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们的口号里要写‘intifada’(阿拉伯语“起义”之意)?这是在号召屠杀!”
“Intifada也是反抗和解放的象征。”
“以成千上万人的死亡为代价!”
“巴勒斯坦第一次起义促成了《奥斯陆协定》,因此也促成了和平进程。”
“但第二次起义导致了奥斯陆协议的失败”……
这段《世界报》记录下的犹太学生与亲巴勒斯坦示威者对话,发生在巴黎政治学院(Sciences Po,以下简称“巴政”)的大堂内。三月以来,该校学生以阿拉伯头巾遮面、高举V字手势的照片时常占据媒体焦点。以军在加沙的所作所为在这座恰以政治学研究享誉国际的高等学府里掀起了一拨拨抗议浪潮。(延伸阅读:《美国多校发起支持巴勒斯坦示威,警方介入导致多次冲突》)
3月12日,作为“欧洲大学巴勒斯坦行动日”的一部分,约一百名学生占领了巴政一间阶梯教室为加沙的死难者默哀,并展开辩论。其间,一名来自法国犹太青年学生联盟(UEJF)的女学生被阻止进场,有人喊出:“别让她进来,她是个犹太复国主义者(sioniste)”。
这一事件在隔日引发媒体和政界大量的批评声浪。总统马克龙对这一“令人愤慨和完全不能容忍”的言论表示遗憾。巴政校友、总理加布里埃尔·阿塔尔(Gabriel Attal)火速赶往他的母校,向董事会宣布他将把此事提交法院。两天后,巴黎警察局宣布禁止原定于当晚在巴政举行的同类示威活动。
4月23日,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亲巴勒斯坦示威。24日晚,作为回应,一百多名巴政学生在圣托马校区里支起了帐篷。(延伸阅读:《哥伦比亚学潮现场:一场“撤资”行动,与美国高校言论自由的边界》)
他们的主要诉求有两点,一是要求学校明确谴责以色列的行动,二是停止与被认为是系统性压迫巴勒斯坦人民的同谋的大学或企业合作。
在政府的施压下,刚被任命不久的临时校长让·巴塞尔(Jean Bassères)召来警察驱逐学生,这是巴政百年历史中,警察首次进入校园。清场行动虽无暴力冲突,却一下激发了更多学生的不满。25日晚,学生占领了圣纪尧姆街的老校区。经过一整天的对峙,巴政管理层做出让步,满足学生的几项要求,包括一周后举行一次关于加沙问题的公开会议,以及暂停对示威学生的纪律处分程序。
同一时间,法兰西不屈党(LFI)领导人、公开支持巴勒斯坦的让-吕克·梅朗雄(Jean-Luc Mélenchon)在里尔大学的演讲被禁、不屈党的欧洲议会议员候选人里玛·哈桑(Rima Hassan)、法国国会议员玛蒂尔德·帕诺特(Mathilde Panot),以及法国总工会(CGT)的一名成员因“为恐怖主义辩护”而被警方传唤。
政府高压的禁言政策成了年轻人动员起来的理由。几天之内,示威活动扩散至巴政在法国各地的分校。巴黎的索邦大学、巴黎一大的托尔比亚克校区、圣埃蒂安(Saint Etienne)的让·莫内大学(Université Jean Monnet)均爆发抗议。在格勒诺布尔(Grenoble),约一百名学生在电车轨道上静坐。警察驱逐学生的场景一再重演,法兰西岛大区主席瓦莱里·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也宣布暂停对巴政的资助。(延伸阅读:《以哈战争半年,是什么引发了全球撕裂?》)
这时,巴政的学生因举起涂成红色的手进行示威而再次引发争议,因为这被认为影射了2000年的拉马拉事件(Ramallah):两名以色列士兵被巴勒斯坦人私刑处死时,曾被拍到高举沾满血的双手。对此,示威学生表示并不知情,他们选择这一符号,只是为了提醒民众“面对种族灭绝,我们一直保持沉默”。他们说想传递的只有和平的信息。
5月2日,巴政举行了一场有2000名学生、教师和管理人员参加的内部辩论。现场并无失序(只有一个小插曲:在面对一名声称反犹太复国主义的犹太学生时,临时校长巴塞尔说前者的言论会让其他人“震惊”,这引起了学生们的强烈不满),但最后,巴塞尔依旧保持强硬立场,明确拒绝成立一个工作组来调查巴政与以色列大学关系的提议。
此前,法国高等教育部长西尔维·勒泰罗(Sylvie Retailleau)已要求各大学校长保持中立原则,“不屈服于要求大学对当前中东冲突采取机构立场的要求”。为了抗议校方的决定,学生们举行静坐示威。有几名学生开始绝食。隔日中午,警察再次驱逐了抗议学生。
因恰逢欧洲议会选举的竞选期,各党派都在利用学生抗议为己方增加声量。代表激进左翼的法兰西不屈党本就深受学生欢迎(2002年的总统选举第一轮,55%的巴政学生投给了梅朗雄)。自10月7日以来,梅郎雄不断批评以色列在加沙屠杀,拒绝将哈马斯定义为恐怖组织,呼吁“从河到海”解放巴勒斯坦,引发不少争议。(延伸阅读:《对话反锡安主义犹太活动家:在德国,犹太人成为“反犹”指控的最大受害者》)
学生示威开始后,不屈党的议员接二连三到场支持,梅郎雄也在4月22日亲赴巴政演讲,鼓励学生“永远不要退缩,退缩没有用”。这些站台行为自然也免不掉政治利用之嫌,但也没为选情提供帮助:他在欧洲议会选举的支持率一直停留在7%左右,还有30%的梅朗雄选民表示不会在下次总统选举中再次投票给他。
另一边,左翼社会党(PS)欧洲议会选举候选人名单中排名第一的拉斐尔·格鲁克斯曼(Raphaël Glucksmann)则采取更温和的立场。他认为说出哈马斯犯下的恐怖罪行必须是任何辩论的前提,谴责以军暴行但拒绝采用“种族屠杀”(genocide)一词,并认为巴政管理层“有权驱逐学生”。在上周的五一游行中,他被支持巴勒斯坦和不屈党的人群赶出了游行队伍。
右翼与极右翼均反对学生抗议,但因右翼共和党(LR)的支持率一路落后,他们比后者更为积极地将此变成一个高度政治化的问题,为学生贴上亲哈马斯的反犹标签,谴责法兰西不屈党的“渗透”,谴责政府和学校管理层“屈服于”学生的封锁行动,在“向反犹主义开空头支票”。许多早年毕业于巴政的右翼政客主张说,2000年后巴政的国际化改革彻底破坏了学校的精英传统,外国学生、甚至来自法国郊区贫民阶层的学生的加入都让巴政“盎格鲁-撒克逊化”,变成了激进主义的温床、“觉醒主义”(wokisme)和“伊斯兰主义左派”的“意识形态工厂”。
马克龙的执政党与右翼采用了同样的语调。总理阿塔尔在担任教育部长期间便开始的教育改革,其一大核心便是为教育注入更多的“共和国价值”。“高等教育自治不是共和价值观的自治”,马克龙评论道。阿塔尔说他不希望学校成为“北美意识形态泛滥的渠道”:“我们要让学校回归共和国,而不是用它来宣扬共和国的失败”。
因此,学生的示威被视为少数激进派对沉默的大多数的绑架:“我们永远不会有封锁的权利,我们永远不会容忍一个活跃而危险的少数派试图将其规则强加于我们的学生和教师。要进行辩论,就必须遵守规则,必须始终尊重各方的立场”。
先前,巴政刚经历换校长的风波(前校长因家庭暴力疑云而辞职),本就处在不稳定期,此番政府的强力干预更让学界人心惶惶,认为这是对不受任何政治压力的学校自治权的损害。一些学生的证词表明,“沉默的大多数”被“激进的少数”所挟持的观点是错误的,大多数学生都对加沙的人道问题保持关切。虽然各团体都有激进趋势,但仍维持着交流和辩论的空间。
(法蘭西)共和國精神是個筐,啥都可以往裡裝。。。
占领学校垃圾桶堵大门是常规操作了…没听说哪一次这么大阵仗来这么多警察的。
Saint Thomas 是新建的校区。27 St Guillaume某种程度上可以成为我校的代称。
另外作者没搞清楚 分音符·和短线-在人名翻译的时候有啥区别吧😅😅😅😅😅😅😅😅
还有梅郎雄现在不是不屈法国的主席,至少明面上不是。尽管他影响力十足,但是该党派最党魁目前并不是他,而至于文中所用的主席,更值得商榷,因为该党派从未设立这一职位,以显示自己和其他党派的区别。更加严谨的表述应该讲梅郎雄是不屈法国的创始人,党派的精神领袖,以及事实上的操盘手….🤦🏻
另外那个rima hassan不是不屈法国的议员…….她是该党派欧洲选举的候选人,仅此而已…..感觉这篇的作者错误有点儿多….
有几个问题
1. 巴政的校区位于 Place St Thomas d’Aquin
所以应该是 圣托马校区….
2. 不存在Université Tolbiac, 那个地方只是一个校区,是一个大学的一部分,作者可能是搞混了😅
感謝讀者指出,已同作者確認並修改文中幾處相關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