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上火线的竹棚：大埔火灾后的资讯失真和焦点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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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竹架”“竹棚协会是典型的封建行会”“香港很有必要来一场社会改造”⋯⋯近日，香港大埔的五级大火仍未被扑灭之时，大陆互联网已经烧起另一场瞄准竹棚的舆论烈焰。

11月26日下午，香港新界，大埔宏福苑发生严重火灾，至发稿时已有至少146人死亡。尽管起火的具体成因还未完全确认，但在现场紧急展开救援时，社交媒体上的舆论声音和关注重点就出现了明显分裂。

竹棚是否是火灾蔓延的诱因，成为各方之间最关键的争议点。

简中舆论中的竹棚叙事：“落后”“过时”“一己之力绑架政策”

区别于许多地方使用的金属棚架（或称为钢架），竹棚是香港最常见的建筑脚手架，其价格实惠、形式灵活，也被视为“香港特色”。而在大陆，钢脚手架已于近年强制普及，尤其在大城市，竹棚早已在大型工程中绝迹。因而当整幢楼架设着竹棚的宏福苑猛烈燃烧的现场画面传来，许多中国网友都疑惑，为何香港依旧会在大型工程中使用“落后”、“过时”的竹棚，并将火灾原因归给竹棚。

一些现场画面也确实加深了这种观感。例如，起火当日（26日）在新浪微博传播较广的一则贴文所附的视频，为香港电台于下午4点多在现场拍摄的画面。当时火势尚未完全蔓延至7幢大楼，但已在其中一幢楼的一角形成“烟囱效应”猛火，并导致部分竹棚燃烧、解体、坠落。不过在最早阶段，哪怕是以民族主义煽动言论著称的一系列“爱国大V”，也并未就竹棚问题做太多文章。

到了26日晚上9-10点，微博和问答平台知乎上，竹棚开始成为火灾讨论的主轴，并且出现一批贴文，断定香港之所以还在使用竹棚，是因为“竹子行会”垄断行业、阻挠使用更先进的钢架技术。部分发帖者根据自己对香港社会的理解，认定这样的“独立社会组织”背后一定有黑社会或“乡贤”撑腰。

2025年11月28日，大埔宏福苑严重火灾，现场焚烧后的竹棚。摄：林振东/端传媒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一名知乎用户发布的一张截图，来自今年初香港一众竹棚业行会、工会联合发布的一则新闻稿，其中回应了年初香港启德医院施工出现竹棚事故后，要求改用钢架的舆论。相关行会、工会联合召开记者会，指出竹棚事故主因为部分工地安全管理疏忽，而非系统性问题，并呼吁政府在做出决策时考虑工友就业问题和行业发展。但该用户只截取了稿件最后一段关于工友利益的内容，附注称“给大陆网友见识一下封建行会”。

前媒体人来福评论指出，这场新闻发布会本是行业自救的正常举措，也是协会尽职的表现，但在大陆的“信息污染”中，却被解读成是行业协会在操控政策。此后，这张不完整的截图成了“行会为一己私利而绑架公益”的主要“证据”，在大量涌现的相关贴文中传播。

11月27日，中国主流媒体的调查报道仍在尺度允许的范围内尽量保持公允，尽管对竹棚的关注往往占据高优先级，但对引发大火的诸种可能元素都有或详或略的触及。一些更为民族主义的平台也保持克制。被认为有新华社背景的微信公众号“牛弹琴”在当天早上发布的文章直指是竹棚助长了火势蔓延，并称香港这次在建筑安全上做得“令人失望”，但全文没有提及行会问题。这篇文章最后获得超过10万点击量。

但此时的简中社媒已被有关“竹子行会”的阴谋论劫持。大量自媒体矩阵开始发布大同小异的文章，断定要为这场大火负责的是竹棚及其背后的“封建行会”——他们打着“传统”、“环保”、“劳工利益”的旗号，将竹棚塑造成香港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注：经核查，竹棚或搭棚并不在香港非遗清单上；“戏棚搭建技艺”，即用竹棚搭建神功戏戏棚的技艺，才是香港非遗清单及代表作名录的正式项目），实则已形成“利益集团”，为了一己私利绑架政策。而究其根本，是因为香港没有经过社会主义改造，被“唯利是图的资本主义”主导，还留有许多“封建遗毒”。

这一阴谋论迅速成为简中社媒对火灾原因的排他性唯一解释。任何质疑竹棚与大火有直接联系的声音都会招致大量谩骂嘲讽，并被怀疑动机。例如，27日中午，澎湃新闻刊发一篇具有不同观点的报道，受访香港建筑师表示竹棚通常有防火处理，火灾应有多重成因。但该文章在微博和澎湃官网的留言区聚集一片质疑声，多条高赞留言怀疑该建筑师是“竹棚商会的人”。17日上午，土木专业出身的独立媒体人“马前卒”在知乎发帖为竹棚正名，受到全平台几乎一面倒的嘲讽，且之后几天都被“爱国大V”们反复挂出、羞辱。

尽管受到社媒舆论压力，仍有中国媒体努力进行公允的报道。如《中国新闻周刊》在11月29日晚上发布了一篇报道，开头直接援引特区政府发展局的回应，称将大火的矛头指向竹棚架“是对政府立场的错误解读”。报道具体分析了发泡胶板、竹棚架和棚网这三种最受关注的可能肇事材料，甚至还隐晦质疑了保安局局长邓炳强前一天有关“棚网达到阻燃要求”的声明。

是什么推动竹棚成为简中网络上的火灾焦点？

这种把行会与“黑帮”联系起来的阴谋论能在大陆产生并风行，体现了许多民众并不理解香港社会的运作原理。曾任立法会与多个区议会行政助理与政策研究员的高烛向端传媒解释，类似工会、行会在香港有其形成的历史原因。在代议政制未开放的年代，这样的组织是香港政府与民间的一个重要沟通平台，确保政府政策具一定民意基础。“他们虽然是利益团体，但透过以政策作前题的辩论，在赞成与反对之间，表达专业性看法，提升政策质量，贴近民情与实质可行性。”

在香港，所谓“竹棚行会”、“竹棚工会”，其实就是围绕搭竹棚技艺形成的小型行业团体：成员多是做棚业的中小包工头、师傅，再加上一部分工人。他们一方面向外号称代表从业者利益，另一方面也被政府、建造业界找去开会做咨询，在安全守则、施工安排、行业前景等议题上提意见、讲行内情况。

此外，高烛表示，由于建筑行业内部非常细分，这些分支行业的协会影响力非常小。端传媒综合采访和资料整理，这些分支行业协会既不是工程出资方，也无权拍板某个屋苑用什么建材、一次开工多少栋楼，更没有法律上的集体谈判权；安全标准、牌照制度、培训基准主要由政府和建造业议会制定，他们基本只是被咨询、被游说和被动配合的一环。在高烛看来，如果政府下定决心要把竹棚改成金属棚，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接受现实，最多要求提高报价。前媒体人来福在其评论中引用了2024年竹棚业协会代表在立法会的几段发言，透露出行业处境艰难，被严重拖款。难以想象这些发言中字斟句酌讨薪的行业代表，会是大陆舆论中一手操纵政府政策的“黑社会”、“中世纪封建行会”。

很多类似团体政治上实则亲建制，并借此在政策讨论中争取自己的权益、减轻变革对自己的冲击。诚然他们也可能是行业陋习的一部分，但把这种体制内的小利益集团想象成操纵一切的“黑帮”，既高估了他们的权力，也遮蔽了真正该被追问的责任链：是谁拍板材料、安全设计和监管制度，而不是哪个“协会”在镜头前为工友说了几句话。

尚没有证据表明，这一阴谋论的传播背后一定有中国官方组织协调的痕迹。但它之所以能有市场，恰是因为在多个层面呼应了近年来主导中国舆论的各种神话：中国在技术上领先世界，包括香港在内的发达地区如今都难以望其项背；而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成就，是因为坚持社会达尔文主义，一心追求经济和技术发展；环保、传统、劳工权益，以及维护他们的社会组织，都是进步路上的干扰。

许多贴文对竹棚业新闻稿中的那句“打烂了工友的饭碗，影响四千多名工友及家庭生活”冷嘲热讽，并将其与近年简中社媒常见句“百万漕工衣食所系”联系起来。后者指的是明清时代，由于当局不敢撼动“百万漕工”的利益，致使中国没能走上海权道路，错失成为世界霸主的良机。如今的中国若想引领产业革命，就自然不能像“落后”的香港那样，让“四千工友的饭碗”绑架“公共利益”。

来福的评论中，还结合香港近年的政治背景，表达了对这些行业协会未来命运的担忧：真正关心香港社会未来走向、在公民社会中占据中心位置的教协等组织“早已被连根拔除”。诸如竹棚业工会、行会这样的边缘行业协会虽然不问政治，但也是“香港作为一个极度信赖专业精神的社会的基础”。但就连这样的团体，如今也在大陆舆论中被妖魔化、意识形态化，“可以想见香港今天的官员会怎么样拥戴大陆舆论而立刻拔除这个行业”。

为何香港还在大量使用竹棚？使用竹棚和金属棚架的区别是什么？

事实上，在港府的几次案情说明中，竹棚并非重点。

火灾发生后的次日凌晨，香港保安局局长邓炳强称消防发现两处不寻常，其一是建筑外的保护网、防水帆布和塑料布，疑似未符合防火标准；另外，住户的窗户被贴上易燃的发泡胶板，不排除发泡胶是令火势迅速蔓延的原因；就这两个现象，警方将循刑事方向调查。

在28日公开的最新调查中，发泡胶板被认为是火势蔓延的重要原因。

邓炳强在记者会上表示，初步化验大厦的棚网、保护网，结果为达到阻燃要求，但包围大厦窗户的发泡胶板高度易燃，根据现有情况推断，最初起火点是一座大厦底层的围网，随后引燃发泡胶板，令火势上窜至其他楼层，短时间波及其他楼宇；同时燃烧的发泡胶板令玻璃爆破，让火势蔓延到室内。说明中提及，高温也让竹棚和棚网燃烧，烧断跌落的竹枝引发其他楼层着火，掉落的棚架也阻挡了出入口。

翻查宏福苑业主立案法团公开资料，工程承建商宏业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通告写明，为了在施工期间进行保护措施，会使用发泡胶板完整遮盖外墙玻璃窗。而宏福苑有1984个住户单位，每个单位或有不只一扇窗户需要贴上发泡胶板，可以想见发泡胶板的数量之多。

对于棚网是否真如政府所言达到阻燃要求，仍有户主心存疑慮。据《明报》报道，一位户主称，大厦原来的绿色棚网据承建商介绍有抗火功能，但台风后补上了新棚网，他观察新棚网迅速蔓延火势并烧尽，旧网却有留存，怀疑新网的阻燃效果未达标。

退一步说，倘若棚网确实符合阻燃要求，如果有迅速燃烧的情况，应進一步追究该阻燃標準是否合理、應如何制定或改善。

相比之下，竹棚虽可燃，但在不同专业人士的判断中均不是令火灾迅速蔓延的关键。台湾吴凤科技大学消防系主任黄奕豪在台湾公视的节目中指出，竹子是可燃物，但不属于易燃物，蔓延关键仍在于棚网和发泡胶。

香港测量师学会前会长赖旭辉在接受“南方+”访问时表示，相比金属棚架，竹子虽更不耐燃，但通常棚架外围装有阻燃处理的棚网，此时遇到明火也不易蔓延火势，应关注材料是否合规和监管问题。赖旭辉还以2011年上海胶州路火灾为例，虽大楼使用金属棚架，仍因堆积易燃的杂物和尼龙网，短时间内酿成大火烧楼。

然而，在大陆网络舆论场上，竹棚已成为众矢之的，调查结果中的竹棚部分被许多人节选并传播，强化对维护竹棚群体的声讨和嘲笑，有热门评论称“竹棚洗白不了了”。在Threads上，一些网友制作竹子梗图，有用竹子制造的高楼或武器，也有人改制六四坦克人的图片，在人和坦克之间插入竹子。

11月27日，宏福苑大火烧起的第二日，香港发展局和屋宇署与建造业界会面，商讨推进金属棚架取代竹棚的议题。港九搭棚同敬工会理事长何炳德也有参会，他认为，此时推动金属棚取代竹棚的议题，是将这场大火的重点对准棚架、错了焦点。

何炳德进一步指出，现时香港大量使用竹棚，新旧地盘搭竹棚架的有八成，“一刀切不会引起社会恐慌吗？这样是斩脚趾避沙虫。”此外，香港目前有许多竹棚工业的中小企公司，以及持有竹棚牌照的工人，一刀切将影响许多人的生计。

作为一项古老技艺，竹棚在其他地区越来越少见。近年来大陆多数城市已禁止用竹棚，2021年住建部要求全面淘汰竹脚手架，香港和澳门成为为数不多让竹棚存续的阵地。但今年3月，香港政府以安全为由，要求50%以上的公共项目必须使用金属棚架，同时表示未打算完全淘汰竹棚，对此民间反对和支持声并存。

香港建筑业界使用大量竹棚有其重要理由。香港楼间距小、巷道窄，相比标准化的金属架，竹棚能更灵活地适应不同施工环境。何炳德解释，香港有许多楼龄超过50年的老楼，若搭建金属棚架，需采取螺丝砖墙等更多设备、材料，住户未必能接受。相较之下，竹枝重量轻，搭棚工人用“一把刀仔”就能工作，搭建速度快也灵活，作业空间需求小。

另有业内文章指出，面对香港常见的强风天气，品质好的毛竹具有弹性但不易断裂，这让竹棚在大风中能适度摇摆而不塌，金属棚架虽刚性强，但可能因局部失效而整体倾覆。在酷暑天，竹棚也不如金属容易导热发烫。

就金属棚架，何炳德提出另一担忧，若在维修过程中，住户漏电也可能引起严重的触电事故、火灾，“看起来解决了一个问题，但会衍生很多其他问题，这些都要考虑。”总结来说，如果安全管理不当，金属棚和竹棚都可能发生事故。

两种棚架各有特点，也有各自适应的场景。有资深电机及屋宇装备工程师接受BBC访问表示，通常来说，建新楼或拆楼时用金属棚架更好，若是在旧楼中维修冷气机等情况，使用竹的悬空棚架更为合理，两者可以是互相补充而非取代的关系。

舆论场异化，被遮蔽的制度追问

在火灾事发后，除大陆媒体，诸如CNN、卫报等外媒也第一时间把火灾成因的重点聚焦于竹棚，例如CNN在27日凌晨发布的报道提及竹子“易燃”（flammable），容易蔓延火势。外媒报道进一步推高讨论热度。

追究竹棚问题的风潮也刮到台湾。有台北市议员要求全面禁止建筑外墙整修工程使用竹制鹰架，台北市长蒋万安承诺推动政策修改。但在台湾建筑实务上，几乎已经不使用竹制、木制鹰架，并已有法规规范使用钢管施工架强度。台南市不动产建筑开发商业同业公会的常务理事曹顾赢对端传媒表示，据他所知台湾建设公司已经不用竹制鹰架，“以前是用铁制鹰架，后来因为法规，建筑业又整个升级了一次，劳工检查时会稽核这个项目。”

面对混杂、偏颇的竹棚讨论，一些网友自发做起科普传播。部分网民用火喷枪做烧竹实验，影片显示竹子难被烧燃；有人提及竹子的燃点高，应区分“可燃”和“易燃”区别；另有网民解释竹棚在香港的历史和留存原因。部分科普做成了图片或多语版本以供传播。在社交媒体threads上，有香港博主呼吁网民扩散此类信息，表示“理解真相是保护香港竹棚文化的一部分”，该帖获三万点赞。但同时有热门评论嘲讽“就你们香港人聪明，要是竹棚这么好用怎么就你们用？”

除了对于事实和科学的追问，许多对淘汰或保卫竹棚的讨论延烧成立场之争，并主要呈现为中港网民之间的分歧。竹棚一边组成大陆网民对“香港已经落后”的叙事想象，另一边承载港人对身份认同焦虑的投射。大陆知名经济评论人“西西弗评论”就指出，争论的本质在于“这次灾难是因为香港不像大陆导致的，还是因为香港变得更像大陆导致的”。

另一值得关注的是，信息的不透明在加剧两方分歧。

宏福苑棚网的生产商成为一个争议疑点。此次涉事的承建商宏业还负责其他私楼工程，包括炮台山富泽花园富嘉阁，根据数张网传照片显示，富嘉阁棚网的生产商为山东一家化纤绳有限公司。陆媒第一财经在致电求证时，该山东公司表示不认识宏福苑的承建商。《香港01》记者根据照片上的报告编号，在检测中心官网查询完整检测报告，系统均显示“未能查找到相关文件”。

目前无法确认受灾的宏福苑是否使用该厂棚网，但消息迅速被转化为舆论战的燃料：“香港竹棚”和“大陆棚网”哪个是火灾元凶，成为了两方网民互伐的焦点之一。值得留意的是，文汇报记者发现27日富嘉阁有工人在丢弃棚网，而弃置的棚网在测试中一点即燃。当前港府未就棚网的生产方做出说明。

另外，此次火灾也让部分大陆网民重新讨论2011年的上海胶州路大火，这场火灾因工人违规操作导致58人死亡，后被披露出有工程违法承包的问题，多名官员被追责。但端传媒记者在27日观察到，小红书上关于“上海火灾”“上海胶州路火灾”的标签被禁止生成，微博上相关标签里的内容疑似被限制。

令许多人担忧、愤怒之处在于，竹棚或在变成转移焦点的“替罪羊”。

在事发初期，就有网民指出，一年前已有屋苑居民认为维修防护网有消防隐患，向多个政府部门投诉，但劳工处后续告知居民，现场材料均符合消防要求。

此外，宏福苑也曾被爆出，其业主立案法团在聘用负责屋苑维修的承建商过程中缺乏透明度，最终定下的花费超3亿港币的天价维修项目，也遭不少反对声，但仍按计划执行，映射出香港业主立案法团的监管缺失，以及可能存在的工程围标、贪污等问题。而此次火灾中，大厦的消防警钟系统失灵，有居民称封窗的发泡胶板阻碍对火灾的察觉，也暴露屋苑消防管理的疏忽。

对此，有市民提出对火灾处理的“四大诉求”，包括妥善安置受灾居民、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反思工程监管制度和问责政府官员，并派发传单申请联署。但据多家媒体报道，警方于29日逮捕了诉求发起者，理由为涉嫌煽动。驻港国家安全公署称，坚持支持香港特区依法惩治反中乱港分子“以灾乱港”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