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

私营监狱成美国人权痼疾,联邦政府计划逐步取消合约

从营养不足、走私泛滥、医疗服务不合标到监狱暴力,私营监狱的积弊一直为人诟病。

端传媒记者 张淼

刊登于 2016-10-29

热门 Netflix 剧集《女子监狱》(Orange is the New Black)第三季中,曾出现监狱被私人公司接管、而管理层为削减开支降低女囚生活水准的情节。这并非凭空捏造的剧情。事实上,美国联邦政府雇佣私人公司管理监狱的历史已有近30年,有关私营监狱商的争议从未消散。

美国联邦政府或停止与私立监狱合作。图为2015年5月4日,示威者抗议一家管理私立监狱的公司。
美国联邦政府或停止与私立监狱合作。图为示威者抗议一家管理私立监狱的公司。

将监狱服务外包给私人公司最早可以追溯到80年代,开此先例的正是美国。1980到2013年间,美国监狱的服刑人数激增800%,囚犯人数剧增而预算却日益紧张,能严控开支的监狱私营便成为政府最合适的选择。根据美国司法部副部长 Sally Yates 的说法,目前在联邦政府服刑的19.3万囚犯中,约2.2万人住在私营公司管理的监狱中,占总人数的12%。

目前联邦政府主要的三间合约监狱商分别是 CCA(Corrections Corporation of America)、GEO Group 和 MTC(Management and Training Corporation)。规模最大的 CCA 管理着49座监狱。而对另一间监狱管理巨头 GEO Group 来说,与美国政府机构的合作意味着2015年45%的盈利。仅在2014财年,美国联邦政府用于支付私营监狱商的开支就达到6.39亿美元。

英国、澳大利亚政府相继在1992年和1995年采用这一做法。2016年英国私营监狱中安置的犯人占总囚禁人数的18%,而澳洲共有9间私营监狱。

不过,这一现象未来可能出现变化。由于私营监狱缺乏“矫正服务”,如教育项目和职业训练,“无法维持(和联邦监狱)同水准的安全”,加上美国联邦监狱服刑人数已由2013年巅峰时已下跌13%、私营监狱中服刑的人数更下跌近1/4,今年8月,Sally Yates 宣布,将逐步终止与私人监狱公司的合作,直到完全结束这一现象。

我的指示是,在每个合约结束时,政府部门不会续签或将在符合法律的情况下大幅削减规模。

美国司法部副部长 Sally Yates

尽管聘请私营公司管理监狱已成惯例,更衍生出规模庞大的新产业和业绩出色的上市公司,围绕私营监狱的丑闻却从未消散。

根据美国联邦监狱局2016年8月发布的报告,私营监狱在走私、事故报告、禁闭、电话监控、尿液毒品检测等八项指标的表现均不及公营监狱,明显存在牺牲犯人安全以追逐利润的情况。调查人员发现,在私营监狱,床铺不足时将犯人安置在关押纪律隔离犯人的区域是非常普遍的做法;另一方面,不少私营监狱都未能按美国联邦监狱局的要求,提供基本医疗设施与矫正服务,包括未能为犯人进行前期身体检查、疫苗接种与结核病测试。

由于物资匮乏,在不少私营监狱中,香烟甚至方便面成为新的“货币”。亚利桑那大学博士生 Michael Gibson Light 用12个月时间接触了50名犯人和7名狱卒,他的调查显示,由于私营监狱中的食物质量和数量不足,廉价、保质期长又高卡路里的方便面成为监狱中的地下货币。犯人们可以用两包59美分的方便面买一件11美元的T恤,或者价值2美元的五根香烟。

从营养不足、走私泛滥、医疗服务不合标到监狱暴力,私营监狱的积弊一直为人诟病。随着改革私营监狱的呼声高涨,这一议题也成为总统候选人的关注焦点。

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Hilary Clinton)此前表示,美国政府应当结束私营监狱与私营羁押中心;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Donald Trump)的态度却恰恰相反,他甚至表示,司法部的新政策可能掉头。

不过,即便联邦政府决定逐步取消与私营监狱商的合约,私营监狱的现象并不会得到真正遏制。目前约有10万名犯人被拘禁在私营公司管理的监狱,联邦政府不太可能在短期内找到替代私营监狱商的措施。

更重要的是,美国国土安全部和州政府管辖下的犯人,并不受联邦政府新政策的影响。根据斯坦福大学法学院犯罪学中心执行主管 Debbie Mukamal 的统计,美国国土安全部的政策下,平均每天约有3.4万移民被羁押或等待遣返,其中2.5万人都被安置在私营监狱中。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拘押的移民还在持续上升中,近期 ICE甚至与 CCA 公司达成10亿美元的合约,用于管理德克萨斯州的庇护寻求者。根据人权观察组织的统计,仅在2012年中期到2015年中期,移民及海关执法局羁押的移民中就曾出现31例死亡。

美国国旗。
美国国旗。

据 BBC 估计,美国政府共在监狱中关押了220万人;相比总人数,逐步裁撤2.2万人的联邦合约私营监狱,似乎显得杯水车薪。改变美国私营监狱恶劣的人权状况,依然任重道远。

15 %
2013年人数最高峰时,美国联邦监狱中约3万名犯人住在私营公司管理的监狱中,占总人数的15%。

声音

这(指逐步结束与私营监狱商的合约)是过去30年来历史性的转折,作为变革的信号和前兆它甚至还要更加重要。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国家监狱项目主管 David C Fathi

来源:BBC经济学人BloombergCNNCNBC人权观察组织P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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