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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者还是“小粉红”?印度大学校园里的民族主义与自由之争

与执政党颇有渊源的“全国学生委员会”在各大学校大肆狂转,干扰、抗议、威胁自由主义学生的政治讨论与抗议活动。

端传媒记者 张淼

刊登于 2016-10-11

执政官员警告大学校园正成为反国家情绪和分离主义的温床,但在自由主义者看来,大学校园也成为了国家主义者的进身之阶,言论自由更不断被蚕食。

——这些听上去并不陌生的情境与话语,曾经出现在台湾,出现在大陆,也出现在香港。而现在,这两股力量也正在印度的大学校园里角力。其中风头最劲而争议不断的,莫过于印度右翼学生团体“全国学生委员会”(Akhil Bharatiya Vidyarthi Parishad,ABVP)。

ABVP 是右翼印度教团体国民志愿服务团(Rashtriya Swayamsevak Sangh,RSS)的附属学生组织,与执政党印度人民党(BJP)渊源深厚:不少党内领袖都出身 ABVP,现任印度总理莫迪(Narendra Modi)、现任司法部长 Ravi Shankar Prasad 70年代都曾是活跃的 ABVP 成员, 现任印度财政部长的 Arun Jaitley 学生时期更担任过ABVP 全国秘书长。目前,ABVP是印度最大的学生组织,人数超过300万。

随着近年印度民族情绪不断升温,ABVP的扩张日益迅猛,仅在莫迪上台的2014年,ABVP的成员数量就增长了90万人。ABVP 大肆扩张的背后,人民党的角色不可或缺;而爱国主义话语与被标签为“反国家”观念的冲撞,不止是印度高校学生组织间的博弈,也反映出印度社会当下的政治气候。

ABVP 全印学生会组织学生参与示威活动。
ABVP 全印学生会组织学生参与示威活动。

今年2月,尼赫鲁大学(Jawaharlal Nehru University) 学生因为组织诗朗诵会纪念克什米尔分离主义者 Mohammed Afzal Guru 激怒 ABVP 成员,后者不仅与现场学生产生冲突,喊出“准备好迎接子弹和头破血流 ”等口号,亦请来警察声援。

Afzal Guru 是一名活跃的克什米尔分离主义者,2013年被印度政府以参与2001年国会袭击案为由处以绞刑。他的死亡一度引起广泛争议,不少支持者认为审判缺乏法律依据,秘密执行绞刑的做法亦引起不满,当时仅克什米尔周边就爆发了至少25场抗议活动。简单调查后,德里警察局以使用反民族口号为由逮捕了一批活跃的学生,首当其冲便是尼赫鲁大学学生会主席 Kanhaiya Kumar。

事实上,Kumar 并未参与抗议活动,冲突发生时反而前去平息纷争。然而在媒体的渲染下,Kumar 被描述为与巴基斯坦恐怖主义组织有联系的圣战分子。印度内务部长 Rajnath Singh 更扬言:“如果有人祭出反印度的口号、质疑民族团结稳定,他们将不会得到宽恕。”

尼赫鲁大学以浓厚的左翼传统、开放多元的文化、对社会议题的深度介入和频繁的抗议集会著称,一直以来被印度当局视为眼中钉。Kanhaiya Kumar 被控煽颠罪一事也因此引起轩然大波。尼赫鲁大学经济学教授 Surajit Mazumdar 认为,逮捕 Kanhaiya Kumar 并以煽动罪名指控他是为了“恐吓学生投降”。

在克什米尔问题上坚决反对分离主义的 ABVP 成员,今年8月还曾组织人群在国际特赦组织班加罗尔分部外抗议,并向警方投诉该组织从事颠覆国家安全的活动。国际特赦组织因此被迫取消之后的讲座计划并短暂关闭办公室。

更早些时候的今年1月,ABVP 的举报更导致印度南部城市 Hyderabad 一名学生自杀身亡。这一次 ABVP 的针对目标是反对绞死 Yakub Memon 的学生团体。Yakub Memon 被指在1993年策划造成孟买257人丧生的连环爆炸案,但由于判罚不公、程序不当,绞死 Yakub 的做法一直存在争议。 ABVP 成员投诉后,一名人民党官员直接向教育部写信,称抗议者将使得学校成为“极端主义者和反国家政治”的巢穴;随后教育部长 Smriti Irani 更向 Hyderabad 中心大学连发5封信,要求校方调查事件。

为了息事宁人,校方惩处了参与活动的学生。家境清贫的博士生 Rohith Vemula 因此被学校停学、终止奖学金并逐出宿舍,申诉无果后他选择自杀。Vemula 的朋友 Suresh Gaikwad表示:“学生组织间的冲突并不新鲜,但今天中央政府和部长们开始介入。”Gaikwad 认为,ABVP 成员过于急切地为任何反对他们意见的人贴上“反政府”标签,在他看来,“爱国主义是为公平、正义和民主而战,是说出印度体制的真相。”

不过,ABVP 成员的自我认知显然与这种观点迥异。

在 ABVP 全国组织秘书 Sunil Ambekar 看来,“所谓的知识分子”一直宣传“否认印度文化和传统”的世俗主义“迷思”,鼓励反国家的活动而不是教导爱国主义。“他们谴责对神的崇拜,现在还开始谴责对祖国的爱。当学生喊出反国家口号的时候,是时候质疑他们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自由表达是有限度的。”

孟买 ABVP 秘书长 Yadunath Deshpande 去年曾组织跨高校座谈会,探讨如何“支持国家”,其中的话题之一就是“印度化”(Indianizing),Deshpande 认为,“印度的教育体系忽略了我们丰富的历史中的许多方面”。Deshpande 否认人民党对 ABVP 的运作拥有话语权,他称学生们被 ABVP 吸引是因为 ABVP 关注学生事务。不过他也提及,“如有需要,我们会毫不犹豫地站到政府这边。”

尼赫鲁大学副教授 Milind Awad 担心,政府正利用 ABVP 作为社会意识形态变革的前排头兵,“从学生开始更有效”。事实上,不少学生指出近两年来 ABVP 成员日益激进,在自由派学生团体讨论种姓议题时,经常会打断他们的活动或处以罚款。

印度学者、作家 Kancha Illaiha 认为,“大学是学生们质疑传统规范、辩论、讨论和参与的地方。损害高校自主权,意味着我们在粗暴对待国家未来的思想者。”

印度人民党

印度人民党(Bharatiya Janata Party)是印度两大主要政党之一(另一个是印度国大党)。印度人民党的前身是1951年成立的印度人民同盟,1980年4月从原人民党分立,现任党主席为Nitin Gadkari。人民党主张主张实行民族主义、民主、非教派主义,主要支持者为印度教教徒和城镇中产阶级即城镇中小商人。1996年印度人民党第一次执政,然而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被联合阵线及国大党联盟取代;直到1998年才开始正式掌权,由阿塔尔·比哈里·瓦杰帕伊任印度总理。2014年印度大选,人民党领导的联盟在大选中获胜,纳伦德拉·莫迪担任第14任总理。2015年3月30日,印度人民党宣布拥有8800万党员,超越中国共产党成为世界第一大党。(资料来自维基百科)

来源:半岛电视台LaTimesBBCFirstp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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