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植场上的美国梦,两代移民的“淘麻热”

震惊全美的大麻案背后,华人族群内部的不同阶层,因怀抱向上流动的渴望,在一片未知的领域拧抱成团。
俄克拉荷马州的大佛农场(Big Buddha Farm),一位来自香港的华裔工人正在忙着种植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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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有华人新移民聚集的地方,就有职业介绍所。根据移民律师赵来宝的观察,以洛杉矶东部的圣盖博谷(San Gabriel Valley)为例,这片从上世纪70年代发展起来的华人区,如今至少有三十多家活跃的职业介绍所。它们通过微信群和微信朋友圈发布全美各地华人经营的餐馆、按摩馆和保姆等工作,将雇主的联系方式卖给渴望打工赚钱但英语尚不流利、教育程度也不太高的华人移民们。大多时候,职业介绍所是华人新移民在美国扎根的第一步。

这几年,随著大麻药用、乃至娱乐合法化在美国各州的加速推进,华人经营的大麻种植场如雨后春笋般蔓延生长。由于大麻在联邦层面依然是非法的,银行等传统金融机构不愿冒风险为大麻产业开户、存款和贷款,因此这一行存在著大量现金交易。这与华人多用现金结算的习惯不谋而合,成了许多华人打工者的新去处。如今,职业介绍所提供的以“剪花”、“搭棚”为名,分布在俄勒冈、加利福尼亚、亚利桑那、俄克拉荷马、阿拉巴马等州的工作,十有八九是在华人老板的大麻种植场里做工,就连“炒菜”、“保姆”这些工作,有时也是帮大麻农场的人看孩子、打理家务。用打工人自己的话说,见到工作场所之前“基本是两眼一抹黑”,初来乍到,又不会辨别大麻农场是否合法,有时执法部门的搜检车到了农场门口,才知道自己也受到了牵连,上了几次法庭才能把自己从中“拣”干净。赵来宝律师看多了这样的案子,表示“很多华人不懂,光知道打工、赚钱、打工、赚钱”。

华人老板和华人劳工分属一个族群内部的不同阶层,却都揣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亦抱著对发家致富的急切心情,在大麻种植场上不期而遇。

本文是报导《故土上的异乡人:华人种下的大麻田,毁了印地安原住民的家》的续篇,由记者历时数月访问,讲述震惊全美的大麻案背后,旅美华人怀抱向上流动的希望,在一片未知领域里摸爬滚打的故事。

2020年11月20日,俄克拉荷马州,接近与德克萨斯州交界处,大佛农场(Big Buddha Farm)的入口。
2020年11月20日,俄克拉荷马州,接近与德克萨斯州交界处,大佛农场(Big Buddha Farm)的入口。
俄克拉荷马州的大佛农场(Big Buddha Farm),一位工人正在搭棚。他曾经是餐馆工人,跟随投资人从新墨西哥州转战俄克拉荷马继续种植大麻。
俄克拉荷马州的大佛农场(Big Buddha Farm),一位工人正在搭棚。他曾经是餐馆工人,跟随投资人从新墨西哥州转战俄克拉荷马继续种植大麻。
俄克拉荷马州的大佛农场(Big Buddha Farm)里,一间大棚里生长的大麻作物和恒温监测装置。
俄克拉荷马州的大佛农场(Big Buddha Farm)里,一间大棚里生长的大麻作物和恒温监测装置。
大佛农场有华人劳工做中国菜。
大佛农场有华人劳工做中国菜。
简陋的房车就相当于大佛农场员工的宿舍。
简陋的房车就相当于大佛农场员工的宿舍。

再战俄克拉荷马

年近四旬的天津人老志,决定把自己在芝加哥练出的一手川菜厨艺抛在脑后。他开车来到洛杉矶,只要一有机会就投入美国西南的大麻种植业,且从不过问合法性问题。在其他人看来,这是疯狂的投机。但在老志自称“能拍成电影”的人生经历面前,赔一点钱或者被警察带走似乎不算什么大事。还在中国的时候,老志没能完成中学学业,靠伪造的毕业证当了四年兵,也给天津市滨海新区工商联的领导开过车,听过不少官场旧闻。十年前,和天津当地做偷渡和移民业务的“蛇头”聊了聊美国之后,老志借钱凑了14.5万人民币,托“蛇头”给他办了旅行签证,飞来了美国。一下飞机,他就通过华人职业介绍所的餐馆工开始了漫长的还债生涯。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冒险,”老志说。2020年,他赶上了疫情灾年,中餐馆的生意不好做,他在盛夏时节来到了新墨西哥州的大麻种植场上工作,插苗、浇水、剪枝。四个工人住在一个屋子,“待遇啊、工作条件啊不错”,一个月工资4500美金,华人老板“吃的、喝的、穿的都给买”,“都是Walmart买的”。

农场的土地是原住民纳瓦霍人的,由华人老板租来种植大麻。未料种植大麻在当地实属非法,整个种植场遭到了FBI和缉毒局的收缴,华人老板的投资灰飞烟灭,老志也自然没有拿到全部工钱。

当时此案轰动全美,大麻生意成了老志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新墨西哥州“一战”落败之后,老志西进,去过加州南部帝皇县(Imperial County)的中餐馆打工,也辗转在德州达拉斯谋生,攒了一点钱之后,便在加州买了一块地开始自己的地下大麻事业。可他刚把种子埋下,农场就被当地的警察“端了”。这没有打消他的兴致。如今,他转战洛杉矶东部的一个地下大麻农场聚集地。“我不在乎,反正来钱快,每天开车五个多小时也值得,”老志说。他认为“这一行投下去三万,四个月后能赚十万。下个月我还想去俄克拉荷马看看。”

当时牵头新墨西哥州的项目、然后栽了大跟头的华裔商人林瑞煜,正在加州的华人社区力推俄克拉荷马的大麻投资项目。趁著位于美国西南的俄克拉荷马州放宽大麻执照申请,林瑞煜将不少在新墨西哥州项目上赔钱的大麻投资者安置在了这片地广人稀、索然无味的大平原上。为此,老林购置了三辆福特面包车,一次次从加州进购上万棵大麻苗,日夜兼程地运到俄克拉荷马州,给那里取得大麻执照的华人投资者送货。

其实,美国各州的法律规定,任何大麻种子和制品都不能跨州运输。但老林自有办法,“从加州、亚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到俄克拉荷马州的大麻运营执照我都有。到哪里出哪张就可以了。”他对端传媒说,“只要种出来,我们的客户就可能来自肯塔基州甚至加拿大。”

老志是曾因林瑞煜在新墨西哥州白忙一场的,几个月前,老志还在骂林瑞煜是“大骗子”,现在,他又想“藉老林的新发现发财”。

林瑞煜在洛杉矶为华人投资者举办大麻投资招商会,他向听众保证,“你们只要把钱给我们就好,我们的专业团队会照顾好一切的。”
林瑞煜在洛杉矶为华人投资者举办大麻投资招商会,他向听众保证,“你们只要把钱给我们就好,我们的专业团队会照顾好一切的。”

“服务华裔,实现美国梦”

林瑞煜就住在洛杉矶东部的圣盖博谷。他70岁了,从不爱在家待著。自从做起了大麻产业,妻子总骂他“哪天肯定被抓走了”。已经成家立业的三个女儿从美国东岸飞过来探亲时,也常说“老爸是疯子”(Daddy’s crazy.)。老林都通通怼回去,“老爸在创造新东西。(Daddy is creating something.)”

林瑞煜说,现在忙活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未来打算上市的大麻地产基金“打好基础”。除了联系提供幼苗、制造大麻萃取设备的生意伙伴,他还时常给华人办大麻投资招商会。“我们在俄克拉荷马赚大钱,你们也可以。”2021年新年伊始,精神饱满的林瑞煜站在圣盖博谷的一个华人文化中心,面对30多位潜在投资人说。他的幻灯片上写著,“这笔投资回报最低也有三倍,最高能有12倍;投资一个搭棚,你就能有30万;三个大棚,你就是百万富翁了。”

“对于大麻的需求非常大,而且还在增长,所以这里就有钱赚,”他向听众保证,“你们只要把钱给我们就好,我们的专业团队会照顾好一切的。”

一位自称何小姐的华人对端传媒介绍,她跟著老林从新墨西哥州转战俄克拉荷马,她的“专业团队”就是职业介绍所口中的“搭棚”和“剪花”工人。

洛杉矶东部圣盖博谷的华人聚居区某处,一个两室一厅的屋子中住著十余个华人。
洛杉矶东部圣盖博谷的华人聚居区某处,一个两室一厅的屋子中住著十余个华人。

在老林宣讲地往西几公里之外,不少受到疫情打击的华人劳工蜗居在两层高的简陋楼房里,一个两居室有时能住进12个人。他们因为餐饮业不景气而失去工作,听闻有人已经在俄克拉荷马迎著正午的太阳搭棚、光著膀子在温室里播种,似乎是赚到了钱,大家跃跃欲试。而林瑞煜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服务华裔”,“帮助他们实现美国梦”。

心系美国梦的华人劳工刘平,曾在老林一手协调操办的大麻农场上被联邦调查局的特派员用枪著脑袋。那还是2020年11月的新墨西哥州,在当地原住民纳瓦霍族人的保留地上,这片涉事的大麻农场已被当地警方定为“骗局”,华人老板拖欠了刘平三个月共计1.2万美元的薪水,而刘平自己则被警员押上警车。那天,联邦调查局和缉毒局合力缴获了超过30吨大麻作物,逐批倒入了填埋坑。

36岁的刘平岁跟著华人职业介绍所的推荐来到新墨西哥州。他一天工作15个小时,晚上就睡在栽种大麻温室的地上。他说自己不知道种植场是非法的。在非营利组织“生命连线”(The Life Link)提供的翻译帮助下,新墨西哥州认定刘平和其他三十位工人是“劳工贩卖受害人”,撤销了刑事诉讼,还给了他们每人最高6,000美金的赔偿款。

刘平收到了政府赔款的支票,却因自己认定为受害者感到不解,直接给寄回去了。“都是你情我愿,大家也没逼著你干嘛”。

在林瑞煜的大麻投资招商会上,华人投资者都戴著口罩、保持社交距离。
在林瑞煜的大麻投资招商会上,华人投资者都戴著口罩、保持社交距离。

“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二十年后咱们再聊天,你会发现我还在做餐馆。”刘平对端传媒说。他如今年近四旬,入籍美国七年,却觉得自己还在原地打转。在妻儿面前还揣著新墨西哥州的秘密,如果妻子发现,“会被抓著写保证书”。

刘平回忆自己的移民过程,和“很多人简直是从国内拿命拼过来的”相比,“真的很幸运”。他老家在福建乡村,有亲戚在加拿大定居。为了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2001年,他父母决定用务农攒下的万把块钱把18岁的刘平送往加拿大。刘平自认从小就不是读书的命,在加拿大的新鲜感消失之后,他和另一位福建老乡“临时起意”,“想南下美国闯一闯”。彼时美加边界巡查松散,刘平一行二人没经过海关盘查就从公路一头的加拿大步行来到了公路另一头的美国华盛顿州,他先是到了西雅图的唐人街,接著坐上了去纽约的大巴——“朋友都在纽约,就去纽约!”很快,他发现纽约的高楼林立与自己以唐人街为中心的生活关系并不大。他走了与许多中国老乡一样的流程:找移民律师“帮著讲个故事”申请政治或宗教避难,拿著工卡到职业介绍所找工作,去中餐馆打工,苦等绿卡,无法回国。

他先后辗转过七八个州的华人餐馆,通常与五、六个华人员工一起住在老板指定的房子里,炒过左宗棠鸡,煮过越南河粉,也包过寿司。他在芝加哥的一家餐厅打工时遇到了现在的妻子,二人在刘平拿到美国绿卡后结婚,生了小孩,定居芝加哥共谋未来。2010年,夫妇俩用近八年餐馆打工的积蓄凑齐了芝加哥郊区一栋房子的首付。但是,他的英语不足以与美国人流畅交流,他的生活依然围著一两家自己信得过的职业介绍所和华人开的餐馆打转。“我试著开餐厅⋯⋯也投了蛮多房地产,做shopping mall(购物中心),都是跟著别人投,”刘平对端传媒说,但这些投资都亏了,“老婆都气死了”,最后,刘平又回到职业介绍所和中餐馆的老路。

2020年7月,刘平在职业介绍所遇到了来自浙江温州的大麻投资人。他想认识一下“新行业”,便假托“朋友有事需要帮忙”瞒过妻子,一路开了22个小时的车,从芝加哥到了新墨西哥州西北角的纳瓦霍族保留地,成了林瑞煜参与的大麻农场上的一个劳工。

“淘麻热”将美国华人社群的闭环生态展示无疑:先移民美国的华人老板和投资者,利用在美国积累的财富、人脉以及语言能力,在英语世界里和各个利益方周旋,借由华人经营的职业介绍所、家庭旅馆,同时招募后来的华人充当廉价劳工,以此盈利。美国的执法和司法人员,若非扎根华人社群,很难察觉这些“偏门”。“我们不了解这些人究竟是怎么聚集过来的。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规模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纳瓦霍保留地警长弗朗西斯科(Philip Francisco)告诉端传媒。

对照联合国毒品犯罪办公室颁布的劳工贩卖和剥削识别指标——“群居生活,很少离开住所”、“缺乏从事工作必要的器械或衣物”、“无法获得收入”、“工作超长时间”、“依靠雇主提供的服务,如交通和起居”等,新墨西哥州的大麻农场这类老林口中的“偏门”,都可纳入“劳工和人口贩卖”中。端传媒记者在大麻农场上采访时,一些华人劳工表示他们“根本不知道会被支付多少薪水”,“生病了都不知道去哪里看”。但刘平依然觉得这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为了弥补在新墨西哥州蒙受的损失,老林和其他的投资人计划在俄克拉荷马的偏远乡村东山再起。他们其中一处面积超过50英亩、拥有200个温室的大麻种植场被取名大佛农场(Big Buddha Farms)。这个农场还将拥有专业萃取四氢大麻酚油(THC oil)的设备。端传媒了解到,几百名华人劳工,随著华人老板的转移阵地,也来到了俄克拉荷马。林瑞煜保证,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俄克拉荷马的农场有州政府颁发的医用大麻种植许可证。

一位福建来的餐馆员工在疫情期间没有工作,他告诉记者,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大麻种植场做工。
一位福建来的餐馆员工在疫情期间没有工作,他告诉记者,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大麻种植场做工。

“今晚就可以出发!”

但是,2021年新年伊始,俄克拉荷马州的华人大麻农场又出事端,因跨境运输投诉、劳工来历及其待遇争议,引来了当地缉毒局和执法部门的注意。但老林称,执法部门只是来看了一下种植许可证件,确定证件合法,便没再多问。老林自己还表示,新墨西哥州大麻农场事发的时候,美国联邦调查局曾找到了下榻法明顿酒店的林瑞煜,确认他的姓名之后,“便告别并祝他好好休息”。

“FBI查我纪录就能发现,我跟他们是很有渊源的。”老林如此解释自己的两次安然无事。上世纪80年代,计算机硕士毕业的林瑞煜曾和人合伙开办在美国东海岸名噪一时的“精华电脑”,那时还是稀有品的电脑能卖3000多美金一台。林瑞煜靠才干打拼成美东华人电脑商会会长,他做演讲时,雅虎创始人杨致远就在台下。

据老林说,苏联解体之前,FBI曾向林瑞煜询问俄国人在他公司购买电脑型号的细节。那时,FBI每月支付他200美元,他作为交换,把俄国人买电脑的收据与联邦调查员共享。“我帮过FBI大忙,(他们)知道我是谁,估计也没什么好问我的了。”林瑞煜说。

“人生就像抛物线,给你丢到哪里去,在哪里生根发芽都有可能。”如今,林瑞煜以“服务”为名参与运作的大麻集团已经扩展到加州、俄克拉荷马州、亚利桑那州等,覆盖了美国西南大部分地区。趁着大麻合法化还没走到美国联邦政府的层面,林瑞煜一边在西南部各州大肆购买土地,一边跟产业链的上下游保持沟通——通常都是华人。他说自己已经预感到,如果大麻在美国全国合法后,“大麻也会像电脑一样,没钱可赚了”。

他自创的电脑公司曾生意兴隆,“那时候真以为自己快要上市、进入主流了”,可后来发现“也只是众多泡沫中的一个”。但他不想善罢甘休,依然觊觎打入美国主流社会的机会,因此说自己总是“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别人看不到的、快的”,并表示“青春有限”,“不可能再撑起三五年”。

一些华人投资者在林瑞煜的大麻投资招商会上拍照。
一些华人投资者在林瑞煜的大麻投资招商会上拍照。

出身台湾花莲的林瑞煜,自称祖上来台垦荒六代,但在彼时国民党治下,林家没机会出人头地。1972年,他从台湾的中国文化大学海事巡航专业毕业,成了台美航线的海员,在旧金山奥克兰上岸,便被繁荣的海港和远处的高楼大厦迷住。他的“美国梦”始于此。

“当时目标很单纯:我要来美国,我要考托福,我要读电脑,找份工作到IBM上班,月薪两万四(美元)”,林瑞煜回忆。狭小的船舱堆满了他淘到的托福备考材料和英文电脑书籍,在大西洋航程中,他闲下来时都在苦读。之后他被新泽西史蒂文斯理工学院(Steven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电脑硕士专业录取,林家为了支持大儿子留学,省吃俭用存下15,000新台币(约等于当时的1000多美元)。抵美之后,他欣喜地发现,学校离纽约华人圈各种打工赚钱的机会太近了。

林瑞煜的“第一桶金”也来自华人职业介绍所——曼哈顿中国城里的一家,和他如今的许多“下游”工人经历相似。他当时做管理仓库,一周220美金的薪水现在看来微薄,但一年有1万美金,至少是老家花莲薪水的十倍。因为体力活太累,课堂上他经常打瞌睡。他承认当时为了用血汗钱交一学分六十美金的学费,没怎么给税务部门报过税。

他觉得自己与很多华人一样,“认定走偏门,是个很自然的行为”。“都是第一代沿袭出来的吧,因为当年的很多办法都是偏的,出来做事打工也都是偏的,然后不管怎样都是偏的,就养成那种习惯了。”

眼下,俄克拉荷马州的土地被华人大麻投资者哄抬到原市场价格的四倍。2021年三月末,当地的商业联合会和参议员、众议员开会讨论该如何修改立法,规范华人投资者的行为。因为这些投资行为如此地痴狂,当地众议员Mike Dobrinski在会上表示,相信存在大麻黑市。

而与此同时,洛杉矶圣盖博谷的华人职业介绍所还在不断地发出“剪花”工作的广告,吸引著那些为求生计而仓皇焦虑的人们:“工作时间下午四点至凌晨四点,每磅报酬70美金,提供从洛杉矶出发的交通和住宿”——并且,“今晚就可以出发!”

老志、刘平为化名

读者评论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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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篇报道对于大麻农场的投资人们着墨不多。

  2. 曾在老林一手「协调操办」的大麻農場上被聯邦調查局的特派員用槍著腦袋。
    繁簡不一。請修改。謝

  3. 这篇文章让我想起电影《米纳里》

  4. 這篇文章太棒了⋯ 如飲醇醪!
    希望能有機會獲個什麼獎啊

  5. 寫得好好,在灰色空間爭扎只想向上流出人頭地

  6. 续篇报道也同样精彩,投资人的疯狂和移民间的剥削写的让人印象深刻。

  7. 瘋狂至極的經驗 認真想想這些事情確實可以拍電影了

  8. 應該是指先來的一批移民致富,然後以半扎根的形式帶動後來的一批移民致富,所謂“兩代人”。

  9. 端傳媒這篇若是翻譯成英文,在美國主流媒體(比如說有合作關係的華爾街日報)發布,必引起轟動。也可以角逐深入調查/少數族裔媒體的新聞獎,擴大海外影響力。有考慮過嗎?

  10. 這要是拍成電影應該能拿奬。

  11. 乐于看到好故事延续,不过,哪有两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