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菲律宾大选国际深度

革命太易,改革太难:菲律宾戒​​严幸存者看独裁者回朝

“我们只能前行,不能真的回到过去,尽管那不是一条直路,没有人能真的一直活在谎言里面。”

Ocampo 一家于马尼拉奎松市家中庭园的合照。左起:Anto Ocampo、Satur Ocampo、Bobbie Malay、Silahis Ocampo-Peckley。

Ocampo 一家于马尼拉奎松市家中庭园的合照。左起:Anto Ocampo、Satur Ocampo、Bobbie Malay、Silahis Ocampo-Peckley。摄影:周澄

特约撰稿人 周澄 发自菲律宾奎松市

刊登于 2022-05-12

#小马可斯#马可斯#2022菲律宾大选

【编者按】5月10日,一度流亡的64岁独裁前总统之子小马可斯(Bongbong Marcos)宣布胜出菲律宾大选。而2022年,也刚好是其父马可斯宣布全国戒严的五十周年。从1972到1981,长达九年的戒严期间,菲律宾议会被解散﹑马可斯一人独揽军政大权,无数异见学生﹑记者﹑神职人员和平民被打压﹑逮捕﹑甚至被法外处决。小马可斯多次为这段黑暗历史辩护和洗白--半世纪后,历史的伤口尚未愈合,那些血泪却随时被一笔抹走,了无痕迹。

在独裁者家族回朝的阴霾下,端传媒记者在菲律宾,访问了在戒严时期下狱长达九年的菲律宾著名政治家奥坎波(Satur Ocampo)一家,跟他们谈了戒严﹑人民革命,还有菲国的将来。奥坎波是异议记者,是菲律宾“全国民主阵线”的核心成员,其妻也同样活跃于反对马可斯的地下组织。他们一家人的命运,无可奈何地跟戒严时期的黑暗连结在一起。端传媒下周将刊出更多报道,探究菲律宾的公民社会,如何应对独裁者家族的回归,请持续留意。

1976年,亦即父亲被捕的那一年,Silahis 只有三岁半。“妈妈带我和弟弟去了一位亲戚的家,跟我解释爸爸被捕了,所以她要回到地下,延续爸爸的工作。”Silahis说,“妈妈说我当时一言不发,只是哭。”但这是后来母亲跟她忆述的,她本人对此没有甚么印象。倒是依稀记得父亲被捕前,父母投入地下运动时一家人曾经短暂藏身的单位。

母亲话别后,姊弟们交由外公外婆照顾。“妈妈会给我们寄信,密密麻麻的写在很小、很薄的卷烟纸上。”这也是父母秘密通信的方式:小孩在周末随外婆去监牢探望父亲的时候,他们会把信卷好藏在袖口处趁机偷偷传上,不让守卫发觉。“她也是这样写信给我们,有时甚至写些小故事。外婆会给我们念这些信,解释爸妈不能在我们身边是因为爱,因为希望我们要有更好的的未来。”

Bobbie Malay 与 Silahis、Anto 两姊弟于家中客厅。客厅左方的半身雕像乃纪念三姊弟的外婆,亦即 Ocampo 一家现址的原主人。
Bobbie Malay 与 Silahis、Anto 两姊弟于家中客厅。客厅左方的半身雕像乃纪念三姊弟的外婆,亦即 Ocampo 一家现址的原主人。摄影:周澄

Silahis 出生于 1972 年,那是马可斯(Ferdinand Marcos)颁布戒严令的同一年。“我是个‘戒严宝宝’”,她半笑著说。今年 50 岁的她,恰好见证了独裁者二代、暱称“邦邦”的小马可斯,在戒严令实施的半个世纪后正式回朝。她的父亲奥坎波(Satur Ocampo )在学生时代开始于校内办进步刊物,成年后也顺理成章从事新闻业,一直不畏批评马可斯执政之弊。

1970 年,马尼拉行政区一带以至毗邻的黎刹省爆发持续两个月的大型反政府示威,大批学生罢课、冲击总统府与美国大使馆。 这次被称为“一季风暴”(First Quarter Storm)的抗议行动,为马可斯在两年后以“止暴制乱”之名颁布戒严埋下了伏笔。当时,左翼反殖思潮席卷亚洲各地,菲律宾的学生运动多少也受其影响,带头发起连场示威的也是以反殖反帝为口号的激进学生组织;但当时任职全国最大报章《马尼拉时报》经济版的奥坎波说,这一连串如野火燎原的骚乱,都要归因于马可斯治下的经济与社会危机。“当时通涨严重、油价高企,平民连日常交通也难以负担,很多人失业。但在这个时候,马可斯政府还在对外跟美国大搞国事访问,骑劫整个国家去参与越战。”

阅读全文,欢迎加入会员

华文世界不可或缺的深度报导和多元声音,了解更多

立即订阅

已经订阅?登入

本刊载内容版权为端传媒或相关单位所有,未经端传媒编辑部授权,请勿转载或复制,否则即为侵权。

延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