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寫作者總是愛尋找各種類比,而隨著特朗普重返大位,許多評論人選中的類比對象正是凱撒大帝。一名評論人在《紐約時報》的客座評論中主張,特朗普要求不受節制的權力,恣意詮釋憲法,可以類比為凱撒顛覆羅馬共和。而早在選前,《金融時報》的美國首席評論人也運用了同樣的比喻,說特朗普一旦重返大位,會像凱撒一樣,以各種行政手段集中權力,宣稱是彰顯民意,但只是在牟取私利。
其實,對一些支持特朗普的美國右翼評論者而言,他們也會歡迎這樣的類比。一個典型的例子是Michael Anton,他追隨特朗普許久,於今次選後被委以大任,先主導國務院的移交事宜,再被總統親自指派至國務院擔任政策規劃主任。而在四年前的一場對談中,他主張美國經濟、民主乃至文明都已經太過墮落,而一個有效的解決方案就是擁戴一名「紅色凱撒」(Red Caesar),代表右派直接奪回國家機器,強勢壓制社會上各種腐敗力量。
不過,即使特朗普在集中權力方面或可與凱撒類比,在另一個重要的面向,特朗普和凱撒則有根本的不同:凱撒以堅定甚至固執著稱,莎士比亞著名的戲劇裡為凱撒安排了一段獨白,自比為「如北極星一般恆定」。相反地,特朗普則是出了名地多變:他說高關稅是為了永久改寫貿易規則,但很快地就成為短期的談判籌碼,只是要換取小幅度的條件交換;他說聯邦醫療保險(Medicaid)絕對不能刪減,但他所支持的眾議院預算法案卻將衝擊數百萬人;他一度主張外國高階技術人才赴美的特別簽證是「很糟、很糟的政策」,後來又決定予以支持。
這不只是出於他的誇大修辭而已,更是因為以下兩大原因:第一,特朗普及其團隊成員所對外宣稱的意圖經常過於模糊或互相矛盾;第二,他的政府當下所採取的政策又經常無法切合他所說的目標,甚至前後衝突。一些評論者可能抓緊特朗普政府某些成員的某些發言,或者從孤立主義等理論名詞、從「讓美國再度偉大」等口號宣示推演出一系列特朗普政府可能採取的政策,但這些評論經常都忽略了:這些目標的宣示經常連特朗普政府「此刻」的政策決定都無法充分解釋,尤其無法解釋這百餘日來已經發生多次的政策變遷,遑論要藉以預測「未來」還可能如何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