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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演唱会卖命的他们︰彩排时薪50元,舞蹈员顶着安全隐患开工

“在一个过度发展的世界,舞蹈提醒我们注意自己的身体。我们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会开心、会伤痛的人。”

跳街舞出身、有16年经验的香港舞台艺术从业员工会副主席陈颕业。

跳街舞出身、有16年经验的香港舞台艺术从业员工会副主席陈颕业。摄:Stanley Leung/端传媒

特约撰稿人 沈诺基、端传媒实习记者 尹宝盈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22-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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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跳街舞出身的陈颕业来说,能将Locking(锁舞)带上香港红磡体育馆1600平方米的演出空间、被逾万名观众注视,是一个集体梦想。

“Locking的朋友们上到大台,就等于街舞得到更多更多的认同。”他说。

虽然街舞在香港有20年以上的历史,一般人还是觉得演唱会舞蹈员和街头舞者高低有别,尽管今天不少人像陈颕业一样,游走两个界别。

原定横跨7、8月举行的男子组合MIRROR首个红馆演唱会中,同样是街舞出身的队长杨乐文(Lokman),就找来两个具代表性的本地街舞团参与演出。对没有参与演出的陈颕业来说,也是别有意义:出身相近的舞者中,有人在主流得到成功,又带上昔日同伴在香港最指标性的舞台上共演。

“在那些人发梦当刻,它就碎了。”陈颕业说。

7月28日,MIRROR红馆演唱会第四场表演期间,舞台中央一块悬空的屏幕堕下,砸中舞蹈员李启言(阿Mo),并随后向一边倾斜,压倒另一名舞蹈员张梓峰(阿峰)。受伤的两名舞蹈员送院治理,当中被屏幕击中、伤势较严重的李启言,送院时颈椎关节断裂,被移到深切治疗部,并在翌日接受手术。他目前情况危殆,继续在深切治疗部留医。

至于张梓峰,主办单位Makerville行政总裁鲁庭晖曾指他受轻伤,但升学顾问吕诗慧指受张梓峰家人所托,在8月2日晚上于社交媒体上载片段,称张梓峰并未出院,而是转到另外一间私家医院接受治疗,盘骨和腰部都有受伤。

事故发生后,不少演出业人士在社交媒体上对活动安全表达不满;亦有工会成员揭露行内对表演者的保障不足,指甚少会有合约和保险确保舞蹈员权益。

至于演唱会由彩排到演出接二连生发生意外,是否涉及彩排时数不足,以及主办单位是否有向舞蹈团队提供雇佣合约及保险等事宜,端传媒向两主办单位大国文化及Makerville、演唱会赞助商富卫保险查询。富卫保险回复指并没有提供任何和演唱会相关的保险,主办单位则未有任何回应。

2022年7月28日,香港,MIRROR演唱会进行期间,巨型显示屏突然从高处跌下,击中台上的舞蹈员。
2022年7月28日,香港,MIRROR演唱会进行期间,巨型显示屏突然从高处跌下,击中台上的舞蹈员。网上图片

梦想与时薪港币50元彩排费

陈颕业的第一个“大台”是香港文化中心的大剧院。当时他参加一场大学舞蹈比赛,首次感受到专业级的舞台音响和灯光。回想当时的体验,他说:“全力以赴,全神贯注,投入当时的角色,是一个很忘我的经历。”

2009年大学毕业后,陈颕业一直以舞蹈为业。13年后,他说跳舞依旧是为了兴趣,但同时是一份需要以专业精神面对的工作,舞台演出占大约一半时间。

入行初期,他当过只负责演出的“自雇人士”,同时靠教学收入维生,一开始家人也担心他当舞蹈员收入不稳。事实上很多表演也是季节性,不像一般打工仔每月出粮。 “过时过节母亲又会问,你在这行还要待多久,你照顾到自己吗?”

后来他亦当过“承包商”,负责主题乐园的编舞工作,要招来舞蹈员和安排表演大小事务。虽然收入较可观,但陈颕业说一年可能只做到一、两场这样的演出,变相有约港币2万元月均收入。

这些年间,他试过近年以时薪港币50元参与知名歌手演唱会的排练;亦见过有正式雇用的舞蹈员在表演期间受伤,再而争取合法工伤赔偿,却被资方列入黑名单之中。“你索偿,他们就已经觉得你很麻烦......我接触到一些办公室的人(资方),他们的说法是‘永不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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