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两个月跟踪疫情之后,大卫·哈维终于写出了自己题为《2019冠状病毒时期的反资本主义政治》的评论。这篇评论视野开阔,善用修辞,文法优雅,是哈维一贯的写作风格。文章不仅把他立足于阅读《资本论》的唯物主义立场表达得淋漓尽致,在内容上也凝练地融合了《正义、自然和差异地理学》和《新自由主义简史》的核心观点,帮读者很好地厘清了疫情产生的社会-自然语境以及正在导致的政治和经济后果。尤其是,对新自由主义重塑我们这个世界的深度、广度和后果,这篇评论更是明白晓畅地揭示了出来,不仅有深刻的体察、深切的关怀,而且也有恰到好处的反讽。
但是,文中部分话语是否有值得推敲之处呢?
比如,在批判新自由主义的社会构造的同时,哈维不无赞许地评价了中国、韩国、新加坡等国家——这些他认为 “最不新自由主义的国家” (the least neoliberal countries) ——在应对疫情时的经验。虽然有诸如 “严苛”、“侵犯性” 和 “威权” 这样的字眼,他还是惊叹于中国能够做到把疫情控制在湖北尤其是武汉。然而,身在此地的我们深切地知道这些措施(可以说是雷霆手段)对于很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此基础上,我们还应当继续追问:东亚国家和地区应对疫情的方式是更多地受制于特定的文化结构、政权属性和合法性来源呢,还是因为它们 “最不新自由主义” ?更进一步看,这些 “最不新自由主义” 的国家在多大程度上是与 “新自由主义” 无涉的?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是自明的,仍然需要我们立足于现实观察做更加细致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