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战事”

“如果两层路障都失守,才用箭。”
2019年11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二号桥,警察与示威者发生冲突。
反修例运动二周年 逃犯条例 香港 中港关系

一条大约1公里长的人链,自大学正门起,蜿蜒穿过香港中文大学(下称“中大”),将砖头、雨伞、制造燃烧弹的原料传到校园东边的二号桥。桥上,示威者正与防暴警察发生激烈冲突,燃烧物的红色火光和催泪弹的白色烟雾滚滚升腾,11月12日晚,这所创建56年的大学,已变成战场。

从6月初延续至今的反抗运动,在闹市街头和偏远地区频繁爆发,唯有大学校园仍得以维持相对的平静。对运动的主力——本地大学生、中学生而言,校园或许是最后一道安全的防线——眼下,这道防线岌岌可危。

一些人决定离开。外国交换生收到了返回原校的通知,内地生则从微信群里不断获悉同学撤回深圳的消息。在夜幕的掩映下,几个内地女生夹著轻便的行李、低头匆匆走过夏鼎基体育场,在一片狼藉中寻找逃离校园的路线。“我们担心白天出不了宿舍。”“宿舍消防钟一直在叫,我们睡不著。”她们说。

一些人正在赶来。穿著西装、背著电脑包的中大校友,在全港许多干道交通堵塞、瘫痪的情况下,从中环坐两个多小时的士,或自驾绕路来到校园,加入年轻人的人链。“中大就是我屋企。”“我们的青春就是这里。”他们说。在夜里奔赴中大的人们抱著这样一个想法:“如果中大守不住,香港都守不住了。”

2019年11月14日,日出时示威者在中文大学二号桥现场。
2019年11月14日,日出时示威者在中文大学二号桥现场。

升温、调停与逃离

情势从12日下午三点开始急遽燃烧。此前,示威者和防暴警察已在二号桥一带对峙超过24小时。12日中午,中大新闻与传播学院大四学生安琪(化名)来到校园时,示威者聚在大学道、海旁路及车站道的一个三岔路口——一边通往二号桥,一边通往港铁站“大学”,一边通往俗称“四条柱”的大学正门。

中大依山面海而建,占据著一座超过137公顷的山头,学校没有闸门,四通八达,但主要的出入口,正是上述三个,再加连结大埔公路的崇基门。在前两个路口,示威者都用树枝、课桌椅子和足球场上的龙门设下了路障,试图抵挡警察。

香港中文大学地图。
香港中文大学地图。

安琪记得,2点15分左右,数位老师和教职员先后来到现场调停,提议:示威者和警察在桥上各自退后,由大学派保安看管二号桥。这个提议获得部分学生们同意,他们让老师们去和警察谈判,死线为两点半。但前往谈判之后,老师们转达:“警察现在要换更,45分钟之后再谈。”

“有的同学觉得deal也是需要时间,那就等咯,但有的就觉得‘凭什么要我们等啊?’‘要打就现在打!’大家吵起来。”安琪说。三点过后,一些示威者越过防线,走向二号桥,防暴警察随即发射催泪弹,并突然之间推进,冲入了校园,拘捕至少四名学生,又向夏鼎基运动场发射多枚催泪弹。

安琪跑到运动场的一个高位,看见黑衣年轻人在催泪白烟中惊慌逃跑,另一边,有示威者开始在三岔路口的两个路障上生火。在通往二号桥的路障上,不知道谁拉来一辆废弃汽车点燃了,几公里外的市民隔著海,看到中大的山头冒起了浓烟。

夏鼎基运动场的催泪烟开始钻入正对面的善衡书院,四楼的内地学生马克(化名)感到一阵鼻酸。站在宿舍窗边,他看到汽车燃起的火焰,看到燃烧瓶被投掷在地上、释放出的一团团火束。

“(我)很惊慌,我怕(火)会烧上来,中大都是树,真烧起来挺难控制的。”马克说。但大火让现场的示威者感觉安全,大家的焦点全在如何应对退到二号桥另一头,但可能随时再冲进来的警察。安琪说:“有了火之后,大家就在后面重整。”

与此同时,书院内的气氛亦随著火焰一起灼热起来。很多人来来往往,“上上下下扛物资”,宿生会(协助舍监管理宿舍、组织活动的学生组织)的人则用毛巾和胶带封堵每一道窗缝和门缝,连洗手间也被封了起来,14层的书院最后只留下一层楼的洗手间供大家使用——这个动作加剧了马克的不安。

恐慌开始在微信朋友圈蔓延滋长。在香港城市大学,就读大二的周许(化名)于下午一点多收到中联办透过内地生学生会传达的撤离通知。他们被告知不要声张,由舍监领著到达上车地点,乘车去往深圳,一行约150名同学。尽管组织方很快改口说这并非中联办、而是内地学者联谊会的安排,但消息还是在香港各所大学的内地生微信群里迅速发酵,大家猜测:中联办都出手了,一定是形势危急。

有人认定,学校接连放假是危险的预兆;有人在新闻里看到黑衣人放火,觉得像“恐袭”;也有人本想留在宿舍按兵不动,却看到朋友圈发消息说,黑衣人会挨个敲宿舍的门,向内地学生泼油漆……没有人能确定消息的真假,但大家都感受到了恐惧。

大大小小的微信群组被建立起来。在一个由中大内地生建立的、名为“政治难民workshop”(后更名“cu-sz workshop”)的群组里,人们不断发布校园的“战况”,哪条路可以走出去,哪里可以搭乘校友、内地机构提供的疏散车辆……人们呼朋引伴,并相互提醒撤离的时候不要讲普通话。

马克和朋友们决定离开。下午4点半左右,六个男生在善衡书院底层的电梯口汇合,每人背一个双肩包,马克带了电脑、充电器、几件衣服,他打算去深圳住酒店,“看这边什么时候复课”。

2019年11月12日,下午3时左右,警察与示威者在香港中文大学二号桥前发生冲突。
2019年11月12日,下午3时左右,警察与示威者在香港中文大学二号桥前发生冲突。

决定离开的理由五花八门。一个男生说:“反正也没课,在这里学不进去”;一个说:“餐厅关了好几个,没吃的,不方便”;还有一个觉得,警察很有可能进宿舍抓捕学生,他不想警察进入自己的房间,也反感宿舍变成战场。

他们从群组里获悉,大学正门和崇基门等几个出口都走不出去了,遂决定前往校园最北边的39区——罗桂祥综合生物医学大楼附近——从那里继续向北可抵达罗湖口岸。

马克所居住的善衡书院有大约1200名宿生,其中内地生约200人,和其他书院相比,内地生比例、宿生融合程度都很高,也很有家的气氛。马克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本地同学会在聚餐时喊口号、合唱《愿荣光归香港》,“很尴尬”,他说,本地同学站著唱歌时,内地同学只好坐下来等。

关于这场运动,马克说自己同情香港同学的立场,但不支持他们的做法——同行的几个内地生也持相似观点,但他们中的多数并不曾在同温层之外的场合表达过看法。马克没有交好的香港朋友,和香港同学聊天时,双方都会有意避免谈到这场运动。

前往39区的路上,大家挤进一辆电梯,七嘴八舌聊起来:“政治是一种妥协的艺术”、“现在两方都很极端,让我想起法国大革命”……一个男生打趣道:“我们现在就是二战前的犹太人!”大家哈哈大笑,连说“不至于”。

叮——电梯门再次打开,走廊尽头出现两个黑衣男生,在最前面带路的内地男生突然回过头,将食指倚在嘴边,对热烈讨论的众人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

2019年11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球场有物品被焚烧。
2019年11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球场有物品被焚烧。

二号桥之争

现在回看,中大这场战事似乎突如其来,又不可避免。

运动进入11月,对抗胶著,而长期目睹同伴被捕、受伤甚至死亡的香港示威者经历著沈重甚至极端的情绪,仇警和“揽炒”的想法越发浓烈。11月初,香港科技大学22岁的学生周梓乐在冲突现场附近的停车场堕楼后不治身亡,悲伤和复仇的情绪迅速传开,示威者的口号也从“香港人,反抗”变成“香港人,报仇”。周梓乐去世后三天,双十一这天,示威者发起“三罢”行动和瘫痪全港交通的“黎明行动”。

安琪说,在中大,有学生响应这一行动,在11日清晨在二号桥上扔杂物,试图堵塞桥下的吐露港公路。不过,学生扔杂物之后并没有离去。早上8点40分左右,防暴警察抵达二号桥布防,发射胡椒球弹,而示威者则用燃烧弹还击,中午,警察又抵达中大的另一个出入口——崇基校门外,与校内示威者爆发冲突。

这天的冲突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深夜都未完全平息,五名示威者被捕。尽管警方曾强调,“只是到场清理路障”,但中大学生和校外的示威者普遍不相信。11日下午3点多,网上一度流传消息说,警方已取得中大宿舍的搜查手令,引发恐慌,其后被证实并无此事。

这一冲突也引发大学范围是否为私人地方及警方执行动法理基础的讨论。根据地政总署的地理信息地图,中大地界内属私人土地,边陲的二号桥正处于官地与私地的交界,亦是警察与黑衣人冲突最激烈之地。13日,地政总署回应传媒查询指出,二号桥属于政府土地,中大获授非专用通行权,并须负责维修保养。

2019年11月13日,香港中文大学祟基门外有砖墙躲起。
2019年11月13日,香港中文大学祟基门外有砖墙堆起。

法政汇思成员、大律师何旳匡向端传媒指出,界定整个中大是公众或私人地方要视乎当刻背景,警方行动是否合法亦要视乎警察当时运用哪条条例及以什么原因进入场所,如按《警队条例》,警方需要拘捕特定疑犯,或相信对方有可能逃走,可以在无手令的情况下,进入私人处所。

若以《公安条例》执法,何旳匡解释,公众地方的定义是公众人士有权可以进入的地方,他称大学虽相对自由,但宿舍、教室等一些地方亦有管制,非公众人士可以自由进出,质疑单纯引用此例作权力来源规管中大的“公众集会”或有不妥。但他补充,按《公安条例》,在私人土地的公用部份附近有非法集结或暴动情况,而怀疑有人可能使用攻击性武器,警方有权进入截停及搜查;而在私人地方集会,当警方合理地相信有相当可能会破坏公众安宁,他们就有权进入停止及驱散。

但无论如何,对警方的不信任的情绪早如如瘟疫一般,四处蔓延。12日下午,第一次调停失败之后,新传的讲师梁启智等人,去校长府邸游说校长段崇智亲自去见学生。社会学系教授蔡玉萍也来到现场,了解学生想法,同时联系校长。大约五点半,段崇智来到三岔口,大批黑衣年轻人情绪激动,有人大喊“下次可以早点来!”,也有人说,“来了都好啦!”最后,段崇智决定在教职员的陪同下,越过路障,步行去二号桥与防暴警察谈判。

现场的躁动一度归于沉寂,众人等待之际,一个年轻人突然手持正在嗡嗡开动的电锯越过防线,朝二号桥方向冲去。

一群黑衣年輕人追上去,一同打開雨傘,形成包圍年輕人的傘陣,大喊著「不要傻!」年輕人反復哭著喊:「我沒有屋企人的!」「我們就是你屋企人啊!」他又說自己是「狗仔」(按:警察子女)。在場的人和應。(按:廣東話「屋企人」指「家人」。)

天色在等待中渐渐暗淡,与此同时,撤退的六名内地生从微信群组得知,39区变成冲突地点(后证明不符实),遂改道前往西北方向、靠近校区的赤泥坪村离开。他们像逆流而上的鱼,穿过正赶赴冲突区的人群。多数时候,这个撤退小组都表现出集体出游般的兴奋和余裕,除了偶尔经过大群黑衣人时,大家便突然默不作声了。马克说,黑衣人会殴打异见者,这令他感到不安。彼时已在深圳安顿下来的周许说,在这么“敏感特殊的时期”,平时关系很好的香港同学一旦穿上黑衣、戴上面罩,也会让她害怕。

一行人在傍晚近6时穿过赤泥坪村,抵达大埔公路马料水段,打算步行前往大埔墟港铁站。段崇智正在斡旋的消息并没有改变他们的决定,“没有复课、食堂也没有恢复,”他们说,对于示威者前线的状况,他们没有太感兴趣。

破裂、战场和救援

半小时的谈判之后,段崇智带回来一个方案——只要学生不从桥上扔东西下去,警方就退后,退到学生看不见。段崇智强调至少三次,这是一个“好大的breakthrough”。

现场平静地听完方案,随即爆炸。“下午被拉的人怎么办啊?”“他们一分钟在警署,一分钟就被人打!”“会被人强奸啊校长,那是你的学生!”“放人!放人!”现场喊起口号,有学生站起来,隔著口罩声嘶力竭的发言,话音刚落,整个人突然晕厥倒地。

段崇智遂表示,他马上去警署见被捕学生。示威者们要求校长从二号桥出去。安琪回忆说,当时示威者的想法是,“如果校长真的可以从二号桥走过去,那代表警方真的尊重校长,也意味著二号桥恢复正常了。”

2019年11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校长段崇智与警方谈判后见学生及传媒。
2019年11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校长段崇智与警方谈判后见学生及传媒。

段崇智和副校长吴基培、讲师梁启智之后一起走往二号桥,旁边跟著一些黑衣示威者。根据现场直播和梁启智的说法,一行人还未走到警方桥边的防线,警方随即指他们是非法集结,并对校长说“现在不是谈判的时候”;有示威者用雷射笔射向警方,警察马上发射催泪弹,示威者再投掷燃烧弹,在众人“保护校长”的呼叫之下,段崇智在催泪烟中离开现场,前往警署。

漆黑的二号桥一带旋即演变成激烈的战场。有示威者拆卸了球场的铁架看台,往二号桥方向推进,当作冲突前线的烽火台。地上,有示威者举起一面大木桌当作盾牌,不断往前推进,安琪蹲在前线的后排,帮忙灭催泪弹、为其他人冲洗眼睛等。示威者不断投燃烧弹,而桥上,警方则密集发射催泪弹、海绵弹、橡胶子弹。

自夜晚七点半到晚上十点,警方出动水炮车之前,枪声在中大校园里回荡不绝。运输物资的人链越来越长,不少校友开私家车送来水、面包饼干、雨伞口罩等物资,不同书院的楼下,则开始形成物资站。因为示威者堵路、以及市民发起慢驶行动,前往中大的交通变得非常困难,一些人开始骑电单车进入中大。

在夏鼎基运动场旁,一个占地一百多平方米的健身室,变成了临时医疗室。来自全港各地的十多名医生自发前来参与急救。

“我们这里有足够的医生,四五个外科、两三个急症、一个麻醉科、一两个骨科,好多伤者不愿意去医院,好彩我们在这里都可以处理到,”毕业于港大的钟医生对端传媒说。而另一边,中大毕业生、外科医生姚医生说,他晚上在同学通讯群组收到校园爆发冲突的消息,马上和太太一起开车赶来,太太送物资,他则和前线的义务急救员、圣约翰急救队的同行配合,分流伤者。中大前校长、医生沈祖尧也来到现场查看伤者。

大约9点半,媒体传来消息,中大高层跟警方沟通后,达成协议,暂时停火。但不到半个小时后,前线送来大量中蓝水的伤者。警方随后解释,出动水炮车是“别无情况下使用最低武力,协助警方撤离。”

临时医疗室瞬间变得拥挤。“中蓝水的先不要进来,不要有contamination,全部在外面冲洗了再进来!”一名医生大喊。外面数名急救员大叫:“紧急case!双腿骨折,准备!”“入来入来,不过这种一定要call白车了!”医生回应。

临时医疗室外,中了蓝水的人被成批从前线送至健身室外的草地和停车场上,除去上衣,由急救人员手持水管冲洗。一个卷发男生在水流下发出尖叫,整张脸皱缩在一起,他举起双手想要抓脸,被急救人员拦住,原来双手已彻底浸蓝;一个瘦到肋骨突出的男生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只有染蓝的脚掌微微抽搐……地上很快汇聚起蓝色的水流,空气里弥漫著催泪弹的气味,赤裸上身的示威者在水中发出嚎叫,掩盖了健身室里鸣叫不已的消防铃。

“我都不知道蓝水是什么,我们读书都没有读到,”钟医生说,目前在医学界,没有人知道蓝水的解药是什么,在兵荒马乱的冲突现场,大家只能“用水冲”。当晚,他处理的最严重的个案,是一个浑身被蓝水射中的人,“痛到一度休克”。

与此同时,前线被蓝水攻击的消息已通过人链传至后方的大学宿舍楼下,“有无颓tee?”有人喊道。楼上传来“有!”,紧接著,几件T恤被扔下楼,又随著人链穿回前线。

2019年11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示威者以树枝架设路障,堵塞校内马路。
2019年11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示威者以树枝架设路障,堵塞校内马路。

胜利和迷茫

二号桥上的硬仗打了整整两个半小时。22岁的陈景天(化名)当时也在示威前线,他戴了眼罩和俗称猪嘴的防毒面罩,但现场催泪弹的浓度和密度依然呛鼻,水炮车一来,示威者全部被赶下桥,但之后,示威者不断用燃烧弹和砖头往前推进,重新占领二号桥,现场气氛激动。

“示威者就好像一条弹簧,压得他们愈低,就会有更加大的反弹,”陈景天说,他毕业于其他大学,今年刚开始工作,上班后大多以和平游行、捐款等方式支持运动,这天感觉学生被“逼到墙角”,决定到中大支援。

12日夜晚约半十点,得知水炮车走了的沈祖尧,在立法会民主派议员邝俊宇的带路之下,快步来到二号桥的前线,现场催泪烟味道仍浓,他戴著眼罩、用麦克风对学生说:校方已经成功保释当天被捕的五个学生,三个出来了,两个在医院,警方也已退出校园之外,“我们也会退出这条桥,并保持不会有汽油弹和杂物扔过去阻塞道路”,他建议大家和平散去。

但战火已无法凭一人之力浇熄。“警方根本不可信!”“戆居仔!”现场有示威者喊。

没有人打算离开。“手足都是非常谨慎,即刻起防御设施”,很快,二号桥的两头架起了至少两层大型路障,有人从体育场拿了弓箭,商量“如果两层路障都失守,才用箭”。在二号桥上,示威者朝吐露港公路扔石头,试图瘫痪公路,防止警车来中大。大量私家车、的士、巴士和旅游巴被堵在路上。在大学站附近,有示威者开始破坏大学站和美心餐厅。

2019年11月12日,下午3时左右,警察与示威者在香港中文大学二号桥前发生冲突。
2019年11月12日,下午3时左右,警察与示威者在香港中文大学二号桥前发生冲突。

这晚深宵,在二号桥上通宵留守的人大多不是中大的学生,而是来自其他大专院校及中学的学生。夏鼎基运动场成了休息区,不少学生躺在塑胶跑道上睡觉休息。公开大学二年级的男生振南(化名)在运动场用手推车派送食物,他说中大是不少港人向往的地方,有浓厚社运传统,不能让警察攻入中大,因为“这是香港最后一道防线”。11月11日,警察在西湾河对学生腹部开真枪后,他在家中写了四封遗书,给父母、前女友、现在喜欢的女生,还有朋友,他告诉身边人写如果自己死了,希望对方好好生活。眼下,他说要跟中大共存亡。

凌晨6点,内地生章青(化名)在熟睡中接到母亲的电话,哭著求她回深圳。

11月13日早上,不少内地媒体推送新闻,称内地生被困中大需营救。率先报道的《环球时报》一篇《紧急关注!内地生被困港中大,环球时报记者亲历救援,胡锡进微博致敬》,据网上流传的内地生群组消息截图,部分内地生指责报道煽动恐慌情绪,要求《环球时报》记者撤掉报道,称“希望媒体可以尊重事实”。但起火、冲突的照片和视频依旧在家长微信群里造成恐慌,家长们纷纷打电话求孩子回家。

除了中大、港大的深圳校区提出送内地生回大陆外,短短一个上午,各省同乡会、当地热心企业纷纷组建起“营救内地生”平台。受深圳市统战部管辖的深圳市大鹏新区海归协会会长李达告诉端传媒,他12日晚上便开始联系在港内地学生,把他们的信息提供给“爱国人士”,再由后者组织车辆接载学生。香港岭南大学的黄咏(化名)在家人的催促下,拨打了深圳共青团中央微信公众号推文中的电话——深圳共青团运营的青年驿站正免费为在港内地生提供住宿。

中大目前共有2887名内地学生,据消息人士指,向相关学生组织登记证自己离开校园的内地同学,11月12日约140名,而翌日11月13日截止至中午11时左右,离开的内地生接近100名。不过据端传媒了解,也有不少内地生并无登记,而是自行离开。

内地生张欢(化名)选择留在中大。“我到现在这一刻,都觉得我很安全。我看不到走的必要。”她告诉端传媒,“这种时刻,我不想做一个急忙走的人。如果你正直、负责任,这个时刻你不应该离开,不应该不承认这一切和自己有关系。”张欢从六月至今常常到示威现场观察,亦从未因为讲普通话而陷入麻烦。11月12日二号桥对峙时,她穿上学校媒体的反光背心到现场采访。“想看看发生什么,不想错过这个时刻。”

张欢的父母从11月13日下午开始不停打电话给她,称“香港这么乱”,要求她暂时离开。张欢因为当晚参加校内学生商讨大会,微信运动步数显示她深夜走了6000多步,母亲因此打电话询问她去向,她随后把步数功能关掉。

与此同时,有媒体刊出一名自称内地在港交流生的自述,称在11月13日早上被“内地有关部门”强行安排遣返内地,“没有任何事前协商,利用事先手机的个人隐私信息,直接为我们购买了返回大陆的机票”,而“内地本校的监管教师”打电话要求其“服从安排”。

撤退的气氛持续蔓延。台湾学生也选择离开学校了,13日下午4时许,崇基门外陆续出现拖著行李箱的学生,一群人沿大埔公路走,现场众说纷云,有人说5点前要先与大队集合点人数,有人说接驳往机场的旅游巴因公路挤塞来不了,可能要徒步逾四公里往沙田接驳交通。

八十多人就在路上,茫茫不知所然,有在场记者看不过眼,找来熟悉环境的市民协助带路,尝试以物资链路线,指示同学们由大埔公路走一段过百级的楼梯,路经双子桥,沿著城门河畔步行至大水坑停车场,在这里登上旅游巴离开。过程不简单,人群走走停停,历时大半小时。而领队同学不熟悉路线,广东话不纯熟,最终要把电话扔给协助的市民,才能跟旅游巴司机相约上车位置。

“我本来是来送他们回去,但学期结束了,父母担心,我不会讲广东话,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队伍中揹个小背包,没多少行李的王珮雯(化名)说。航班时间为晚上十点,同学要自行致电预留机位,她的眼眶湿润,“我很喜欢香港,我很喜欢中大。我是被迫离开,不想让他们觉得被留下。”

王珮雯说话声音很小,口罩不离脸,顶著个帽子,“中文大学之前很安全,这两天就开始不安全了。”曾在反修例运动主力当后勤发文、传物资,她怕的不是冲突,而是被清算。

香港台北经济文化办事处代理处长高铭村向端传媒表示,有303名台生在中大就读,办事处担心同学安全,与台生学生会互相联络后,决定协调机位及交通,让同学回台。

下午6时,中大正式宣布本学期结束。浸会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表示,将相继把所有校内课程改为网络授课。理工大学、香港大学、教育大学、树仁大学、恒生大学则宣布取消本周课程和考试。

中大正在彻底成为战场。大量校友和校外的示威者陆续来到中大,在夏鼎基体育场等地方静坐,也有人在不同地方设置路障,整理物资,有示威者开著原来学校的校巴和物业管理处的小巴巡逻校园。许多书院宿舍都打开了大门,随便进出。众志堂的学生餐厅本来没有营业,但一群年轻人自发营运,有人冲奶茶、有人洗碗。

在学生餐厅的厨房,27岁的Chris与几名厨师各有分工,有人焗面包,有人斩烧味,有人制作三文治。Chris正职本是厨师,他说自己一直投入反修例运动,来了中大,发现饭堂无上锁,于是开始烹饪泰式青咖哩、白汁午餐肉意粉、回锅肉炒公仔面等菜式。Chris说,食材部份来自捐赠的物资,也有来自原来饭堂的储备,大家特设钱箱回赠饭堂。

入夜以后,校园的不同出入口都有黑衣年轻人把守,对进入的人检查背包及证件。足球场上,有年轻人在连续投掷燃烧弹,而旁边的网球场上,则有人在测试不同成份的燃烧弹效果。

2019年11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二号桥,警察与示威者发生冲突。
2019年11月12日,香港中文大学二号桥,警察与示威者发生冲突。

对于眼前的校园和网上的信息,安琪有些茫然和担忧。“大家把中大捧成抗争枢纽,说新传、政政学系是主力,我和身边的朋友只希望大家低调点,我担心中大被清算,校长迟些被换,一些蓝丝会不再捐款,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安琪说。

另一方面,她也担忧目前的运动,似乎越来越靠“自我牺牲”的个体奉献去推动。““Give me freedom, or give me death” 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安琪说,“因为(手足)受伤就去报仇,报仇之后我们又更加受伤,”这一切如此循环下去,大家要走向哪儿?“运动好像每次都大鸣大放的进行,但政治问题其实没有改变,我真的就觉得很多问题,还是要靠走入社区和深耕细作。”

但安琪也明白,在当下的香港,似乎已经不存在深耕细作的氛围和条件。她能做的只是留在中大,留在同学们的身边。“你们一天在这里,我也在这里,我不会走的,但我会一直想,这是为什么?”

(文中受访学生,均使用化名;端传媒实习记者韦颖芝、仨仨对本文亦有贡献。)

读者评论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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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有些人8964的真實影像都沒看全就誇誇其談,太荒謬

  2. @腊肉小包子 他們所做的,真不及8964的百分之一。而且最後甘地取得了他想要的結果,這更證明兩邊政府的不同。

  3. 还是那句话,不要打砸平民的商铺,不要伤害平民!时代革命就要打砸驻港部队营区!光复香港就要宣布独立!

  4. @snowan:我個人的理解是早在數年前港警採用催淚彈驅趕時,就種下了暴力升級的因果:港府從來沒有試圖讓人民理解警察行動的原則跟合理性 (例如為何港警不願為了保護市民對白衣人開槍,卻願意為了保護自己在電光石火間射殺黑衣人) ,只是放任不滿持續累積;政治問題政治解決在香港只能是理想,真普選不說,連當選議員都被DQ,尋常手段早已越縮越緊。

  5. @功夫得四两 可否不要断章取义?你所摘录的那句话前面明明有个分号,如果你看不见,我可以把前面的摘录给你:根據現場直播和梁啟智的說法,一行人還未走到警方橋邊的防線,警方隨即指他們是非法集結,並對校長說「現在不是談判的時候」;有示威者用雷射筆射向警方,警察馬上發射催淚彈,示威者再投擲燃燒彈,在眾人「保護校長」的呼叫之下,段崇智在催淚煙中離開現場,前往警署。
    到底是谁,不愿意和平谈判的?

  6. 警察是国家暴力一部分的说法很正常,在所有国家都是如此。按照马克思韦伯的说法,国家便是一个拥有合法使用暴力的垄断地位的实体。香港人可能这几十年接受了太多服务型政府之类的说法,但警察在社会学本质上的确就是一个暴力机构。目前问题的核心是很多香港人不愿意接受特区政府或者香港警察职能的合法性。我对这个问题表示理解,但政治问题应该政治解决,他们也没有资格将他们的政治诉求诉诸于暴力手段解决。

  7. 不支持暴力運動的正當性=五毛,這些評論大概對大陸人的認識至少倒退10多年

  8. “現場的躁動一度歸於沉寂,眾人等待之際,一個年輕人突然手持正在嗡嗡開動的電鋸越過防線,朝二號橋方向衝去。一群黑衣年輕人追上去,一同打開雨傘,形成包圍年輕人的傘陣,大喊著「不要傻!」年輕人反復哭著喊:「我沒有屋企人的!」「我們就是你屋企人啊!」他又說自己是「狗仔」(按:警察子女)。在場的人和應。(按:廣東話「屋企人」指「家人」。)”
    这个细节,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标在参与这个运动啊?真的是为了五大诉求?还是仅仅是泄愤而已?

  9. 大陸這些五毛是沒腦還是怎的? 警察暴力執法才是香港民眾民憤所因,聽不懂是不是? 一堆中國白癡天天喊著示威者暴力不當,有任何一個中國五毛自己去審查警方不當所為嗎? 以為一再重複同樣的觀點就不會讓人感覺你們雙標虛偽嗎? 像個破了的讀聲機一樣,只會不停的吶喊同樣內容,沒腦子思考是吧,這種程度只夠給自己洗腦,正常人都不會信的

  10. 可惜香港的状况是,狮子要吃斑马,斑马没有去咬狮子,而是咬了路过的羚羊。

  11. 说甘地面对讲人权政府的,可以搜一下阿姆利则英军扫射非暴力集会人群的事情

  12. 笑死 示威者不去学校里面做一些破坏秩序的事,警察吃饱了没事干往里面射催泪弹?

  13. 看到說六四的抗爭者自己餓自己才是示威的正途的說法,有認真想過這些人後來怎麼了嗎?他們的訴求成功了嗎?他們的意志有被傳達給政府嗎?他們的生命都還在嗎?他們有因此被榮耀地記入中國的史冊讓大家學習嗎?還是變成一個不能查詢的關鍵字。
    至於最近翻牆出來的人也很愛提的甘地,我只能說,不合作運動會成功,那是因為他面對的是一個講人權,有底線的政府,89年的中國政府是嗎?現在的港府是嗎?如果是的話,那港府看見百萬人上街就該撤回修例,後續也不會有這些了。
    在問為什麼示威者要這樣做,而不和平示威,只會讓我覺得是不是今天才剛上網,前面消息都沒看,還是故意選擇性遺忘港府的回應。

  14. 非常詳細和及時的報道!

  15. “有示威者用雷射筆射向警方,警察馬上發射催淚彈。”
    這二人應該為後來每個傷者感到愧疚,你們是來談判還是打架的?
    又,冇大台成功與否,等此運動完結才知道,不是有參考價值就等於成功的。

  16. @antiterrorism 不摘口罩都每天一兩百人被捕,很多人每天上庭接受審判,就不計算他們受傷流血還有催淚彈的長遠危害了。他們又不是沒有付出代價,不要老顛倒黑白。

  17. 真的勇敢,就摘除口罩

  18. 真的要be water以及重新商議運動方向,極權最不怕送人頭,但學生的生命是未來啊!

  19. 下面的Eriktan,先不談公民不服從正當性與尺度的問題,說無大台等於註定要失敗,是認真的嗎?
    稍微有關心都知道這次香港抗爭能不同以往的同心協力野火燎原持續半年不墜,一大重要原因就是無大台,這種新型態的成功已經引起全世界社運者的注意與觀摩了好嗎…

  20. 端的记者为了赶出这篇文章大概都没怎么睡觉吧,从摄影文字都无可挑剔,非常感谢了。

  21. 看完之后感到无言以对。只能说出一句香港加油。那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并非无关、坚持留在香港的内地同学令人敬佩。这样的大陆人太少了

  22. 为什么总要把抗争的合理性和无差别暴力捆绑在一起?动机正确手段就不用管了?
    另外同意说别和64比的说法,当时学生绝食抗议,肉身挡坦克。既没有殴打异见者也更没有煽动族群对立说要赶走支那猪的。
    你们可能觉得一腔热血可歌可泣,我只在一部分人当中看到了懦弱和愚蠢。运动没有有效的领导(无大台)注定失败,不具备足够的正当性(不割席)也注定失败,不要再在无聊的英雄主义当中自我陶醉了。运动是手段,要达到目的才有意义,不要本末倒置了

  23. 所有描述中大事件中,写得最好的一篇,各个角度概括,仿佛看纪录片一般,感谢报道。

  24. 默默回复一下一些评论。年年的64和平示威还有释放政治犯、14年非暴力占中就是被这个港府和中共清算和蔑视,什么都得不到回应,什么也没实现,警察在612暴力殴打示威者时候不见你谴责一波,712警黑合作时候不见你过来谴责 现在就来怪示威者开始走暴力途径?早点回应五大诉求至于这样子吗?

  25. 為什麼段崇智第一次和警方談判,都沒有想過要保護被抓的學生?吳傲雪那天問他的話,他難道不記得了嗎?這個要求,居然還要在場的學生提,他才又去談,這實在……

  26. 千万千万不要把今天比三十年前。三十年前学生饿自己,现在学生是打砸抢烧。真没什么可比的。

  27. 誰在新屋嶺被性侵,誰忽然走路忽然被飛撲倒地攻擊,誰在太子問一句掉良心就被打骨折逮捕,誰家被催淚彈打爛玻璃,哪個種族好比是現在的猶太人誰是天龍人還不是一目了然嗎?這群內地生還有資格戲謔自己是猶太人?

  28. 看“他们”的媒体,“他们”的运动,表现出高高在上还是颇合逻辑的。
    行动者永远是冲动和愚蠢的,因为有人觉得自己不会行动。
    反抗者永远是被煽动蒙蔽的,因为有人觉得自己不会反抗。
    三十年前,北京学生离开校园的时候,也写了遗书,有些是到了广场才写的。
    三十年前,北京市民也是积极支持学生,有钱出钱,有力尽力,拦警察烧军车。
    三十年前,广场的气氛通过电视感染了全国各地,港人亦在现场。
    我看,有人都忘了,所以理解不了。
    若是港人人手都有一杆枪和五十发子弹,香港政府还能强推送中法案?当然,有些人只知道马克思反对资本主义,但是不知道他反对极权主义和国有化。
    最后,当国保冲进北大抓学生的时候,当北大马会学生被当局肆意凌辱的时候,以及后来深圳工运的时候,网评员群体到场声援了吗?
    老左派可都到场声援了,你们不会连乌有之乡那些人都不如吧?
    我?我是怂B可在评论区很里牛B,和你们一样。

  29. 尽早解散香港中文大学,让该校校友去别的地方,比如台湾,复校去吧。

  30. 警察的催淚彈、暴徒的汽油瓶,哪個會帶來更多恐懼

  31. 楼下朋友说得好,应该欢迎五毛们付费入驻小端,用钱供养我们的小端!

  32. 看段崇智那段,可以清楚看到學生根本不在尋求衝突完結。
    警方已答應有條件退出,但學生即時再新增條件,要求釋放被捕人士。這條件真有任何可行性嗎?到底是在守衛校園,抑或在製造衝突?我理解不了…

  33. 而且谁能代表示威者呢?真的对运动的出路感到迷惑

  34. 歡迎五毛進場~唉感覺端吸引了這麼多五毛還真有點小賺呢。

  35. 什么时候是适合和谈的时机呢?暴力是否换来了对诉求的回应?不能把视野只停在现在,暴力总会迎来终结,怎么面对未来才最重要。

  36. 手无寸铁的学生。。。都是瞎子吗,那些汽油弹和弓箭铁棍改装雨伞是cosplay道具?

  37. @YHG 我認同你的說法。

  38. 暴力總會過去,被破壞的財物總可以修補。但對制度的破壞是難以挽回的。
    是誰破壞制度呢?是無視一二百萬民意的政府,是有規矩不依的警察。
    有人犯法,你去捉,無問題。但你使用過份暴力,擺明拿手無寸鐵的學生出氣,又蒙面又無証件使人無從追究,濫捕、用私刑、甚至被指強姦殺人。這都是市民有眼見的,亦是「不割蓆」令運動膠著的主因。
    解決方法,其實有一個,獨立調查委員會,這已經是共識了。但政府、中共有勇氣嗎?

  39. 多謝端的詳盡報導。

  40. @陆盛: 這視點很好,同時不同意樓下誰留誰才是中大人的言論

  41. @樓下,香港本身除了和20個國家簽訂引渡條款外,也可以根據《逃犯條例》進行一次性引渡安排的,不過程序上要通過立法會,比較麻煩。(港府想修訂的條例就是徹底繞過立法會。)但麻煩和程序為的是保障人權。是否引渡本來就是在實現司法管轄和保護個人權利之間的微妙平衡。不要動不動還沒搞清楚事實就說不合理。

  42. 暴徒的武力行为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他们自身分散的结构注定了没有统一的组织可以与政府方进行政治协商,只能不断在部分激进分子的引领下,走向极端。从7月21日起,行动升级,除了对于香港自身的打击以外,行动取得了什么政治成果吗.?香港的核心产业,金融,贸易,皆在正常运转。除了阻挠普通工薪阶层上班,对统治香港的富豪造成了多少损失?示威运动的初衷本来就是不义的(香港只有20多个引渡国家,本身就不合理,不应该因为引渡对象包含中国内陆就彻底撤回,因噎废食),在整个城市分崩离息中走向终局,也很正常。学生是香港人,警察也是香港人。曾几何时,香港人在狮子山下共同奋斗,我想如今大家都忘了吧。

  43. 一波人又來站在山上指著端怎麼怎麼不中立,高談闊論教記者編輯寫字修辭,說到底還是因為你們看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罷了。
    建議端的編輯在每一篇文章都加個編按,註明譴責暴徒,支持一中,反對港獨,China No.1。或者加入讀者修改文章功能,讓尊貴的會員能把文章改成他們喜歡的樣子。

  44. 這場運動的出路在哪,遲早需要有一個人代表群眾的心聲跟政府談談,現在看來遙遙無期了。示威有原因歸有原因,但總得找一個解決辦法吧。

  45. 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说端又在创作“历史虚无主义”的文章。看到大部分保皇派过来抨击端,你们干嘛不去选择看大公和文汇。
    反正你的立场都不会变,还是越辩论越坚定,干嘛不找自己的同温层取暖和找到你的高潮点。

  46. @樓下 請問你知道現在警察如何侵害記者的採訪權嗎?我天天看新聞看直播都知道。記者、攝影記者被故意噴胡椒噴霧、催淚彈、扯面罩,甚至被拘捕,被毆打,即使戴了記者證、沒有挑釁警察。如果記者行業還不表達反對,以後新聞採訪空間只會越發減少,報導都不用做了,難道這就是你要的中立客觀,任由你閱讀的報導背後的記者被侵權?

  47. 香港的法治已经被暴徒,和面对暴徒四处开花束手无策的当局破坏殆尽。大学被烧,科学院被烧,商场的圣诞树被烧,商铺被砸,商铺被迫关闭,路边铺砖被拆光,交通停滞,铁路被破坏,这些数不尽的暴力行为仍在延续,请问是谁在破坏法治?只许破坏,不许执法,请问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另,端的主编几个月前说,端要监督政府。请问端现在的态度是什么?谁来代表沉默的大多数?谁来代表对暴行忍气吞声的人群?谁来代表只能用脚投票的不敢也不愿意成为明目张胆的暴力牺牲品的群众?
    此外,之前报道警察新闻发布会因为到场记者的抗议取消。抗议的记者也有端。请问,端的记者行为是否得到端的授权?参与抗议的记者是哪个部门的,是否负责新闻报道,是否参与关于香港事件的报道?可以这么激烈表达个人主张的记者(或者媒体),是否可以真正全面客观?

  48. 香港的法治已經被港警破壞無遺了

  49. 你国人生活防火墙和真理部的淫威之下,却总喜欢讲什么客观,呵呵,一切在党的领导何来的客观,满脑子中国梦何来的客观,何来的中立。有立场并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你的立场是什么,你又是否为了立场而抛弃良知。一群红色法西斯分子的立场再中立客观又有何用?

  50. 這是我第一次討厭「端」,及「端」的新聞。
    整篇用詞在提及「內地生」時,居然連「部分」「大多數」「絕大多數」這種詞語也未曾用過。先描繪群體,再寫群體下的個人,沒有限定詞,就很容易令讀者對個人行為產生的負面情緒帶入整個群體,誤以為這是整個群體的選擇。甚至在整篇文章也沒有提到內地生的第二種選擇,並且用春秋筆法塑造了形象對立的內地生與港生。一則激化中港矛盾,二則無益於運動,三則對還在堅持且支持的內地生不公平。僅我個人所知,仍有內地生在此情況下努力傳播真相。
    群體和個人有時在一篇文章中不能面面俱到此是常態,但並非是以這種方式。
    內地生離開是事實,但「端」的這篇文章並未做到公正客觀。
    或许有人會說「端」的此篇文章已經足夠客觀,因為這就是現實。但捫心自問,讀完這篇文章,除了對內地生產生了「逃離者」「背叛者」「冷漠人」「非同路人」的情感,是否同時能明白這是「某類」,或者是「絕大多數」,但絕不是當下每一個個體的選擇?「端」在為「內地生」建立「負面形象」的同時,是否足夠小心謹慎,是否採訪到了所有足以代表「內地生」形象的人,而以文中的「內地生」,基本是同一種形象,有很多人並不想「被代表」。
    或許也會有人說,那群沒有發聲的「內地生」,沒有努力發聲讓眾人聽到,被忽略是理所當然。但这不是被忽略的理由。

  51. 你国人动不动就讲法制,呵呵,讲法是不是首先该追究习近平和林郑月娥破坏基本法的罪责,请问你国哪间法院受理?

  52. 對法治最大的破壞就是當執法人員不守法的時候。用溝通取得的進展(如沈祖堯)等於白費力氣,因為根本沒有學生相信警方會履行承諾。市民對香港政府和法治的信任缺失應如何破局,好讓青年們不再輕易萌輕生之念,在政治領袖們不靠譜的情況下,公民可以如何行動?

  53. 端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且冷漠”(褒义),只是单纯叙事,不输出任何的价值观和观点。其实这不正是新闻媒体该有的样子吗?只阐述事实,不输出观点、不煽动情绪,把不经修饰的真相传递给大众。
    内地媒体全部反港,墙外媒体全部反陆,在这种情况下端还能继续保持这种“冷漠”,我觉得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54.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55. 还给前女友,现在喜欢的女生写了遗书,drama queen,自我感动的蠢货,就是说这群人吧。

  56. 科大好谨慎,校园也没有爆发冲突就改为了网络授课。

  57. 算是比較中立的報導了

  58. 中大依山面海而見
    应该是建吧

  59. 评论里某些人让我想起了一百年前的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保皇派,看来皇权的幽灵还一直徘徊在中国尚未消散。

  60. 把校园变成战场,四处纵火,砍树砸屋,逼香港罢工罢课。端,请问你有没有自己的坚持。维护社会良知的坚持。

  61. 回覆多言, 香港人民早就不只是為了五大訴求而爭,為的是港警暴力制裁而反,解決辦法很簡單,誰暴力誰懲處,不管是示威群眾或是暴力港警,兩個都起訴制裁,你的言論分明就是雙標,忽略港警暴力,而指責示威群眾,故意睜眼沒看到吧!

  62. 給大家一個提示:文章本身是紀實報道,沒有立場沒錯,但能隱晦體現小編立場的,是文章選用的小標題,最近的推送,大多如此

  63. 什么新纪元?幼稚天真而且极度双标的抗议者们通过所谓的“勇武”是绝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还是要恭喜你们成功拖全体香港人下水。还是提醒一句,于其自我感动自我高潮不如去看看最新一期 Conflict Zone 的评论,看看西方到底怎么看你们最近行动的。
    -“we are protecting the rule of law”
    -” how? by what?”
    -“by breaking the law”

  64. 由這篇文章可以看到,誰才是真正的中大人,誰只是在中大的人。跟戀愛一樣,測試一個人是否真心喜歡,不是聽日常無事的巧語花言,而是在危急存亡之秋時,仍穩穩站在你的身邊,甚至不遠千里,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地趕來聲援力撐。中大建校已五十多年,哪時不是動盪不安?最初的桂林街時代,蓽路藍縷,之後的書院合併,三改四,新書院成立,傳聞合併時期,等等等等,中大人都一一撐過去了。有說偉大的學府必經學運,那麼我們迎接學運;有說著名的書院必經磨難,那麼我們面對磨難。這麽多年來,中大在香港,在華人社會,甚至在國際得來隆譽,絕非倖致,而是由錢穆先生開始,一代接一代的中大兒女努力而來。今天,我們面對開校以來最巨大的武力威脅,但留守校園的學弟學妹,又何曾有懼?四方八面湧來的舊生校友,費盡精神力氣金錢汗水,都是為了支持自己的第二個家。
    這才是真正的愛,這才是真正的手足兄弟,這才不愧鍍在畢業證書上金色的六個大字:香港中文大學。
    而那些在煙火中逃離的那些,他們最後都可能取得證書,但他們不是中大人;但他們,不是中大人;永遠不是。

  65. 他们不是二战的犹太人,而是二战时上海法租界的德国人。香港已经失控,或者可以考虑宣布紧急状况,实施戒严,等双方平静下来再从长计议。但这条命令也可能有隐患,因为维持戒严的警察也已经失控。戒严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民众恐慌性反弹,万一杀戒大开,对任何方面都是悲剧,除了早早推卸责任的中央政府,可以乘机结束邓小平留在中国的最后印记,正式迈入新纪元。其实联合国维和部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不过让中国承认对香港问题束手无策,估计比开放真双普选还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