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读者评论精选”栏目每周择选报导及圆桌话题中十条精彩读者留言刊出。部分留言可能会因应长度及语意清晰作节录或编辑。
1. raeye2,回应《谁是最“清白”的中国人?——出身论卷土重来,宗法社会还会远吗》
个人认为追求“清白”很大程度上是大家自我矮化的结果。清白意味着不复杂,意味着单纯的好或者坏。在鉴别一个人清白与否过程中,大家不需要做出艰难的权衡取舍。它看上去是过于道德化、意识形态化的过程,但其内核却相反:人们并不是真的权衡取舍了诸多因子并做出一个合理的评判,而是舍弃思考和辩论,暴虎冯河地讲一个人好与不好、正确与不正确。
这无疑与我们国家近年来越来越逼仄地公共政策讨论空间有直接关系。大家越来越难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公共政策是没有正确答案的。决策者很多时候并不是在权衡good and better,而是在bad and worse中做选择——追求的不是既要又要,而是最不坏的制度安排。很多人越来越难以接受这种复杂性,也随之越来越难以接受所谓的复杂中国。大家讲中共这几年不搞回应式威权了、讲决策层实际上处于脑死亡状态。可退化的真的只有建制本身么?当很多民众真心觉得只要放开疫情管控,经济就肯定会好的时候,退化的绝对不只是建制,而是整个公共领域。中国社会正处于实质上的悬峙状态,政治景观中越来越绝对的共识和团结反映的恰恰是民意的漂流。
2. 掩卷而思,回应《谁是最“清白”的中国人?——出身论卷土重来,宗法社会还会远吗》
我想反驳评论的观点:关于蒋万安的争议,是源于二二八事件及其后续处理,国家对国民党的究责不彻底——这不是所谓血统或出身论,而是关系到他作为“蒋家后代国民党员”的首都市长政治身分。蒋万安背负著政治光环,当然就会承担相应的政治责任,这完全是国民党自身需要去面对和处理的历史伤痕。
我们可以看另一个蒋家后代的对照组:蒋家第四代蒋友柏。蒋友柏最后坦然接受了国外学者对他的曾祖父蒋介石的正负评价,也建议中国国民党不要反去蒋化威权转型。作为蒋家后代,蒋友柏对那些受害者与受难家属,表达了公开的歉意;而对于蒋友柏公开道歉,一些二二八受难家属表示欣然接受,也肯定蒋友柏诚恳的态度。学者则认为,蒋友柏的做法对台湾的族群和解与转型正义的追求,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3. FinDeWelt,回应《塔尔(TÁR)对谈:权力没有性别?艺术可以独立于艺术家吗?》
作为一个在古典音乐演出行业工作过十几年的读者,我想要补充/更正一下,TAR事发后出现的公司招牌画面并非公关公司,而是古典音乐界颇为有名的CAMI经纪公司。很好奇这公司为何愿意让自己的招牌在此出现,但这家公司尤其是其个别高管在业内的形象,确实与电影有合拍之处。另外作为前从业者现边缘人,我看完此片后最大的不满是这片子一开始用伪纪录片的手法用大量业内术语乃至黑话,营造出一副非常专业内行的样子,但后面出现的冲突乃至戏剧高潮,却是在古典音乐界职业乐团中绝对不会出现的。不是说那些不对等的权力关系,针对性别、族群等身份的不公正态度不存在,而是在那个职业世界里,几乎人人都是世事洞明,大师更有诸多助理与顾问护体,鲜少发生这么赤裸裸的戏剧化冲突。
4. snowball062,回应《塔尔(TÁR)对谈:权力没有性别?艺术可以独立于艺术家吗?》
超级棒的讨论,谢谢分享。感觉电影建构出来那种真空和绝对正确的权力场是想说“压迫人的,同时被压迫著”/“被压迫的,同时压迫著”。但角色设计、剧情、故事背景等等,全都以偏峰的视觉拼砌一堆来敍事,务求达到一种很radical很前进的效果。究竟要为哪一个“弱势”说话,究竟要讨好哪一类观众,究竟要推进什么议题?
电影固然无法如实反映现实的制度压迫和权力分布。电影可以独立于现实吗?电影需要“写实”吗?至少不能让弱势社群因为作品而受压迫?不少电影与社会议题挂钩,甚有充权的意味,其实本质上是剧情片,极其量不过是“一个故事角色的故事”,或许就如这套电影。这里可以论及创作的动机和道德责任。
而老实说,不知是否刻意回避,或是这套电影的意境实在太混乱,现实中,不少女性的确会内化父权意识,以父权的“话语”生活,以求可以掌权。
5. 香蕉娜娜,回应《蒋万安的第一个二二八(下):“蒋市长”道歉后,蒋家如何与台湾和解共生?》
感谢端传媒的报导,让我们这些晚一代的人,也能知道这段历史,并珍惜手中的民主。我们需要被提起,才不会忘记,我们需要去纪念该纪念的人,而不是那些杀戮者。……否则…太过讽刺了…我不忍心想像他们的心情有多难受。同样走在一样的台北街头,他们对这个城市的心情,会很疏离而冷漠吧……而…没有受过这些苦难的我们,至少我们要同理受难者,尊重他们的感受,这真的是最基本最基本但也最必要的修养。
6. A_Ferdinand,回应《反思“戴锦华热”:中国特色限定版女权主义》
这文对戴锦华老师的一些推测是有道理的,戴作为一名知名左翼学者一直以来都将中国,包括改革开放后的中国,放在一个被边缘化的第三世界受害者的位置上,并对日益高涨的民族主义/国家主义叙事较为宽容,三缄其口。我还记得2013年她在一场讲座对话中讲到自己和另一名德国学者对中国的超级大国位置进行争论,戴很自然的就把“第三世界”的中国塑造成受害者的形象,并为“崛起”合理化。当然那个时候她仍然会认为中国的民族主义“阉割”了红色传统,试图带回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革命叙事,她其实很清楚中国早已与她心中那个革命的红色中国完全不一样了,只是一直拒绝接受。
她,温铁军,香港岭南大学的刘健芝等主导“南南论坛”对Global South(学术概念上的发展中国家)国家被边缘化的族群实现社会环境正义的运动进行梳理探讨。这些探讨虽然对发展中国家很有意义,但却有意的回避中国崛起过程中对其他发展中国家造成的负面影响,并继续强调中国仍然是全球化/新自由主义下的受害者形象,无视中国的民族主义和经济崛起很可能早已改变了国家的阶级本质,成为了获益者。
而且能明显感觉到戴与王政等左派女权学者不太一样,其他学者只是以左派理论框架为辅,女性主义为主,但戴老师看起来仍然把马克思主义革命叙事放在第一位,女性主义其次甚至近年越来少谈。
7.oldoldbaby,回应《反思“戴锦华热”:中国特色限定版女权主义》
对这篇文章的观点很难在感情上认同。戴的矛盾性是中国几乎所有良心尚存的体制内学者的普遍困境,遑论戴还有“红二代”的背景,而我并不认为红二代是他们的原罪,而更应该是我们在评价或者说批评他们时需要考量的另一层复杂。我们当然不能因为中国的政治环境便对本应承担更多公共责任的学者网开一面,但在指出和失望于他们与国家主义的合流时,可能也需要将他们还原于一个具体的人,从他们的生命历程和其成长的历史脉络中去评价和“定论”,而事实上我们也并没有在当下定义一名当代学者的历史资格。我遗憾和惋惜的是,戴这一代学者受困于所处的环境无法与批评的意见正面交锋。ps:我始终认为戴不是一个“鸡贼”的保守派名流。(judge总是容易过理解和对话,因为理解和共情需要消耗一个人更多的情感和智识。
8. raeye2,回应《历史、愿望与事实:俄乌战争会重演朝鲜战争的结局么?》
文中提到的亨利·基辛格20年的新书应该是《Leadership: Six Studies in World Strategy》,我一开始还以为作者说的是岸信介的那本《二十世纪的领袖们》。
话又说回来,年鉴派的费弗尔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历史不是化妆舞会。类比一战、二战、冷战虽然是很自然的想法,但太执着于此只会觉得自己缺乏想象力。我就完全无法想象现在的乌克兰出现朝鲜那样的政治实体。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这场战争中,俄罗斯缺乏冷战式的意识形态正当性,乌克兰缺乏一个稳定且有说服力的民族叙事,二者的厮杀很可能出人意料的血腥。硬要比较的话,我个人觉得不如说是伊凡雷帝入侵喀山汗国。
9. bluefall,回应圆桌话题《蔡天凤案细节曝光引大众不适,公众知情权与新闻伦理如何平衡?》
香港传媒在报导血腥细节上基本依据警方发布。值得商榷之处乃是对于受害人私隐之窥探程度。首先,受害人容貌曝光是否恰当?鉴于受害人为公众人物,有许多影像由其本人生前授权公开发布,所以传媒转载这类影像并无不妥。其次,受害人背景及私人关系是否属于公众知情权范畴?这一部分需要传媒运用谨慎原则。因为不但涉及受害人本人,还涉及疑犯,家属,除受害人母亲为抖音网红外,但疑犯及其余家属并不完全是公众人物。深挖受害人疑犯三角关系,必然涉及他人私隐。最后,疑犯相貌背景是否应该公开?这恰是最需要斟酌的地方。法律上需要考虑是否影响庭审,更重要是社会影响——对于轰动案件,如果大肆报导疑犯生平,恐会引发社会变态人群的崇拜和效仿,以获得历史留名的big name. 相似事件在欧美多有发生。
10. Akiraa,回应圆桌话题《为过平台审核,中国大陆电商直播启用男主播卖内衣,你如何看待背后的性别议题?》
其实不是男主播还是女主播可以做出审美规训的问题,而是女性身体被更加地色情化而导致的压迫。如果女性主播不卖内衣用品还是可以正常直播的,但是就像之前的台湾“裸女”广告牌在被揭露是男性时人们前后的反应,明显地展示了对女性身体的想象导致了对女性的各种道德规训。如果再在直播中再把女性试穿内衣说成“低俗、色情”,这无疑加深了女性对自己身体的羞耻和在权利中的弱势地位,例如被性骚扰不敢出声,内化受害者有罪论。同时,大家也可以想想这对某些男性提供了什么便利,特别是当他们在权利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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