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7月6日)早上,报纸档老板把报纸递给我时,照例发表他的每日评论:“你希腊人,又懒又食咁多福利,依家重发穷恶,搞公投,真系唔抵可怜!(希腊人又懒福利又多,现在还发穷恶,办公投,不值得可怜)”我笑言:“你睇××报太多啦!”
实情是,根据2011年经济合作及发展组织(发达国的具乐部)的报告,2009年,发达国的公务员占劳动力15%,但希腊仅占7.9%。 再根据希腊国会所成立的公债真相调查委员会的报告,在危机爆发前,希腊公共开支占国民生产总值48%,一直都稍低于欧元区平均数(48.4%),而不是高出。当中的福利开支,是36.5%,亦非特别高。 若拿福利支出和国民生产总值比较,也低于发达国平均数,更不用说同北欧比较(注一)。 讲到工时,希腊工时其实在欧洲最长,每周42小时,而荷兰是30,德国是35.3小时(注二)。
决定欧洲前途的三头马车(欧盟委员会,欧洲央行和国际货币基金会),虽然乐见普通人轻易听信上述廉价宣传,但自己一定不会掉以轻心,反更认真研究希腊公投,以及背后的巨大动力。因为,这是头一次棋逢敌手。
战后发达国大量借债
首先要了解,自从1970年代以来,世界资本主义便不断发生债务危机。只不过一直在第三世界。2010年,第三世界共欠债4万亿美元,不少国家都曾经还不起债。有些人以为这些国家本来就穷,还不起债很正常。问题是穷不一定需要借债,何况是很多很多债。其实呢,他们的债务危机,往往是发达国家的金融资本,与落后国的统治集团共谋的结果。战后以来,发达国有太多剩余资本,没有投资出路,于是他们找后者大量借债。两方面都不关心究竟该国以后能否还得起债,因为反正要还债的,是普通人民,不是他们。而且,还不起债更好,金融资本能以此迫使该国实行所谓结构调整(Structural Adjustment),包括私有化,撤销外资管制,以及撤除劳动/环境保护的法律等等,把对方降为自己的经济附庸。这整套经济方针,便是所谓“新自由主义”了。这个“自由”,当然不是普通人民的自由,而是金钱的自由。
今天的希腊悲剧,不过重演第三世界的戏码而已。几年前,甚至有外国大企业要求希腊出售雅典最有名的历史古迹“卫城”,以便还债。希腊人闻之,莫不义愤填膺,视同侮辱。
但希腊债务危机,与第三世界所不同者,是这次在欧洲这个资本主义核心地区发生。其次,由于实行货币一体化,而导致危机更大,可能波及法德这些核心国家,危及欧元。而更直接的,如果法德两国政府答应希腊减债,就无法拒绝欧元区内其他大债仔如西班牙和爱尔兰,也要求减债。如此,则法德如何继续称霸欧盟?所以,即使国际货币基金会几天前发表报告,承认希腊不可能还得起债,勉强为之只会令经济一蹶不振,但法德两国政府依然强硬,无他,拿希腊来祭旗,为其新自由主义欧洲立威而已。
然而,希腊人民勒紧肚皮,超过5年,忍无可忍,结果大比率否决三头马车的所谓救助方案。这出戏峰回路转,结局是否悲剧,实未可知,但其气概,已经直追荷马史诗中各路英雄了。
注一:〈希腊危机是怎么来的?:社福不该成为代罪羔羊!〉陈昱名
注二:Greek Debt Crisis: Don’t Blame Laziness. Greeks Work Longest Hours In Europe, Far More Than French Or Germans Dan Bigman
(区龙宇,退休教师,工运研究者,美国学术杂志WorkingUSA编委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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