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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霸道总裁到“暖男”尼诺,女性的新情感劫

父权制让我们所有人都去追求成为强者和确定性,而这恰恰扼杀了ta者,也让人不懂得真正欣赏边缘和脆弱的美好。

2020年3月7日,阿根廷,一对舞者正在排练探戈舞。摄:Christopher Pillitz/Getty Images

2020年3月7日,阿根廷,一对舞者正在排练探戈舞。摄:Christopher Pillitz/Getty Images

Tina

刊登于 2023-11-18

#爱欲录

女友A向我叙述她情绪上蔓延许久的故事:那是位颇有才华的男子,可以与她谈论诗歌和政治,唯独因为“爱无能”无法进入稳定关系,ta们的关系进一步退两步:她包容他的脆弱、试图精卫填海一般填补他内心的黑洞,却始终无法进入一个名为亲密关系的“正果”,即使那不知该如何定义的过往无疑就是事实亲密关系。ta们对关系抽丝剥茧,反思甚至怀疑那个“正果”是否也是某种建构,一次次进行智识上的“灵性成长”。

但在她的叙述中,即便包裹著多层重塑和解构的外衣,我看到的依然是以一方的需求作为主导的关系。他占据著定义和决定关系的话语权,而另一方一次又一次进行阐释性说服劳动。我不明白A为何不离开,为什么他说不是亲密关系她就必须自证那是。她说因为她看到了他的脆弱,觉得看到他灵魂的缺角。可事实上看到他灵魂缺角的不仅有她:“她们”每一个都与他有著友达以上的默契,而他则享受著她们因为对于关系的进一步期待而付出的陪伴时间,甚至放任她们以他为中心展开的甚至是无意识的雌竞。

这样的关系当然已经脱离早期霸道男人要求女人贤妻良母的样态了,况且女友本身也颇有女权认知,对于那种显而易见的有毒关系自然也会敬而远之。但新版本的亲密关系中的不平衡更加隐秘,女友一方面被一种“拯救者”角色困住,持续为其提供情绪价值;同时又被一种“解构”叙事困住,反复质疑自己对于进入亲密关系的要求是否是一种执念,或者是因为被父权体制洗脑,想得还不够清楚。

即便包裹著多层重塑和解构的外衣,我看到的依然是以一方的需求作为主导的关系。他占据著定义和决定关系的话语权,而另一方一次又一次进行阐释性说服劳动。

无独有偶,我发现身边很多接受了女权思想洗礼,努力冲破父权桎梏的现代女性在亲密关系中被很多新的话语绑架,更可怕的是,许多熟悉这类话语且拥有文化资本的男性将理论当作工具,实际上却还是在用新瓶装上父权制的旧酒。它有时是“女性要拥有对于自己身体的支配权,要性解放”,有时是“我们是真正的灵魂伴侣,只有你才理解我”,有时是“不如我们尝试一下开放关系”⋯⋯

无论这些话语以怎样的方式呈现,一些新女性却在一次次质疑和解构的战斗中丢盔卸甲:一方面她们反抗传统父权制度下被分配的客体化脚本,拒绝将自己性资本化去交换传统婚恋市场所承诺给女性的虚假好处;另一方面,由于长期以来受到的社会规训,她们依然习惯性忽视和压抑自己的感受和内心需求,下意识将主要矛盾让位于对方的需求,同时又不断内省。

于是,在亲密关系的短兵相接中,努力改变、试图强势、但内心依然容易动摇的新女性,遇上了在口头上摒弃父权糟粕、具备新式男性气质、但内心依然习惯以自我需求为中心的男性。ta们各自携带新旧脚本,在这个旧传统未完全退化、但新话语已在迭代的世界,形成了一种新型“性别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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