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人看港漂:我在他們的漂泊中,看見自己的影子

回歸20載,港漂新人來臨,在中港融合的籠罩下,「他們」與「我們」若即若離。當香港人阿離走向兩個港漂,和他們談人生、去留和掙扎,會碰撞出什麼?
九七20年 大陸 香港 台海關係

回歸20年,香港的移民群體中多了幾個名詞,其一是「港漂」。

作為土生土長的香港人,我與港漂的交集,都在大學裏。我在2008年入讀大一時首次接觸來自中國內地的同學,那時港生稱他們為「NDS」(內地生國語拼音的簡寫),NDS當時是班上少數,大伙兒混在一起生活,上莊吃宵,講地道潮語,本地文化是主流。其後政策開放,港漂遞增,內地生佔了不少自資碩士課程的大多數;在我讀研的四年間,同學多半來自中國內地。

當不安褪去,再細手把國族、階級和性別等制度肌理層層剖開,我漸發現彼此生命裏的相同之處;我竟也在他們的漂泊中,瞥見香港人的影子。

阿離

回想2012年,我坐上校巴,忽覺圍坐身邊的人都說普通話時,心裏震撼;那時的我,為着在「自己地方」身成「少數」而深感不安。作為主修社會科學的學生,我嘗試藉理論和研究釐清思考盲點,似剝下一層皮般拆解自身的焦慮,從而在中港融合籠罩下的生活裏,克服頻繁刺身的不安感。當不安褪去,再細手把國族、階級和性別等制度肌理層層剖開,我漸發現彼此生命裏的相同之處;我竟也在他們的漂泊中,瞥見香港人的影子。

根據入境處資料,2012至2016年間,內地人來港工作或就學的簽證的新獲批宗數達13萬8千,若加上2003年至2011年的累積宗數,總數估計超過20萬(包括內地人才計劃、優秀人才入境計劃及來港就讀簽證新獲批來港的內地人)。這些港漂一或自海外留學來港,一或從「北清復交」等中國名校畢業來港,一或在港念本科或碩士後留港工作,據2011年人口普查作估算,當中一半會留在香港。2014年高峰過後,獲批來港的人數稍為回落,不少港漂認為香港的競爭力慢慢不及內地或國外城市,生活成本又過於高昂,且政治不穩社會動盪,去意萌生。

到底是這座浮城已漸委地陷落,抑或漂者的本質,該當如是?

2014年高峰過後,獲批來港的人數稍為回落。
2014年高峰過後,獲批來港的人數稍為回落。

漂走的人

如果我在阿梵漂離香港前認識他,我們應該能成為朋友。

也許在週末下午,我會在尖沙咀天星碼頭會合乘着小輪渡海而來的他,然後到藝術中心參觀展覽,之後到油麻地百老匯看一場文藝電影,散場後在序言書屋打打書釘,最後往Hidden Agenda看外國樂隊演出。我們素昧平生,卻有不少共同興趣。提到香港的文化地標和歷史典故,他如數家珍,或許在香港這片文化沙漠裏,我倆曾在不同位置上,一同賞過花。

阿梵生於上海,03年到澳洲念高中,在墨爾本大學主修工商管理及法律,期間到港實習,即被律師行羅致,於2011年到港大修讀法學專業證書課程,畢業後順理留港成為中環菁英,月薪7萬,阿梵這般的港漂金融精英,大有人在。由於現在的客戶主要來自內地,這些金融機構聘用的多是懂得西方法制,同時熟悉中國文化和語言的內地精英,跟阿梵背景相近的朋友都在投行工作,而他所處的國際律師樓裏,港漂亦佔百分之三十,本地港人反屬少數。

今年5月,梁振英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揚言,香港可成為中國與外國間的「超級聯繫人」,與內地企業一起「併船出海」。港人總把這個詞跟語帶貶意的「萬能插蘇」(萬能插座)相題並論,但遇上阿梵後,我卻看到這些「超級聯繫人」的實體;然而,香港終究不是「超級聯繫人」,她只是這些聯繫人的聚集地。

來港前,阿梵跟無數在香港流行文化濡染下成長的內地80後一樣,想像着小城的富裕亮麗,但當他真切地腳踏港大山頭,從山上俯瞰,才看得清晰,「在西環,愈靠海的愈平民,愈上的愈昂貴,階級感很強。那時就感覺到香港的貧富差距好大好大,經常看到賓利車停在紅燈前,旁邊一個老奶奶就推着垃圾車撿垃圾」,「香港這個城市好像有點問題。」談論香港時一直小心翼翼的阿梵說。

跟阿梵背景相近的朋友都在投行工作,而他所處的國際律師樓裏,港漂亦佔百分之三十。
跟阿梵背景相近的朋友都在投行工作,而他所處的國際律師樓裏,港漂亦佔百分之三十。

阿梵在港的四年,中港矛盾燒得正烈,「媒體都說蝗蟲論,說實話我們都沒有那麼焦慮。」優越的社經地位,令阿梵這些港漂精英底氣充足,複合的生活經歷使他們對各處的光怪陸離見怪不怪,也令他們能快速摸清當地的遊戲規則:要免受港人歧視,只要說英文。地理上,他們的生活重心都在中環沿線,處於跟國際接軌的圈子,遠離北區的水貨重災區,日常交往的不是港漂或海外回流的港人,就是歐美精英。他不少港漂朋友,留港多年依然聽不懂粵語,就像許多長期居港的白人一樣。但香港這個自由港有足夠的國際化讓這班國內外精英們不需要融入本地的主流文化,也可憑藉自身的各種資本把生活建築得安幸穩妥。

及至2014年的佔中,不多不少影響了律師樓的業務,阿梵再不能確定香港人對大陸人的態度,但這份擔心沒有使他立即離港。2015年底他回到澳洲,取得綠卡後,最終決定回到上海,「香港要在這麼一條路走下去的話也走不通。從個人發展的角度看,香港這樣子發展已經不是當年我想要去的香港了。」在上海,他任職私募股權投資經理,在高風險高回報的商海上,迎風揚帆。

離港後,他在微信公眾號寫到:「在哪裏生活是個人的自由與選擇,無關乎愛國、道德或功利性的成功。」

我們活在香港,又不活在香港。

曾經在港生活多年的內地年輕人阿梵

我想起我姊。一年前,她舉家移居澳洲。從計劃到實行,不足兩年。離開的原因跟所有移民一樣:為了更好的生活和機會,當然還多一份對香港前景的絕望。雨傘運動結束後,北京對港的強硬無日無之,我姊曾戲言:「以後你地有排受(以後有你們受的)。」從「我們」變成「你們」,說來輕爽,然刺痛尖刻,而我清楚知道,這條帶來刺痛的神經末梢繫連的,是我對責任的執念。僅屬於我的。

阿梵說,人生是趟體驗。漂者如他,無論到哪裏,也能把自己的人生裁植得完滿、細緻、款款有情。這文藝才俊有種敏銳,令人刮目相看,「我們活在香港,又不活在香港。」他跟我侃侃而談香港電影,教導我如何以他所鍾愛的經典港片的名字串連成這篇專訪的導言。他說他欣賞陳果,在「香港三部曲」裏最鍾情《細路祥》,自那些如九龍城寨的場景裏,他看到導演對香港滿滿的愛。他也喜歡陳導的近作,紅Van上那班烏合之眾,於他是個性鮮明的典型香港小市民,「香港不是由精英組成的,精英的流動性太大了,她是由長久活在這裏的小市民組成的。」他看得精準。

最讓阿梵懷念的香港一景,是西環碼頭。漂港時的週末,他不混蘇豪蘭桂芳,卻捎着他的導演椅到碼頭來,在西環街坊的身影之間,臨海看書。

漂留的人

同一片海,也是向瑜鍾愛的香港一隅。

從西環碼頭走半個鐘,便是她在海味街的舊居。每當她工作至深夜回家,總要跑過小巷的蟑螂陣。但加租猛於蟲,她自大學畢業後,輾轉遷居,住過九龍灣、中環、將軍澳,現於康城跟室友同住。

向瑜是我的大學同學,來港那年,她不到17歲。因着政策放寬,高考成績優異的她選擇在07年從湖北來港於中大升讀學士。飛機上的小妮子孤身一人,但滿腦子對香港的夢幻遐想,把絲絲忐忑沖淡。她從宿舍由零開始築構她的生活,跟着本地人遊玩吃喝上莊夜話,把粵語牙牙學來,「那時的本地生很友善,大家不介意你從哪來,只把你當作同年的朋友。」在校園裏,她找到了家。

向瑜於2007年從湖北來港於中大升讀學士,她從宿舍由零開始築構她的生活。
向瑜於2007年從湖北來港於中大升讀學士,她從宿舍由零開始築構她的生活。

但這個新家也帶給她陣痛。選修新聞系的向瑜,被課堂上無數的「異見」刺痛,令她不得不啟動內在的防禦機制:為何否定一黨專政?何以認為民主一定適合中國?國外對六四的報導是否偏頗了?為何整天批評政府報導負面消息?

1997年,香港回歸,她一家守在電視前看直播,感動爬升,自豪感翻騰,心裏為着遙不可及的地方喜悅無比,「那時覺得,你們終於回來了。」她大三時,選修馬傑偉的課,首次認識到港人對回歸的看法,莫名震撼,「有人傷心,有人害怕,有人想離開,為什麼香港人會有這些想法?8、90年代他們經歷了什麼,何以如此恐懼?」

在她經歷痛楚與迷茫後,還能保有自由,那是非常難得的,我不希望她失去。

在香港生活多年的內地年輕人向瑜

我想到陳果的「香港三部曲」。《去年煙花特別多》令我最為觸動。數名華裔英兵面對主權移交,人生一如斷裂。對時代的虧欠以及國家權力的擺佈所暴生的憤懣與無力,自戲中那小混混被射穿了的面頰的洞口裏,汨汨湧流。

「除了那些很漂亮夢幻的東西外,她也經歷了很多。她痛過、迷茫過、失落過,她並不是大伙兒想的一個簡單地方,她是複雜的,獨特的。」向瑜說,在那刻震撼以後,像開啟了一個寶藏,「然後你對這個地方的情感,強烈了。」

「那是可憐還是同理心?」
「兩者也有。」

2012年反國教運動,她一直支持,「來港後,你覺得香港吸引的地方,遠遠多於那些幻想。在她經歷痛楚與迷茫後,還能保有自由,那是非常難得的,我不希望她失去。」反國教後,戴耀廷隨即拋出佔中意念,她雖不認同,但當她看到內地親友對佔中和香港的冷嘲熱諷時,心裏一鼓翳悶迫得她不得不奮起辯論,「我覺得,他們根本不了解香港。」

「那一刻你會覺得自己是香港人嗎?」
「那一刻,我覺得是。」

內地親友說她被香港同化了,但向瑜又覺得,不能說自己是100%的香港人。
內地親友說她被香港同化了,但向瑜又覺得,不能說自己是100%的香港人。

「我們」和「他們」之間

內地親友說她被香港同化了。從「我們」到「他們」之間,回首自照,心裏藏着不一樣的價值和情感輪廓;而手裏的回鄉證,時刻提醒她已身成香港永久居民。當她打開老家的門,察看到的是不能忽視的疏離感,可她卻無法把所有歸屬感投進臨海的新家園裏,「我沒辦法很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100%香港人,但什麼是100%香港人呢?」

過去兩年,我曾訪問新移民、雙非家庭、少數族裔和本地港人,各人對「香港人」有着不同定義。十數年前,「香港人」曾被描繪為金錢至上的經濟動物,「政治冷感」是常見的形容詞;十多年後,「香港人」卻處於政治風眼,在不斷重新定義和劃界的過程中,它容納多少人、丟失多少人,又推拒了少人?

其實,我沒有經歷過這些東西,但是我好像感受到我跟你一起經歷了這些東西…… 我希望你可以好起來,但我不知道你怎樣才能好起來。

港漂向瑜

「我自己把自己代入了香港這群體裏,有種很強烈的共鳴。其實,我沒有經歷過這些東西,但是我好像感受到我跟你一起經歷了這些東西,然後,我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知道你在掙扎,然後你也很痛,我希望你可以好起來,但我不知道你怎樣才能好起來。」認識多年,我卻從沒有意識到向瑜跟我有着趨同的掙扎。

「為什麼要把這個重量扛起來?」

她爽朗一笑,說:「對,可以不用呀!」她身邊的港漂,不涉政治,在港生活安定舒適。她說,那也不錯;但她知道,自己的好奇心和使命感,令她把那些重量扛上身。

在內地人漂來香港的同時,港人因着絕望漂往別處。在媒體吹噓的熱潮中,台灣是許多港人的逃逸處。一位在傘運前回到台灣發展的台籍港人朋友,看着無數港人對移居台灣趨之若騖,羨慕當地的低廉生活水平和民主制度,她慨歎,這些希望在台扎根的港人,當中有多少人嘗試了解台灣的暗啞一面?多少人願意細讀她的歷史,投袂參與運動改革社會,擔起這片土地的重量?

阿離手持小思在1983年出版的《香港的憂鬱》,其中如此形容香港:「沒有人會否認她的重要性,但奇怪的是也從沒有什麼人真正愛過她。」
阿離手持小思在1983年出版的《香港的憂鬱》,其中如此形容香港:「沒有人會否認她的重要性,但奇怪的是也從沒有什麼人真正愛過她。」

雨傘運動爆發,向瑜與好友冒險趕至金鐘,橡膠子彈的傳言四竄,她心裏發慌,「你卻覺得自己需要在裏面。其實是不需要的(笑),但你有時你覺得自己做的事是祟高的,有意義的。」海闊天空過後,小城卻聚滿迷茫。她從未感受過社會如此撕裂,顏色與流派的衝撞,比橡膠子彈更使她慌亂。數年前,內地親友為着她到港升學興奮莫名;佔中後,他們勸她倒不如回國發展,說:「香港也就是這個樣子。」她沒法理直氣壯的反駁他們,口裏塞滿沉默,因為她確切的感受到,自己被港人劃成了「他們」。

「你有被推拒的感覺嗎?」
「有。」她家的貓伏在遠處,以咖啡色的圓眼凝視我倆的沉默,「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當然我可以理解背後的原因。但,為什麼呀。」佔中後,為了躲開過於椎心的情緒,她選擇疏離。

近年,「香港人」的身份被多番豎立,我卻愈發感到自己被這個我所生長的小城推拒。政權的手固然把她的容顏扭曲,但城裏人的靈魂亦逐漸異生變形。我身邊一些港人朋友說,要打敗怪物就要變成怪物,什麼也不願捨棄的人只會失敗。但如果成為「香港人」意味着捨棄對平等公義和人文關懷的價值持守,那這個身份這個群體,還有什麼值得我委身?然而使我更哀傷的是我清楚明白,所有暴戾燥動與排外,源自熾烈的悲傷,無垠的絕望。外內的撕裂使我窘迫、失語、下筆無字,兩年間一路糾纏過來,不知刮掉多少層皮。到了一個位置,我知道必須找個方法讓自己存活。

向瑜的方法是疏離,我則把自己放置在研究者的位置,把情話埋藏在心裏融化,再佇立於最親密的距離,留下來凝睇這城的百轉千迴。

那些漂來的、漂走的,或忐忑去留的人,都曾相聚香港。
那些漂來的、漂走的,或忐忑去留的人,都曾相聚香港。

最近兩年,向瑜認識的許多港漂都回國了,包括她的幾個閨密;離開的原因眾多,為家庭、為前途、為更好的生活。從事廣告業的向瑜仍是過着典型的香港小民苦活:捱貴租、洗費貴、工時長。工作使她遍體勞累,政治令她意興闌珊,「但我沒辦法現在就離開香港」,她生命最起伏的時刻,都與這小城的掙扎相纏共生。人到底有沒有義務要扛起所居之處的重量?我不敢向阿梵拋出這個問題,而無論是向瑜抑或我自己,亦交不出答案。我可以在理論層面建構各種道德論述,但我無法把道德重量加諸他人的生命——那些漂來的、漂走的,或忐忑去留的人。

香港作家小思在1983年出版的《香港的憂鬱》裏對香港如此形容:「沒有人會否認她的重要性,但奇怪的是也從沒有什麼人真正愛過她。」三十多年後,香港依舊是「祖國來人」的漂留地;但小思所說的「愛」,曾否出現過。

(尊重受訪者意願,文中「阿梵」為化名。)

讀者評論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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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很多地方都看得感同身受。谢谢作者。

  2. 蒙古人当年那么野蛮,还是打败了文明的北宋。英美那么文明还是一手造出了野蛮的isis。所以不想讨论文明和野蛮的问题,没有用。
    不管你怎么觉得,没钱没实力,大陆就觉得你不够班不跟你玩。
    看你的思维语言都是普通话,相信你对香港的蜜月期还没结束,等时间再长点也许你就会象我一样。

  3. 跟大陸玩,就只能在權和錢跟他玩角力?就是能參加了主塲者他的遊戲?? 有人用屎潑你,你唯一的回應,就是”放下自己”,把自己跳入屎堆裡跟他玩??
    香港上街並非因為無事可做,那只是對向你擲屎的人,一種比較文明的做法。對著野獸,為甚麼自己對要變成野獸? 否則,老早可以用新疆暴動、IS、或甚更令中共頭痛的方式跟他玩了。

  4. @医心人 其实范民如果能够忍一时之意气让政府放手工作才是对长远有利的策略,自杀真的只能博个壮烈而已。

  5. @医心人 大部分大陆人也有很深的无力感但他们已经懒得翻墙。出墙的大陆人对香港也是唉其不幸怒其不争,我说的不争不是上街争,而很多香港人是不懂除了上街还能怎么争。慕容复的绝招就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对于只相信拳头和钱的大陆政府,如果你想要让它听你的,就只能用拳头和钱!一个越来越没有经济实力的香港怎么能要到心仪的玩具?上街没用就动脑筋呀!大陆人不太能帮到香港,尤其是一国两制下。

  6. 我在手機一看這文標題,不用往下刷,就知道下面評論欄必定又有簡體跟繁體的小戰塲!作為土生土長的香港人, 說老實,我不驚訝內地人對香港政治這個那個冷謿熱諷,什麼祖國已不同論,什麼內地城市趕過論,什麼失優裕身份論,什麼祖國比你想的偉大放眼吧論 …… 我不驚訝,因為祖國幾十年對她人民的思想提供的養份,就這麼多。就是像是老練的社會學者替人把脈,然而我卻沒看到有半篇內地讀者評論,看透這種深層次的社會情緒的歷史脈絡、千絲萬縷的中國與香港的複雜關係。我倒兩萬個明白,為何內地人對自身命運對政治有另種很不同的情緒。內地好朋友是位快30的年輕老闆,未成家,20隻身由農村來深圳打工,由睡虱子床拿200元工資,到淘寶店,又到10年後開了這家加盟快餐店……新店開業萬事起頭難,才開業一個月,已日賣200個飯盒。那時香港爆發佔中,我上去幫他忙亂,早8晚10,7天忙瘋他。那天打烊,街道旁他打車回家,我問他,不錯耶,已快200單了。怎料他說: 哥,我不想幹了! 我問為甚麼? 他說: 我一個飯盒,才掙5塊錢8塊錢呀。微弱的街燈剪影他痛苦的臉。我問: 你知道香港發生了重大事故嗎? 幾十萬人上街 (佔中)。他一臉茫然,是嗎? 我們沒有新聞報呀? ……… 我回皇崗關,拖著累得半死的身軀,還有對香港冷了大截的心。微訊他: 我平安過關了,香港聽說現在很亂。怎料他回: 哥,我感覺自己這個月老了10年! 又問,其實這些佔中的想搞亂甚麼了?………… 我自忖: 唉老弟,你豈不知,你捱了10年,擠身農民房,替人弄飯自己卻11點還沒飯吃的原因麼? ……至此,我就深明,大陸人那種歷練,在政體、社會等影响下,如何造成他們有甚麼樣的眼光著眼。

  7. 我猜楼上想说的政治事件是六四事件吧,即便从八六学潮算起也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吧。何况这个政治事件也是与港人息息相关,黄雀行动知唔知?

  8. 把香港这几年发生的社会运动和大陆改革开放前的那种政治运动放在一起比真好笑。

  9. 从人口上说,目前的中港矛盾只是香港本地人的少子化老龄化的初期症状。后面的考验更加严酷,包括不够劳动力,不够医生护士,餐厅不够人帮厨,巴士不够车长。引入大量人口,香港地又不够住。政府没法做事,香港死路一条。

  10. 樓下這些簡化的討論真的毫無意義。

  11. 而且这岂不是充分证明了政治运动的可怕,可以上街打砸抢烧,可以忽略法律和秩序,也可以依靠政治信仰来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没有道义,没有准则,多么可怕,这世界上有哪一个爱搞政治运动,但又过得舒服的国家呢?

  12. 朋友,你要说这些的话,应该说三十年前,整个中国大陆到处打砸抢烧,人与人互斗,出卖灵魂出卖家人和朋友,斗得死去活来,彼时香港在搞经济建设,两边差距越拉越大,这岂不是更好的例子来彰显香港?而且那些政治运动是全国性的,比之反日那种小规模,这些例子更加有力才对,你太不懂中国历史了,既然今天香港人要逐渐的学习过去大陆的那一套政治运动,而且觉得很好,那就继续呗,反正作为大陆人,这一切“政治运动”都是错误的,也没有什么值得辩解的,错的就是错的,希望永远不要在搞这些sb运动

  13. @呵呵笑 手无寸铁的上街砸日本车?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一部分人代表整个大陆地区的人?

  14. 我们深圳人同样是移民城市,确实城市不够香港发达,整体素质也不比香港高,但至少我们欢迎所有人,来者是客,不会骂人蝗虫,也不会当街打骂香港人,我家邻居也是香港人,我也不会骂他过来深圳炒房,跟我抢工作,只会把他当作普通市民,当然了,我们毕竟不自由嘛,哪有香港如此自由,随时可以骂人,打人,毁灭公共设备,这些东西确实学不来,基本上不可能超越香港了

  15. 自己是深圳人,住了20多年,香港去过几次,从97到2016,从当年的崇拜和佩服港人的素质和修养,到前些年在香港街头被香港人的“驱蝗行动”所咒骂和打人,以及当时周围香港人的冷漠和默默支持,充分体验了这一段时间香港的变化,当然了,港人肚里一堆不满意,诸如抢资源等等,但居然用当街打骂无辜游客的方式来发泄,真心体会香港的没落,还是那句话,香港人喜欢的话,就继续吧,我们这些普通大陆人手无寸铁,确实打不过你们这些伟大的香港人,但有种来大陆试试嘛,呵呵

  16. 每次提到所谓超越香港,一帮人就跳脚,特别好玩,但知道什么叫做此消彼长,或者发展的眼光吗?97年回归那时,香港GDP占全中国接近30%,现在是3%不到,香港这么多年了,直到今天还在搞金融服务,全世界都在做高科技转型,深圳就是典型,当然了,伟大的香港人肯定是要扯什么人权,文化,文明,但就一个最简单的事实,也就30年前,深圳只是一个落后的渔村,何时落入香港人的法眼,现在呢?所以还是那句话,大陆玩了30年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搞到几乎国破家亡,想不到今天港台居然开始玩起了这一套,既然喜欢就做吧,无所谓,自己选的路,尽情enjoying吧

  17. 香港在經濟發展確實腳步慢下來,但是仍然保持著民主、自由、廉潔、安全、文明等方面的優勢,加上長期形成的獨特歷史文化底蘊,因此還是有著吸引力的。人畢竟不是寵物,僅衣食無憂就夠了。不能一切只看GDP總量,更不能只看GDP增幅,否則沒有一個發達國家是好的。
    期待更多華人去其他地方生活的深入報導。

  18. @呵呵笑 每次看到这样的说法“深圳超过香港,上海超过香港,亦或者哪个大陆城市超过香港”,我都很想反问,超过的标准是什么?是不是每个人都肯定这样的标准?还有,你真正在你比较的两个地方长居过吗?

  19. 以下是转发这篇文给港漂好友后的对话:
    好友:
    端系我认识的一个教授的学生参与整的,里面大部分都系国内学生
    任何地方/政治都系有真实的一面和被人美化的一面
    大部分都系距离产生美
    在内的人或远观的人都觉得自己了解,但其实又唔系真正了解
    我:
    可是这里(大陆)从了解开始就已经是犯罪了
    好友:
    当你去多d国家地方,去亲身感受当地生活而唔系只系去旅游,很多事情的看法就唔会甘自以为是了
    哈哈哈,亲,你林多了[偷笑][偷笑]
    我:
    你真正了解这个郭嘉就发现不是林多了
    好友:
    哈哈,那要不你也出去吧
    每个人的人生都系可以自己选择的
    想留想离开总有可以走的路
    究竟我好友这种是港漂的大多数,还是文里的这种?
    我一直想大陆这种环境如不是家境殷实,究竟有多少人可以自己选择想走的路?然后我脑里浮现了重庆马姑娘、还有那位嫁到大山的女教师…

  20. 国家应该加大力度发展上海深圳

  21. 「香港終究不是「超級聯繫人」,她只是這些聯繫人的聚集地。」一矢中的!

  22. 香港,台湾。是中国最后的民主阵地,最后的希望。你们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了大陆早日实现国家民主,法治化进程努力。不要迷惘,不要灰心。。。

  23. 也许正是因为还有希望,才会“把这个重量扛起来”。

  24. 很喜歡這篇文章。太多的委屈,無奈,諷刺,與不能言說的情感。對於這城市,要開口表達自己,忽然好像無從著手。
    我也想起我的佔中時期。那時想法沒有現在豐富,精神狀態也不太好。但我仍清楚記得,一夜醒來,打開新聞,有種世界變了天的感覺:怎麼了?
    隨之而來的幾個月仿佛身處戰亂時期。新聞每時每刻在更新,甚至必須一直架著攝像機直播金鐘畫面。回到公司開會,同事們問老闆:那,我們還繼續嗎?撕裂的意見在辦公室也是隨處可見。我很快便轉了部門,一入去便發現氣氛很緊張。年輕人大多不願公開談論,上一輩的卻單刀直入,對我這個剛來的小薯仔劈頭就問:妳點睇佔中?我啞然一笑,心裡明白他想要的答案。
    我隨同事日日到金鐘、旺角,入立法會,又或者在某個帳篷外,無論何處,一有動靜,記者就蜂擁而至,像非洲大遷徙,轟轟隆隆,無法透氣。所有人都是用命在博。我寫了一些日記,很幼稚,回看也算是記錄了一些事情。我很後悔,若是現在的我再回到過去,大概每個細胞都會拼命呼吸。
    期間我有返過大陸。飯桌上,親戚們自不然都聚焦在我身上:香港,還好嗎?然後他們各抒己見,大多是憤怒的、諷刺的情緒。我無名火一上來,冷著臉說:這裡的報道都是失實的。
    也不是沒有和父母嘈過。每當我在微信發post,父母便焦慮地留言:「妳到底想幹什麼?係咪乾脆一齊去訓街!」朋友都說,早已屏蔽父母。我卻覺得,想讓她們知道,我真正在想的事情。
    甚至和舊同學辯論。他們在我的微信post下留言,不斷質問我,又嘗試舉出例子說明我的「偏執」。她們說:「感覺妳有點走火入魔。」到最後,不歡而散。
    一晚,在街上,有點凍。打電話給最好的朋友,莫名就想與她聊聊。不自覺地,我便開始述說我所見到的情況。我說,其實不是這樣的。其實,妳看,我所見的,和妳所見到的報道,真的不一樣。
    她好像理解我的。唯有此時,我才覺得有點踏實。
    絮絮了,抱歉。好像一齊經歷過一切,卻又好像被拒之於門外。抽離地關心著它,但即使日日相見,也仍像是相隔了什麼。這感覺像愛著誰。
    //「為甚麼要把這個重量扛起來?」
    她爽朗一笑,說:「對,可以不用呀!」//
    可我們都選擇了「如非必要」。不是嗎。

  25. @呵呵笑 香港壞不壞要你來管?你不管管你國一直在壞的城市?

  26. 闺蜜写错成了闰蜜啦

  27. 香港迟早被这些喜欢玩政治的政客,媒体给玩坏,连深圳都快超越香港了,真不搞清楚香港人在想什么,自作孽不可活,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