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慧仪:怕妹妹不想见我
记者相约罗慧仪在佐敦见面,她说最近几个月有点傻呼呼的,经常把地点搞混,连回家也会走错另一幢大厦:“其实我从来不是这样大懵的。”她十八岁开始当钢琴教师,一教就是三十年,大半辈子只在家中客厅工作:“所以我觉得自己很细路仔,仿佛完全不懂外边世界运作。”
她一早就知道,她的堂妹罗泳娴,在TVB(香港无线电视)当了明星,拍过《金枝欲孽》、《陀枪师姐》、《溏心风暴》和《心战》等多套剧集,即使当中很多角色都是一日便告身亡,或病死或殉职,她都次次捧场。而妹妹任何在娱乐版出现的消息,她连一个小方格她也不会放过。
记者:“你有想过她做了艺员吗?”
罗慧仪:“对上一次见她时,我只得十八岁,那时候她又胖又乖巧,是个很小的孩子,难以想像长大后会当上谁谁谁!”
记者:“为何你一直不找她?她有一个公开的facebook帐户呀。”
罗慧仪:“我知道,一早追踪了她。但我不敢找她,怕妹妹不想见我。始终,不着的是我们那一方。”
罗泳娴:我常常惦记她
天时暑热,一辆接一辆埋站的巴士,喷得路上行人一脸热屁。记者自觉满面油光,望望身旁的罗泳娴,她却依旧一张日本娃娃搪瓷脸。记得剪报曾写她到东瀛留学三年,修毕美容艺术学位,极擅长日本妆容,所以我相信她准在脸上先做了手脚,看上去才会清凉无汗。
记者已罢看TVB剧集多年,认得罗泳娴,不因为她跟无线小生吴启华传过绯闻,倒是因为一个如花女生,没致力经营玉女形象,却经常满口灵异怪事,开咪讲鬼。她递上一本刚出版的书《灵异娴谈》,专写娱乐圈鬼古,记者正犹豫要不要伸手接,她打哈哈说:“你当古仔去读,不用认真,也毋须心神恍惚,鬼古不过是娱乐大众,信则有不信则无。”听罢好似财经节目的利益申报,心依然难安。
她的花名叫“裸泳”(罗泳娴的广东谐音),人人都这样唤她。闪起了寻人念头,是因为她临老学弹琴,引起钢琴老师的好奇,迫着这个成人学生,挖出藏在心底的学琴原因。
“我童年最快乐的事,就是五岁几的时候,去堂家姐家里学琴。她总说我的手指漂亮、赞我乖巧、夸我聪明。每次学完琴,伯娘就准备好零食,我从未试过被大人当作宝贝。”
她小时候家里穷,但家贫的人其实多的是;真正的心结,在于她那嗜赌和酗酒的父亲。
爸是“十大恶人”
罗泳娴的父亲罗某,六呎高,被女儿称呼为“十大恶人”。她说时没有咬牙切齿,反而是毫无感情:“十大恶极他做了七大,家嘈屋闭,饮酒后回家就发疯,把家里的钱偷光,打妈妈。”
三十年前的一幕,她至今难忘。那天父亲饮酒后回家,一如以往嘴巴骂人、手掌打人,她十岁的哥哥忍无可忍,从厨房找来一把扫帚,朝父亲大吼,想保护妈妈免遭他毒打,罗泳娴则躲在枱底,将整个闹剧尽收眼帘:“接着爸爸把阿哥扛起,再狠狠的,啪一声把他摔在地上。我跟自己说,我要立即消失立即消失,我希望自己隐形。”
最后消失的不是她,是她的爸爸。妈妈跟爸爸离婚,还申请了禁制令,禁止父亲再接触他们。妈妈独力带着外公、外婆、哥哥和年幼的自己搬走,从此跟父家所有亲戚断去联络。
“爸爸消失之后,家里慢慢好起来,但还是经常看着婆婆欺负妈妈,从不给她好脸色看,我也常被婆婆找碴。妈妈一直忍,一直对身为后母的婆婆很好。因此我偶尔就挂念堂家姐和伯娘,记得那是一个很安全很幸福的家庭。”
凭照片上的钢琴认人
钢琴老师原本只打算了解一下这个钢琴一级水平的成人学生,背后或有或无的一个习琴原因,却牵引出一个很长的故事。他问:“那你为何不找回堂家姐呀?”当下罗泳娴才拍拍额头:“对啊,我明明是艺人,关系网比较强,为何从来没善用过这一点,去寻回我的姐姐?”
她唯一牵挂的,是妈妈可会心有芥蒂,谁料老妈回应:“我都很惦念她们!”
罗泳娴在大气电波寻人,一星期过去、两星期过去,她才发现,寻人原来不容易。钢琴老师问了一次,问了两次,然后都不敢再问。一个月之后,当她不再抱有期望时,facebook的讯息箧,就传来了喜讯。
“你好,我是罗慧仪,你的堂家姐。我这样找你,是不是很唐突?”
来信人的名字显示,是Lx Wxxx Yx。罗泳娴心里低呼,她其实输入这个名字好多次了,但一直用了另一组不同的拼音。她点击这个L W Y的女人的相片看,是一个女生抱着一只狗,她犹豫。再点击L W Y仅有的几张设定为公开的照片,她一看,是一个钢琴,上面搁着一朵花。她拿着人狗合照,给老妈检定,即使三十年没见,但老妈一口咬定:“这是你的堂家姐!”
世纪重聚
堂姐堂妹相认,襟姐襟妹相见,当中三十年过去;在这缘薄的社会,怎说也是一件美事。彼此互换三分一个世纪的故事,原来当日早已见过面的憨厚青年,已由堂家姐的初恋情人晋身为瓷婚丈夫,一个廿岁的青年叫罗泳娴做“阿姨”;罗泳娴的德国丈夫,则这样称呼堂家姐:”Hi, cousin!”
打从相认以后,堂姐和堂妹几乎每星期都相约见面,天南地北,侃侃而谈,时而回忆,时而鬼神,大概后者更多。堂姐尴尬地说:“我很喜欢听阿妹讲鬼古。”堂妹抢白:“家姐经常要我替她算塔罗牌!”堂姐补充:“我向来好惊这些鬼怪东西,从来不敢听,但现在完全改变,经常叫阿妹给我讲。”堂妹没好气:“每次我们相约出来,明明我家姐要教我乐理,准备考试,但我们上课说不够两句,就叽叽喳喳讲了其他事情。”堂姐一脸歉疚的提醒妹妹:“你还要带我去买衣服和教我化妆。”
也是打从相认以后,罗慧仪变得没记性,还经常走错路,她再次抗辩:“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但现在整天挂着跟阿妹谈天说地,才把我弄得心不在焉。”三十年前坐在钢琴前,是家姐捉着阿妹的手弹黑键白键;现在是在社会打滚够久的妹子,向家姐出谋献策。“我觉得阿妹真的好棒,做人处世都有很多故事讲,我几乎毫无社会经验,要向她多学习。”
我是这样长大的
堂家姐自十八岁至今,没有离开过钢琴键盘,但对于音乐,已然兴趣渐失:“教了三十年琴,我基本上已不大喜欢弹琴了,把剩余的学生教完后,我应该不会再教琴了。”
堂细妹则自五岁几至今,没再把弄过琴键,过了情节比较复杂的人生。
“我小时候一直不开心,经常独自走上唐楼天台,望着街景,心想为何不跌落街死了。”
罗泳娴经常没钱交杂费,总是被老师挑出来骂。她学懂装成若无其事,更难讨老师欢心,从来不是宠儿。直到就读中学时,兄长投身社会,家境趋好,她便去了澳洲半工读,但向来成绩一般的她,没有完成大学课程就返回香港:“自己不是读书料子,就不要枉花时间金钱。”
二千年回港,她想找普通写字楼文职工作,处处碰壁,反而投考模特儿,一击即中。之后投考TVB,贪有稳定月薪,同样一次过获得取录。“我学历不及人,TVB却年年有新人。有天有场戏,我要扮护士,同场好像有陈豪,我拿着一个铁盘站在医生后面,就这样拿一个手术用的铁盘,站了一整个晚上。”
收工后她步出电视城,是清晨六点钟,看见第一线晨光,她不得不质问自己在干什么:“一辈子就打这份工?罗泳娴,你正在干什么?”
她辞职,离开,带着积蓄远赴日本,考上一家美容艺术大学,苦读三年,还在一些美容大赛获得大奖。“每次出去替人化妆、做发型、穿和服,都获人称呼我San sei(先生),我觉得很受尊重。那种感觉,从来没有。”在日本三年,她自觉脱胎换骨:“努力就有回报,而且得到相应的报酬,我觉得这个社会很美好。”
听堂妹讲鬼故
她对人生的信念改变,观点改变,觉得连运气都改变了:“我对世界的看法正面了很多。”身处娱乐圈多年,深明讲人是非后果堪虞,因此她一直都宁愿讲鬼故。
她顺手拈来有很多鬼古,很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和解释。“我相信人死如灯灭,人死后,能量会由地球回收。但如果你有好强烈意念,你就会去了一个你相信的空间和状态,举例天堂。那有如一个凝结了的空间,你能量始终会愈来愈弱,最后都会被回收。”她说,她相信能量能停留在人间,但时间不能太长,因为终会消逝,除非能学习从人类身上吸收能量,大概指的就是邪灵。
她一边说,坐在对面的堂家姐,自是听得津津有味。
期间她俩还给记者讲了几个鬼古,真真假假,不得而知,惟当时的确令我毛骨悚然。有几次,我还特别按停录音机,以免访问完毕回家写稿时,要迫着从录音带中重听一次。其中一个我庆幸自己按停了录音的鬼古,开首是这样的:“有个朋友和同事出差,明明订了两张床,酒店却说安排不到,朋友坚持。酒店职员迟疑,说有一间尾房,问她是否介意。朋友说不,职员再强调是尾房,朋友不为所动。上到酒店房,她觉得奇怪,明明那不是尾房,为何职员这样说……”
读者评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