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最后来到和合石火葬场。火葬场在半山上,很宁静,除了道士敲打法器发出的锵锵声与诵经,每个人脚步都很轻,没有人放声讲话。这是一场没有家属出席的丧礼:死者生前确诊,儿子因为育有婴儿,为免受感染,最后决定全家不出席。
火葬场一共有3个礼堂,其中一个专门留给染疫过世的人办仪式。偌大的礼堂可以容纳一百来人,但如今只有礼仪师、两位土工和保安共4个人。一轮简单的拜祭,礼仪师按下按钮,安在升降台的棺木便下降至火化炉。流程不过5至10分钟,如果家属到来,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流泪伤心,就得把位置让给下户人。
文叔是火葬场的临时工,70岁,负责守着礼堂门口,安排家属进场。入职两星期,跑遍了新界3个火葬场。他认真地看着记者,说希望不要介意他说话“凉薄”,“我可以用‘车水马龙’来形容”——礼堂外驶来的灵车一辆接一辆,放下棺木完成仪式就走,再去载另一副来,遗体流动速度极快。
一些家属披上孝服、捧着家人的遗像在门口等着,他说自己已经看到没感觉,“有些许怜悯的心做不了这工作,说得难听一点,是铁石心肠才可以做。”入职时主管问他怕不怕?“我说我叫‘鬼见愁’。”
短短3个月,“死在香港”的残酷在赤裸上演:殓房爆满、遗体在急症室与生者共存、有殡仪馆拒绝为染疫遗体办丧礼,甚至因为深圳封城,棺材一度在两三天内用完。消息占据新闻版面,在社媒上沸腾——人们没有想到,原来在现今的香港,连一个人死了,距离得到真正的“安息”,还有很远很远。
“很多人都是等死的”
Jenny67岁的妈妈在染疫后8日内离世,她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急症室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