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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一年之后:消亡与存在

来临的时候倒是异常的静。空气中没有口号,没有叫阵的声音,只有“砰、砰、砰”在响著。

沈诺基

刊登于 2020-11-11

#反修例运动一年#影像新闻#影像

编者按:摄影师沈诺基今年27岁,2019年在主流媒体任职记者,奔走前线,今年转型为自由身记录者。因家人工作关系,他自小生活在中大校园。大学本科和硕士均在中大就读,成长经历与中大息息相关。2019年反修例运动中大一战,对他而言,有更切身的体验。中大一役之后,硝烟散去,沈诺基游走在校园中,纪录正在发生改变的大学,并在今年出版第一本个人摄影集《GEN CMD Z》,意为“undo 一个世代所作的事情”。

“这是一场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地方的社会运动。”

然而身处的是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家——中大,眼前的涂鸦是由同样属于大学的人留下。经过不可言喻的一年,他们的末来同样不可言喻。

去年在前线采访的日子,只要见到“四条柱”的灯光都会松一口气。这里的空气不刺鼻,四周没有危险在守候。走上山的时间刚好听几首歌,喝完手上的啤酒。在一座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山中,有静处的可能。

11月11日,在媒体工作的我刚好请假,当知道中大气氛紧张,便销假跑到山脚二桥,那时候还未有冲突,一直胶著,像会直到下一场毕业礼,直到下一个校庆。

来临的时候倒是异常的静。空气中没有口号,没有叫阵的声音,只有“砰、砰、砰”在响著。就这样,几个人的身影消失于盾牌的后方。

后来老师校长到场/催泪弹越过山坡射进草地/斜坡上的人链/好久没见的校友/路边的汽油弹与弹壳/学生和示威者的争拗/运动场上的帐幕/疲倦的目光...

这些光景我未能好好的记下。

到拿起相机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在染上肿伤般颜色的天空下,有人在等一台不会到站的校巴。

许多人担心的野猫还好好的活著,在垃圾站旁晒太阳。

再到二桥已经是今年三四月间的事。本来连接吐露港海面的沥青,换上附有“危险 请勿攀爬”字句的胶版。旁边的路牌留有弹痕,附近有尖刺随著一圈又一圈的铁丝网闪烁。路中心的保安看到镜头,暂时离开了本来的位置,所以底片上没有他。

到铁丝网上长出植物的时候,大部分涂鸦都已经消失了。有一天我听到工人向白领报告一种有效抹去涂鸦的方法。我在旁拍摄,他们并没有在意。地上甘地的引文因为化学剂的关系,霎时变得显眼。“An unjust law is itself —— ce...”后来又洗了好几次地。

换一个戴口罩的原因,换个教学模式,换上旗帜叫人“人生有几何 珍惜在当下”,换个角度思考,换个角度不去思考...... 到今天。

“民女”附近的地上还有一处焦黑。

记下这段消亡和存在的过渡期,在忘却之前再一次反思。

当然,可以的话,我希望没有人需要经历这一切。

(相片节录自摄影志《GEN CMD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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