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刘锐绍:法律包装下的极权

其实北京不单不愿意让梁、游二人再次宣誓,还要杜绝一切可以宣示“港独”的平台。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涌出叶振棠和麦志诚的歌声:“努力兴建,尽情破坏,彼此也在挨……….难为正邪定分界。”

真巧!这些歌词不是正合眼前光景吗?试想,昔日邓小平等中共领导人创造了“一国两制”的伟大目标,其后努力兴建(至少在构想上如是);可是,今天的领导人却按照眼前的政治需要,正在对“一国两制”尽情破坏,弄得官民也在挨──官方承受著自己制造出来的莫名恐惧,为不存在的被推翻危机担惊受怕;香港人则承受著“一国两制”破灭的梦魇。一边厢,官方理直气壮地说,保护国家安全,反对分裂,是天经地义的事。另一边厢,香港人则高呼:国家安全不等于政权安全;为民主、为自由,抗争到底。正邪之间,难以划界。

趁机压低“两制”空间

其实,在划界之前,不妨看看处理的方法。全国人大就《基本法》104条释法,处处显露的特点是,北京相信的是权力胜于一切。从《基本法》委员会主任李飞的解释可见,北京希望一锤定音,然后压倒一切反对声音。而且,李飞所说的范围不单涵盖宣誓,还涉及更广泛的层面。例如,他谈到授权者与被授权者的关系,就是后者必须执行前者的指示,至于前者的权是谁人授予的?李飞却置之不理。也就是说,中央授权地方政府执行它的命令,但中央政府是谁授权?或者有没有经过人民的授权?则完全回避过去。

其实,“宣誓风波”发展至今,已不单是“有没有方法解决”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诚意妥善解决”的问题。据了解,当“宣誓风波”出现后,泛民阵营和建制阵营都有人尝试从中协调,希望不要碰撞得玉石俱焚。按主流民意,“青年新政”两名议员梁颂恒、游蕙祯在宣誓中的表现,的确令人气愤。他们不单藐视了立法会,也侮辱了自己的民族,应该受到严厉批评。所以,泛民一方的人在两边沟通时建议,如果让他们再次宣誓,他们必须正正经经地宣誓。

不过,另一方则表示,必须先行道歉,否则以后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胡闹,然后又继续享受议员的待遇。可是,当道歉要求提出后,这一边又认为,“青政”二人愿意正正经经宣誓,已是用后来的行为修正第一次宣誓时的错误,可算是一种道歉了。有人还反问:共产党不是都这样做吗?他们过去犯了那么多错,但从来没有一次公开道歉。他们不是用后来的行为修正自己的错吗?意见来回交往,有心人努力劝说。

最后,官方认为即使道歉和正经宣誓,也不能给予第二次宣誓的机会,协调工作失败告终。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其实北京不单不愿意让梁、游二人再次宣誓,还要杜绝一切可以宣示“港独”的平台。于是,趁这个机会来压低“两制”的空间,把中央的权力无限扩大,同时也想让香港人不要多想什么三权分立和司法独立了。换言之,法律和释法只是外衣,包装著北京的政治意图。

“四独合流”的杯弓蛇影

在在显示,北京担心“港独”的思潮和行动愈来愈受到支持,更担心“港独”、“台独”,以至“疆独”、“藏独”走在一起。在北京眼中,这称之为“四独(毒)合流”。在这种杯弓蛇影的恐惧下,北京把一些鸡毛蒜皮的现象看得煞有介事,例如香港与台湾青年的交流活动,平时算不了什么事情,但此刻却变成了“‘台独’与‘港独’互相支持,交流经验”。

这里有一点非常奇怪的心理。其实建制派人士也有跟台湾交往的事例,但北京认为这是“深入敌营的摸底”,只要建制派人士事前向有关方面打招呼,事后跟有关方面汇报就行了。这种心态说明,中共要求一切在掌控之中。在它预知范围以外的事情,都会无端蒙上神秘的薄纱,慢慢发展成为它心里的无名恐惧。

其实,中共在“台独”、“疆独”等问题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责任,只把责任推到分裂分子、外国势力、敌对势力之上。随便拿所谓“台独”为例,在台湾的不同民意调查中,支持“台独”的比例一直维持在百分之十几,但当江泽民在2005年推动通过《反分裂国家法》后,支持“台独”的比例陡然上升近27%。其后,北京稍为收敛气焰,“台独”的支持度又下降至平时的水平。可见,北京的狂轰滥炸、颐指气使、财大气粗,正是催谷“台独”的最大推手。

大家还记得2000年陈水扁竞选总统的时候吗?那时候,北京正举行全国人大和全国政协会议,国家总理朱镕基在记者会上警告台湾人不要选出有“台独”倾向的人当总统。结果此语一出,有力地协助陈水扁进入总统府。在投票前的五天,我曾访问陈水扁,当时他还表示“过几天就不会再忙了”,显示他也没有信心当选。可是,朱镕基的话一出,陈水扁忽然感到希望重来。结果,他就以不到百分之四十的票数成为总统,既乘连战和宋楚瑜分裂之机,也拜共产党批评所赐。北京有没有吸收这些“恶形恶相的教训”呢?

如今,北京似乎可以驾驭一切,“港独”的气势被压下去了,不听话的人也被赶出立法会外。但是,可以预期的是,未来的抗争只会持续下去,就像1949年之前共产党向国民党抗争一样。当然,暴力的抗争暂时不会太强烈,因为香港暂时仍未到达暴力抗争的临界点,而香港的主流民意也反对暴力。不过,如果北京的压力不断加大,愈来愈只强调“中央权力”而不理会香港人的意愿,那么只会把不满的情绪向临界点推进。

目前,北京只崇拜权力、财力和武力,而它的确有能力驾驭一切,但这只是眼前的现实,并不代表永恒。北京能否从历史中醒悟,只有看他们自己了。

(刘锐绍,香港资深时事评论员,曾任职《文汇报》驻北京记者)

读者评论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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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回復彷徨,香港和台灣是全體中國人的,不是台灣和香港人的,這點不容質疑,要公投的話,全體中國人投票,你有這個勇氣嗎?為什麼國民黨丟了江山,難道不是49年的民意?

  2. 只有我觉得那个立法会上那两位青年是卧底么?

  3. 楼下说得好
    真心话

  4. 端传媒什么时候招来一堆大陆愤青了?你我都活在大陆,难道不知道大陆权力可以无法无天?你不知道的荒唐事太多了,比卡夫卡还要卡夫卡。明摆着干涉一国两制,正好拿亵渎誓词找借口。是,民主只能保证不是最坏的东西,你拿最坏的东西跟民主比,是什么意思?再有,香港台湾人是否愿意独立,应当由他们本地人公投决定,你我无权干涉,最多言论建议。

  5. 不强硬一点有些人能服?不管管真的要无法无天了,管了又特么极权啊恐怖啊破坏香港法制啊一天到晚吠,亵渎誓词就是既定事实,中央不出来收收骨头还真要上天了

  6. 作為一般香港人 , 我有2點意見 :
    1. 「瑞」是我看在國内背景傳媒較中立和深度的媒體 ( 沒有國內那種情緒高潮, 大中華主義憤青級特質 ), 在此表示欣賞。
    2. 對於兩位準議員在宣誓中的言論, 我相信大部分香港人覺得是 「小學雞」( 低層次反抗)的行為。但中央卻以 「核彈」式 回應 以釋法壓下(且在法院處理案情中), 可見決策過程粗疏衝動, 身邊欠缺有法治知識(不是法制知識)能力的人參與(或者不容讓有法治知識参與)解決問題。
    讓更多原本只不認同位準議員在宣誓中的言論的香港, 轉變成對中國破壞香港法治更大反感。

  7. 筆者這番話完全把中南海當白癡看,筆者在文中就自己說到中南海的強硬統一作法會造成想要獨立地區的民族意識升高,試問筆者你難道以為中南海不懂記取經驗嘛?他們當然懂啊,在先前的洪習會中,對台灣的態度就不如對香港強硬。這次習核心採取如此決策他不是做給香港人民看的,他是做給13億中國人看的,代表著他有信心只要他繼續鞏固他習核心權力,香港意識在強烈都能夠掌握。
    另外不懂台獨別亂評論謝謝,台灣從來都不是要從People’s Refucking of 支那獨立,而是要從Refucking of 支那獨立。
    端媒這篇實在沒水準..
    支持台灣獨立
    支持香港獨立

  8. 此文说的“北京”是指张德江派系操控的人大吧,动用人大释法权制造事端向习施压。说不定那港独人士的靠山就是人大,利用港独制造麻烦借机揽权打压政治对手。独裁体制下信息不透明,一切皆有可能。

  9. 希望香港这一锤能够敲醒中共,把民主自由带到大陆。香港加油

  10. 赞一下宋老师,切中要害,建议端向宋老师约约稿。刘先生的文章,论述文字都差强人意。端总不至于全按按政治取态来采编吧。

  11. 恩,所以最好放宽松政策鼓励人人宣扬港独。你要独立倒是拉一支军队出来跟plc打一仗啊,嘴巴倒是一如既往的硬,行动上的侏儒。

  12. 做錯事要得到懲罰,道理很簡單。面對此類大是大非的問題,中央也沒有發言權麼?可悲的是,即便是這種問題,立法會仍然難有共識,何談在香港內解決?梁游之輩當然可惡,然而借題發揮唯恐天下不亂的某些人,想的只是藉機撈取政治資本,炒作對立,這是香港之福麼?

  13. 其实北京就是外强中干

  14. 端新闻最近转的都是这种文章,拉偏架意味太明显了吧

  15. 作為資深評論員,劉先生此文仍是一如既往地沒有水準,乏善可陳。從指導中學生作文的評分標準看,建議給四點差評:自相矛盾、枉顧事實、避重就輕、牽強附會。僅簡單舉一例說明。梁游在立法會的言行全港共睹,不知誰人蠢到會認為那只是「隨便胡鬧」?既然認同必須對其「嚴厲批評」,為何不當因應社會主流的強烈要求,正式道歉後,方可考慮給予重新宣誓的機會?只讓他們再正正經經宣誓,就可以「算作一種道歉了」?諸如此類尚多,茲不贅言。
    「法律包裝的極權」早已不是什麼聳人聽聞的洞見了,反觀民主、自決的「港獨」,從地下轉為公開,從口頭升級為行動,從「學術研討」走進立法機構,加之部分法律界、教育界及傳媒的姑息縱容,已然成為香港社會的不穩定甚至災難性的因素。梁游之輩既沒有一絲撼動現有極權的可能(其背後的私人算計已有沈旭輝暗示過),反而當眾自暴醜陋的人格,怙惡不悛,不啻另一種尚未得逞的「極權」。代表香港未來希望的年輕人,斷不會是此等「難養」的無賴之輩吧?

  16. 沒新聞自由沒言論自由沒抗議自由沒學術自由……要列都列得手軟,唯一有的就是經濟動物自由。

  17. 拜托,不要把中央政府污名化,不要把它想象得这么邪恶,并借此标榜其对立面“民主自由”的正确性,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18. 中央一再推讓到沒可退之處,還被冠以極權。說到底,沒有一人一票,就是極權,左批右判,無非為此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