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广普通话工程在香港进行多年,社会争议持续扩大。近日一则新闻,再次触动港人对普通话教育紧绷的神经:钢琴老师Sukie在Facebook留言称,其学生所就读的幼稚园禁止讲广东话,并要求孩子们互相监督、互相告发。舆论一时哗然。在这座有近九成人以广东话为母语的城市里,网民发问:“点解唔可以讲广东话?”(为什么不可以说广东话?)
两个月前,在大学层面,普通话同样成为舆论风暴的中心——浸会大学学生对考试程序的质疑,迅速演变为中港矛盾和国族之争。《环球时报》批评学生反对普通话考试就是“去中国化”。而在香港本地,近年来对普通话背后所联系的意识形态也越发敏感——08年由政府机构资助的一项推广“普教中”(普通话教授中文科)计划,被批为“推普废粤”,更被质疑是变相的“国民教育”:透过语言教育增强中国人身份认同。
“某种程度上,『普教中』是一种政绩工程。整个中国法定语言都是普通话,可香港人的母语是广东话。普通话的推行,是统一这个地方的方法。”Emily对端传媒这样表达她的观点。她今年26岁,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去年夏天刚刚成为一名“普教中”老师。然而,来自中国大陆的Annie则不这么认为:“『普教中』不等于意识形态灌输。内地人从小『普教中』,比如我来自某省,我不会说当地方言,但这不等于我就被什么意识形态洗脑了。”她对普教中信心满满:“我对这事非常抱有希望。这是大势所趋,无法逆转的。”Annie赴港获硕士学位后,在本地的国际学校做了三年中文老师,教学语言是普通话——目前,几乎全港国际学校都采用普通话教授中文。
回溯历史,中文在香港长期被默认为广东话,而普通话在香港的开端,是在学校里作为一门语言科目。是什么样的历史脉络和力量,将普通话与中文科结合,推动“普教中”作为官方目标?普通话又是如何演变为一门漩涡中心的语言?端传媒访问了二十年前在教育语言决策中占一席之位的谢锡金教授、香港“推普先锋”许耀赐,以及学者蔡宝琼、叶荫聪等,尝试重组“推普”工作在香港走过的历程,亦由此重新审视港人对语言及身份认同的焦虑:在香港特有的历史政治环境下,普通话真的可以只是一门语言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