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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三纲五常都要管我的卵”——中国单身女性冻卵第一案

中国女性生育权一直没有回归到女性自身,一直都是限制在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关系里。

这一案件于2019年12月底首次开庭,引发巨大关注。2021年初中国两会召开前夕,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就《关于赋予单身女性实施辅助生育技术权利,切实保障女性平等生育权的提案》作出回应,表示“将着力推动辅助生殖技术管理立法工作”。尽管二胎乃至三胎放开的生育新政陆续颁布,低生育率在中国已成现实。除去生育成本等外在因素的制约,作为生育主体的年轻女性,其自主和权利意识也在觉醒。面对人口问题的严峻现实,徐枣枣的起诉也是对执政者和执法者的一个提问:现在,中国单身女性可以自主生育权吗?

2018年,30岁的徐枣枣亲自确定了一件事:单身女性在中国不被允许冷冻自己的卵子。31岁时,她决定就此发起诉讼。现在她33岁了,正在等待一审二次开庭的结果。

9月17日下午,尽管发布开庭信息的微信自媒体文章被删除,支持者和媒体还是闻迅赶来,徐枣枣在法院门口被国内外媒体蜂拥围住。

案子引起全国关注和讨论之后,徐枣枣发现,原来大多数女性不知道单身时不能冻卵,甚至不知道冻卵在中国已没有技术障碍。徐枣枣和支持者们想要声张的是作为单身女性的生育权利,而冻卵或许是漫长生育链条中最容易的一环。

女性的生育权在中国的几大相关法律中都有条文明确的保障。但在落实和执行的层面,生育往往与婚姻关系绑定,单身女性以及非婚已育女性被排除在外。而这与执行了40年的计划生育国策息息相关。医院声称拒绝为徐枣枣冻卵所遵循的《规范》也被视为计划生育时代的产物。

徐枣枣的诉讼开庭前不到两个月,三胎放开以及鼓励生育的配套措施正式发布,将“到2025年,积极生育支持政策体系基本建立”列为主要目标。鼓励生育的大方向以及一系列配套政策,也成为徐枣枣争取法庭支持的重要依据。

但另一方面,诉讼也折射出现实与新政之间仍然存在巨大的断档。徐枣枣看似简单的诉求实际触碰的是计划生育时代的生育内核——生育与婚姻关系绑定。

“我真实的需求应该怎么样被满足?”

2018年11月底,徐枣枣第一次来到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生殖科咨询冻卵。她很快感受到不同——去问诊的几乎都是年轻夫妻或由长辈陪伴的已婚女性。

徐枣枣告诉医生想咨询冻卵。坐诊的医生埋头询问基本情况,眼睛没有离开病历本。直到她随口说道:“是已婚吧。”徐枣枣答:“不是。”医生停下来,抬头看着徐枣枣,手里的笔同时放下。

徐枣枣感受到对方传递的信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听到徐枣枣“暂时还不想结婚,想为以后留一个可能”的理由以后,医生告诉她,趁着现在年轻,早点生孩子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产后恢复快,生完孩子再发展事业也来得及。而且,国家现在有政策不允许给单身未婚的女性提供冻卵服务。所以,先去领证结婚。

对面的年长女医生态度友好妥帖,但几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徐枣枣感到生气。“我不能对个体发作,因为不是她的错,但又不知道找谁说理”。北京冬天室内暖气充足,加上空间里超载的人数,徐枣枣觉得缺氧和压抑。

眼前的场景,她早有预期。北京妇产医院并非首选,她原本想要去国内辅助生殖技术最富盛名的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但这家医院的辅助生殖科只能线下预约挂号,并且需要出示结婚证。“这样的医院我是连门都进不去的。”而北京妇产医院的这一科室接受网上预约,院方客服告诉徐枣枣,具体情况可以跟医生咨询。

徐枣枣不想被这样“打发走”:“但是我现在这个(单身)状态就是这样,我真实的需求应该怎么样被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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