中国投资者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过,知道它跟很多中国企业一样,在海外投资很多。”他反问道:“你们对这个企业的了解肯定比我多。”

第一座“万达文化旅游城”——南昌万达城在2016年5月底开业时,王健林对迪士尼隔空喊战——“我们会让迪士尼中国在未来10到20年都无法盈利”,成为当年商战舞台上极为戏剧性的一幕。但是,仅一年后,万达就开始转手文化旅游项目。2017年7月19日,万达宣布将手中13个文旅项目的91%股权以438.44亿元转让给“融创中国”。据《财经》杂志报导,“万达的文旅项目需要占用巨额资金投入,短期无法获得足够回报、急于缓解现金流压力的万达只好选择断臂求生。”

对于万达在中国的沉浮,这位法国市长还是有些了解,他强调说:“我们希望能和一个稳固的投资方长期合作。这可是个涉及三十亿欧元的大工程。”

2017年5月,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的平行会议上,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发表演讲,称万达在“一带一路”上的旅游投资,已经落实的有两个,分别是巴黎大型文化旅游项目(也即“欧洲城”)和印度产业新城。他说:“海外万达文化旅游城的建设,不仅给‘一带一路’国家带去投资,也带去中国的文化,同时更加注重体现当地文化特色,使万达城成为中国‘一带一路’新的投资与文化双重交流的使者。”

在中国,万达将“欧洲城”项目列入“一带一路”的叙事,但在法国,“欧洲城”却很少对媒体和大众沟通其中国投资方的情况。卢普提到,他们协会多次要求查看欧尚与万达签订的具体合约,但对方都以保密为由拒绝。“万达只是投资,还是也会参加后期运营?万达投资额占49.9%,这指的是前期调研花费,还是31亿欧的总投资?”这些,他至今都不清楚。

入驻“欧洲城”时,万达掌舵者王健林刚晋身华人首富,在世界各地投资置业、大开大合。但限于中国经济政策调整,万达在2017年下半年集中出售了海外投资——“欧洲城”曾是万达城品牌走向世界的标志,现在则成了其为数不多幸存的海外投资项目之一。
入驻“欧洲城”时,万达掌舵者王健林刚晋身华人首富,在世界各地投资置业、大开大合。但限于中国经济政策调整,万达在2017年下半年集中出售了海外投资——“欧洲城”曾是万达城品牌走向世界的标志,现在则成了其为数不多幸存的海外投资项目之一。

“欧洲城”的法文官方通报中,在提到万达在该项目扮演的角色时,也只有寥寥数笔:“大连万达集团参与项目投资并提供自己在休闲、酒店和娱乐领域的专业技能。”法国环保媒体《Reporterre》在2016年9月7日发表题为《“欧洲城”项目背后的中国亿万富豪》文章,试图了解万达集团为何在巴黎郊区投资,该记者曾联系“欧洲城”,希望获得关于万达的更多信息,但被对方回绝。

在巴黎八大任教的地理学者纳塔莉·勒马尔尚(Nathalie Lemarchand)研究商业区、城市规划和人们空闲时间的关系,她分析:“这是欧洲城的策略,因为每次中国投资者进入法国,大家会强调中国的经济野心,加剧当地居民对全球化的恐惧。”勒马尔尚极为关注“欧洲城”项目,也注意到万达在法国的公关宣传极为“低调”。

或许正因此,万达几乎躲开了西方社会通常会对“中国因素”的大规模舆论点评。但是,“欧洲城”被看作是大型购物中心的典型代表,却没有躲过法国主流社会对其代表的生活方式的反思。

勒马尔尚说:“很多人对全球化没什么概念,但大型购物中心看得见,摸得着,无意中成为全球化载体。购物中心和全球化联系在一起,引发民众反对。”从这个意义上,“欧洲城”绝不仅是大区工程,从某种层面来讲还是一个国际工程。“万达的进入,加重了该项目所承载的全球化意义,激化反对声音。”在法国,全球化在很大程度上被看成是导致工厂迁移、造成制造业大规模失业的源泉。

“这个工程太大了,规模决定了公众的关注度。此外,里面涉及资本运作,以及中央和地方行政权力博弈,都很有趣。”勒马尔尚说。

20世纪,法国学界开始警惕“消费社会”,以夏尔伯纳(Bernard Charbonneau)为代表的哲学家将反抗行动理论化,揭露“经济发展专制”,与“环保政治”息息相关的反抗运动在法国逐渐兴起。目前活跃的反抗运动就包括法国东北部比尔(Bure)小镇反对在当地建立核废料掩埋站,东南部小镇鲁尔蓬(Roybon)大型旅游度假村被环保协会指责破坏湿地,波尔多附近准备建造的高尔夫球场同样因环保问题备受质疑。

2018年1月中旬,法国政府决定放弃“朗德圣母(Notre-Dame-des-Landes)”机场项目,僵持半世纪之久的纷争终于落下帷幕。同样是农田换工程,“欧洲城”曾被戏称为巴黎大区的“朗德圣母”。听到机场停建的消息,博尔纳备受鼓励,“保卫戈内斯三角地”协会发布通告称:“在朗德圣母,有道理的一方最终取得胜利,别处为什么不能这样?”另一边,“欧洲城”的勒彭则用有些打赌式的口气说道:“政府总不会把所有的大型工程都关了吧?”

读者评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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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相比在香港的一馬平川,我很心涼看到中國式經濟擴張備受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