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人物。 他是个特别的人。 他是个超级天才。 我们必须保护我们的天才,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天才。”这是特朗普(台译川普)赢下2024总统大选当晚,在胜选演说中对马斯克(Elon Musk)的赞赏。 考虑到马斯克付出的一切,特朗普的“保护”也许是他应得的回报。
拥有特斯拉、SpaceX、xAI、X(前身为推特)等公司的科技大亨马斯克,是2024年选举周期的最大金主。 根据CBS 报道,马斯克去年一共投入2.77亿美元,来支持特朗普和其他共和党候选人的竞选活动。 尽管这个数字对世界首富马斯克来说,不到其当前净资产的千分之一。 (2024年11月5日选举日当天,马斯克的净资产约为2640亿美元,特朗普胜选后,特斯拉股价大涨,马斯克的身家于12月17日来到4860亿美元的高点。 )
除了巨额捐款外,马斯克还拥有更重要的政治武器──他于两年前收购的社群平台推特。 马斯克不仅将推特改名为 X,也促使整个平台向右转,很大程度上,X 已成为右翼政治和 MAGA 运动的扩音器。 《华盛顿邮报》分析了X上最活跃的50名共和党议员和50名民主党议员的帐户,发现自2023年7月以来,共和党议员的推文浏览量超过75亿次,是民主党33亿次的两倍多。
马斯克更大幅调高自己在算法中的权重,将他的政治观点推送到所有人眼前。 马斯克是 X 的重度用户 ,在该平台上有超过2亿追踪者,在2024年7月到9月间,他平均每天发布67.8条推文。 彭博社曾分析超过五万条马斯克推文,发现在2024年,他制造了1300多条有关移民和选举舞弊的推文,包括移民正涌入美国、移民犯罪,以及民主党人正在动员非法移民投票的错误讯息,这些推文一共获得约100亿次浏览。
既出钱,又发声,马斯克是本次共和党胜选的大功臣,更是特朗普最重要的盟友之一。 对于他将在特朗普第二任期中将扮演什么角色,人们有诸多猜想。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与向来不走寻常路的特朗普相同,马斯克施展影响力的方式也将打破常规。
胜选后,特朗普于11月12日宣布成立“政府效率部”(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简称 DOGE,和迷因加密货币“狗狗币”代码同名),由马斯克和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拉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共同领导。 政府效率部不会是一个政府部门,马斯克将在政府外部为白宫提供“建议和指导”,并和管理和预算办公室(Office of Management and Budget)合作,推动“大规模结构性改革”,削减不必要的政府部门和预算。
某种程度上,该任命可理解为特朗普为马斯克开的后门。 《华尔街日报》近期披露,由于“与外国人接触和药物问题”,作为太空探索公司 SpaceX 的创始人兼执行长,马斯克事实上无权访问公司和美国军方合作的最高机密。 然而,根据美国宪法,总统可以向任何人发放安全许可(security clearance)。 为了让政府效率部能够工作,特朗普就职后,可能允许马斯克访问机密资讯。
这就是特朗普“保护”天才马斯克的方式吗? 除此之外,马斯克还想得到什么? 他预计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完成什么? 我们在他发过的推文里,寻找蛛丝马迹。
推动绝对的言论自由
“鸟自由了。”-2022年10月27日,完成对推特的收购后,马斯克在推特上写道。
六个月前,马斯克提出以每股54.2美元、总价约44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推特。 经过半年的曲折过程,包含推特股价下跌,马斯克反悔,推特将他告上法院,要求履行收购提议后,马斯克于10月27日完成收购。 世界上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之一,成为马斯克拥有的另一家私营企业。
马斯克自诩为“言论自由的绝对主义者”(free speech absolutist),他希望重塑推特,让该平台成为一个人们能自由地发表各种意见和评论的地方。 入主推特不到一个月,他在自己的账号发起投票,调查是否该恢复特朗普的账号。 最终有超过1500万人参与投票,其中51.8%支持恢复,48.2%反对。 马斯克随后用拉丁文写道:“人民的声音,就是上帝的声音”(Vox Populi, Vox Dei),并恢复特朗普的帐号。
完成收购以来,为了削减开支,马斯克裁撤了推特约四分之三的员工,包含大量内容审核人员,并取消了对仇恨言论和假资讯的禁令。 此举导致大量广告商撤离平台,进一步使亏损扩大,迫使推特采取更多节约措施,陷入恶性循环。 根据投资公司 Fidelity 的估计,两年多来,推特(现名 X)的估值下降了近 80%。
尽管经营社群平台似乎并非一门好生意,马斯克重塑推特的举动,应当视为当前美国文化战争中的重要环节。 过去十年,保守派选民被以拉马斯瓦米为代表的共和党政治人物成功动员,形成一股针对平权行动、气候变迁、多元性别教育的反动势力。 在这场文化战争中,马斯克既是最富有的金主,也是最有声量的发言人。 他声称要对抗的,是所谓的“觉醒心灵病毒”(woke mind virus)。
过去几年间,马斯克不断以耸动但模糊的语言,试图宣传一幅末日图像,即反言论自由、反绩优主义(anti-meritocratic)的觉醒病毒,正在分裂美国,乃至摧毁人类文明。 他表示觉醒心灵病毒使他看不下去 Netflix,控诉耶鲁大学是“试图摧毁文明的觉醒心灵病毒的大本营”,宣称除非停止这场瘟疫,否则人类将永远无法登陆火星。
2024年7月,马斯克在一场访问中首次揭露,他之所以参与到文化战争中,是因为他的“儿子”被“觉醒心灵病毒杀了”。 马斯克指的,是他和第一任妻子 Justine Musk 生下的孩子,现名薇薇安·威尔逊(Vivian Jenna Wilson)。 薇薇安于2022年、18岁时向加州洛杉矶高等法院提交申请,要求法院更改她的名字,以符合她的性别认同。 马斯克因此和薇薇安决裂。
特朗普胜选后,有媒体报导薇薇安计划离开美国,因为她在这个国家“看不到未来”。 与此同时,由于“平台上针对 LGBTQ 社区的仇恨和讽刺日渐增加”,许多性少数用户和团体纷纷离开 X。 在 LGBTQ 倡议团体 GLAAD 发表的“2024 社群媒体安全指数”中,X 在六个主要社群媒体(TikTok、Facebook、Instagram、YouTube、Threads、X)中排名垫底,是对性少数群体的骚扰和仇恨言论最猖獗的平台。 然而,看在某些人眼中,这或许是所谓“言论自由”的体现。
部分极右派人士认为,马斯克对推特的改造,保障了他们的言论自由不受政治正确侵害。 这里存在一个对美国《通讯端正法案》第230条(以下简称“第230条”)的误解。 著名的第230条是 Facebook、YouTube、推特等社交媒体的基石,该法案保障网络平台不需对用户创造的内容负责,从而将网络平台和传统媒体区分开来。 举例来说,若某作者在《纽约时报》上发表诽谤言论,则《纽约时报》需要为该言论负责; 但若发布在X上,X原则上不需承担责任,尽管平台实际上让诽谤言论能够传播出去。
另一方面,绝大多数的社交媒体都会建立自己的内容审查团队,来删除用户发表的如煽动言论、恐吓他人或儿童色情等内容。 这些内容之所以遭到删除,和第230条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它们属于保障言论自由的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所规定的例外。 在保守派阵营中,却长期存在一种误解,认为第230条赋予社群平台权力去删除争议内容,如种族主义、性别歧视、恐同言论。 他们因此主张废除第230条,虽然这实际上会使平台失去保护伞,更有理由进行内容审核。
马斯克收购推特后做的前几件事之一,便是解禁大量极右翼政治人物的账户,如特朗普的前顾问班农(Steve Bannon)──班农的推特账户于2020年11月遭到封禁,因为他上传了一段影片,影片中建议将带领美国打击新冠疫情的传染病专家福奇(Anthony Fauci),以及被班农认为“对特朗普不够忠诚”的联邦调查局局长雷(Christopher Wray)斩首示众。 看在某些极右翼眼中,马斯克让推特成为更自由、更开放的 X。
打着捍卫言论自由的旗号,马斯克也多次对 X Corp. 所在地的加州政府提出诉讼。 2023年9月,马斯克要求联邦法院推翻加州政府前一年通过的 AB-587 法案。 AB-587 规范社交媒体公司每半年需向州政府提交报告,披露其如何审查并控制六类有毒的网络内容。 该诉讼案先是遭加州东区联邦地区法院驳回,却于2024年9月迎来翻转,第九巡回上诉法院推翻地区法院的裁决。 X Corp. 的官方帐号宣布:“这不仅是我们平台的胜利,也是全国言论自由的胜利。”
大选过后不久,X Corp. 再次起诉加州政府,这次针对的是AB-2655《2024年捍卫民主免于深度伪造欺骗法案》。 该法案要求社交媒体公司在选前120天和选后60天,删除与选举和候选人相关的“重大欺骗”内容,并对所有深度伪造(deepfake)内容加上标记。 X Corp. 的起诉书主张,该法案将导致对政治言论的广泛审查,违反第一修正案对言论自由的保护。
以言论自由之名,马斯克正积极将 X 建设为一个凝聚全球右翼的政治平台。 透过算法的力量,他能够干预其他国家的政治,发挥前所未见的影响力。 协助特朗普赢得美国大选后,马斯克介入英国的政治活动,表达对英国右翼新兴政党改革党(Reform)及其领导人法拉吉(Nigel Farage)的支持。
不料,由于在是否支持极右翼名人Tommy Robinson上和法拉吉意见冲突,马斯克于短短三周内就改度,撤回对法拉吉的支持。 1月5日,马斯克在 X 上写道:“改革党需要新的领导人,法拉吉的斤两不够。”隔天,他甚至发起美国是否应该将英国人民从暴政政府中解放的投票,共有近200万人参与,其中58%投下赞成票。
1月9日,马斯克和德国极右翼政党另类选择党(AfD)领导人魏德尔(Alice Weidel)进行了74分钟的网络对谈。 谈话中,魏德尔宣称她领导的政党是“保守的”和“自由意志主义的”(libertarian),却被主流媒体“负面地塑造为”极端主义。 欧盟执委会全程监看了这场谈话,以避免任何假讯息影响将于下个月举行的德国大选。 马斯克在 X 上写道:“另类选择党是德国的唯一希望”。
由马斯克和特朗普所推动的政治浪潮,在未来数年将不会局限于美国一地,而会和世界各地的极右翼运动结合,大幅改变全球政治版图。 在这个向右转的未来中,全球首富马斯克的影响力将持续成长。 也许不久后,当我们讨论美国的外交关系,马斯克的一举一动都将至关重要。
终止过度监管太空探索
“投票给特朗普,就是投票给火星! 除非我们停止过度监管对美国的慢性扼杀,否则我们永远无法成为多行星文明。”-2024年10月20日,马斯克在 X 上写道。
在马斯克眼中,有太多联邦机构试图阻挠他和SpaceX带领人类登陆火星。 首先是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 该机构负责监督商业火箭发射,以确保美国的领空安全。 过去一年间,FAA 多次试图以罚款和行政命令,让 SpaceX 遵守相关法规和审查; 马斯克在 X 上扬言对 FAA 提起诉讼,指控其“越权监管”。
然后是美国环保署(EPA)。 2024年9月,美国环保署对SpaceX开出约15万美元的罚单,原因是其位于得克萨斯州的发射场涉嫌排放大量废水。 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则要求 SpaceX 评估其飞行器对鲨鱼、海豹的影响。 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FWS)指控 SpaceX 火箭试射引发的火灾,可能伤害栖息在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濒危鸟类。
但联邦机构并非团结一致要找 SpaceX 麻烦,由于不同机构有着不同的职责和目标,各单位可能存在相互竞争的关系,而马斯克懂得利用不同联邦机构之间的矛盾。 举例来说,尽管双方关系称不上太好,SpaceX的太空探索事业,很大程度上仍得到FAA的支持和许可,哪怕必须以生态为代价。
批准 SpaceX 在德州博卡奇卡村(Boca Chica Village)兴建发射场的 FAA 高级官员 George Nield 便向《纽约时报》承认,当年的环境审查可能存在漏洞,但他仍希望做点什么,来帮助“SpaceX 最大限度地发挥其大胆且宏伟的愿景”。 他也提及环保部门:“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有其使命。 但这个使命与我们的不同,它和火箭沒什么关系。”
对马斯克来说,为了保护特定的野生动物,而放慢探索太空的脚步,是荒谬且不合理的。 马斯克曾自诩为生命的守护者,2022年7月5日,他在推特上写道:“将生命扩展为多行星,能拓展意识的范畴与规模。 这也使我们能备份生物圈,保护所有生命免受地球上的灾难威胁。 人类是生命的守护者,因为没有其他物种能将生命带往火星。 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为此,马斯克于2002年5月创立 SpaceX,开启太空探索的私有化时代。 截至2025年1月10日,SpaceX 总共进行了431次发射、393次着陆和363次重新飞行; 2024年,SpaceX 执行了253次发射,平均每三天就有两次。 马斯克的太空探索事业能走到这一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支持是重要原因。
早在2006年,SpaceX 便与 NASA 签订一纸价值4.85亿美元的合同,是支撑公司早期发展的一笔重要资金。 多年来,SpaceX 与 NASA 和美国政府的合作不断加深。 一个标志性的画面是2010年4月,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在马斯克的带领下,参观 SpaceX 在佛罗里达州肯尼迪航天中心的发射台。 如今,SpaceX 已取得发射军用卫星的资格,能够对所有军事发射进行投标。
太空探索的商业化,是二十一世纪以来美国的两党共识。 由私营公司来发射火箭、制造飞船,被认为是更有效率、成本更低的方式。 NASA也因此改变其行之有年的外包模式。 在过去,NASA 会准确告知合作企业它想制造什么和如何制造; 近十余年,NASA 开始只告知它想完成什么任务,由私营公司提供解决方案,向 NASA 出价竞标,得标者需自行开发并制造一切。
这确实节省了大量成本。 一项2011年的 NASA 报告称,若使用传统方式自行制造猎鹰9号运输火箭(Falcon 9),总成本接近40亿美元; 与 SpaceX 合作采用商业开发模式,只需要近17亿,节省超过一半。 然而,太空探索私有化也带来其它后果。 一方面,原先预想的市场竞争几乎没有出现,而是由 SpaceX 一家独大; 更重要的是,SpaceX 逐渐坐大,能够去执行 NASA 没有想过、甚至没能力做到的事情。
举例来说,SpaceX 不仅开发了猎鹰9号,还将其改造为可重复使用。 马斯克计划殖民火星,当然也不用 NASA 同意。 2020年5月,SpaceX 将两名 NASA 航天员送入太空,完成首次载人任务。 有分析师评论:“一家私营公司成就了一项迄今为止只有民族国家才能实现的壮举。”在此之前,只有美国、俄罗斯和中国三个国家,成功将人类送上太空。
这也为马斯克带来超越民族国家的权力。 2022年2月,俄乌战争爆发,克里姆林宫通过物理和网络攻击,大幅破坏了乌克兰的数字基础设施。 一群乌克兰官员和科技业人士向马斯克求助,马斯克答应伸出援手。 藉由 SpaceX 提供的卫星网络服务 Starlink,陷于战火中的乌克兰得以保持通信,但这也将成千上万乌克兰前线士兵的命运,交到了马斯克手上。
随着战事延续,马斯克对于免费提供服务,表现得越来越不情愿。 马斯克在 X 上抱怨:“就这样吧。 即使 Starlink 仍在亏损,其他公司正在领取纳税人的数十亿美元,我们还是会持续免费资助乌克兰政府。”2023年6月,美国国防部宣布和 SpaceX 达成协议,由美国政府为乌克兰战场上的卫星通讯买单。
在特朗普的第二任期,我们可以预期马斯克将能更自由地发展他的太空探索事业。 作为政府效率部的领导人,马斯克有充分的动机,对一众妨碍他的联邦机构开刀。 马斯克相信,挡在他和火星间的最大阻碍,是过度监管,而非技术限制。 NASA也将继续与 SpaceX 合作,让这间太空探索的龙头企业,取得更多政府资金。
除此之外,特朗普于2019年决定建立美国太空军(U.S. Space Force),若他于第二任期扩大太空军预算,将导致更多联邦经费流向 SpaceX。 2024年10月,美国太空军已经授予 SpaceX 一纸7.3亿美元的合约,以执行至少9项国家安全任务。
监管人工智能,避免 AGI 毁灭文明
“没有人喜欢被监管,但对公众构成危险的一切事物(车辆、飞机、食品、药物...... 等等)都受到监管。 人工智能也应该如此。”-2017年8月12日,马斯克在推特上写道。
如果说地球上的自然灾害,是对人类意识和所有生命的可怕威胁,那无比强大的人工智能,同样为人类带来灭绝风险,一旦人工智能的能力在各方面都超过人类,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 马斯克因此成为人工智能监管最著名的拥护者之一。
一个可能的误解是,尽管马斯克受到硅谷“有效加速主义”(e/acc)支持者的推崇,双方在意识型态上也确实有不少共鸣,在人工智能监管方面,他们立场却不一致。 在最死忠的有效加速主义者眼中,作为碳基生物的人类,并非意识的唯一载体。 一篇著名的有效加速主义宣言写道:“科技资本(technocapital)能引领意识的下一次进化,创造出无法想像的下一代生命形式和硅基意识(silicon-based awareness)。 根据定义,新的意识形式将使感知更加多样化和持久。 这是我们想要的。”
对照之下,坚决守护人类碳基意识的马斯克,甚至可被称做人本主义者。
早在2013年左右,马斯克就对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表达担忧。 他担心像 Google DeepMind 这样的实验室,会一不小心打造出人类无法控制、反过来奴役或消灭人类的通用人工智能(AGI)。 2015年,马斯克和奥特曼(Sam Altman)联手创立OpenAI,希望通过非营利组织的模式,确保AGI能够为人类利益服务。
根据OpenAI日后发表的声明,最初几年马斯克总计投资了4500万美元。 很快地,意识到打造先进人工智能所需要的资金远超出预期,OpenAI决定转型。 此时马斯克提议让OpenAI和特斯拉合并,或由他全权掌控。 奥特曼拒绝了,马斯克因此离开,两人就此结下梁子。 OpenAI 在 2019 年转型为部分营利机构,并从微软那边获得 10 亿美元的投资。
2023年11月,OpenAI推出 ChatGPT,带动人工智能热潮。 不久后,马斯克成立自己的人工智能公司 xAI,并推出 ChatGPT 的竞品、同样基于大型语言模型的聊天机器人 Grok。 与此同时,在2023年3月,马斯克和其他1000多名科技业领袖共同签署一封公开信,呼吁暂停开发比GPT-4更强大的人工智能模型至少半年,直到制定出一套对人工智能的安全规范。
马斯克也在一场访问中警告:“和管理不善的飞机设计或生产维护、以及糟糕的汽车生产相比,人工智能更危险,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具有摧毁文明的潜力,尽管人们可能认为这种机率很小,但它并非毫不重要。”马斯克还在 X 上表示,他早在 OpenAI 于 2018 年开发出 GPT-1 以前,就预见人工智能恐怖的指数级进步。 “我与欧巴马总统唯一一次的一对一会面,不是为了宣传特斯拉或 SpaceX,而是为了鼓励人工智能监管。”
马斯克的警告和公开信都没发挥什么作用,OpenAI至今尚未推出GPT-5,更多是受限于技术,而非安全顾虑。 马斯克仍坚持其加强监管的立场。 2024年8月,马斯克在 X 上呼吁加州通过人工智能监管法案 SB 1047。 该法案顺利通过州参议院,却遭到民主党籍的州长纽森(Gavin Newsom)否决。 法案反对者担心,过度监管将扼杀创新,将人工智能公司赶出加州,削弱硅谷在该产业独一无二的领先地位。
如今特朗普正式就职,在人工智能方面,人们预期美国将放松监管。 几乎可以确定特朗普将废除拜登政府的一项行政命令。 该行政命令指示商务部制定新规范,要求科技公司向政府报告正在开发中的大型 AI 模型; 管理和预算办公室则发布了详细的 AI 使用和采购指南。 共和党在2024政纲中写道:“(该行政命令)阻碍了人工智能创新,并将激进的左翼思想强加于这项技术的发展”,承诺将其推翻。
马斯克支持监管人工智能的立场,因此和特朗普存在矛盾。 尽管在绝大多数领域,如太空探索、社交媒体和电动车,马斯克都提倡放松监管以鼓励创新,但在人工智能方面,他不断警惕世人该技术可能带来的灭绝风险。 有部分评论主张,马斯克可能说服特朗普正视AGI的风险,从而制定一套更严格的人工智能开发标准。
然而,许多积极参与此次竞选的有效加速主义支持者,可能将特朗普推往放松监管的政策方向,以维护美国在人工智能的领先地位。12月6日,特朗普任命风险投资家萨克斯(David Sacks)为“人工智慧和加密货币沙皇”。萨克斯是马斯克的好友,主张对人工智慧采取更宽松的政策。
要澄清的是,所谓的人工智能监管也分成许多面向。 长远来看,有马斯克一再提醒的灭绝风险; 中期来看,当大量工作被人工智能取代后,失业问题将带来社会风险; 摆在眼前的,则是假讯息泛滥、版权盗用、侵犯隐私,以及人工智能偏见等问题。 一直以来,有不少监管倡议者都主张,人们投注太多心力在可能不会发生的灭绝危机,而忽视人工智能已经带来的社会乱象。
马斯克所提倡的人工智能监管,完全聚焦于长期的AGI风险。 由于大型语言模型的进步速度如今已放缓,甚至马斯克本人都于近期表示,科技公司已基本上耗尽所有能用于AI训练的数据,人类离AGI似乎还有一段距离,马斯克或许可以稍微宽心。
相反地,对于人工智能已经带来的社会问题,马斯克几乎不屑一顾。 当OpenAI等公司试图采取行动,降低大型语言模型的性别和种族偏见,他批评 ChatGPT太觉醒和政治正确。 未来数年,马斯克可能促使人工智能政策在意识形态上,往更自由、反进步派的方向移动,尽管他作为一间人工智能公司的所有者,有明显的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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