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条通往金矿的山路。如今,都被“堵上”了。
从南美国家厄瓜多尔中部的古城昆卡(Cuenca)出发,顺国道往西不到三十公里,便进入布满高山湖泊和草原的“Cajas”国家公园。穿过公园,在出口一拐,就是第一条通往金矿的山道。副驾座上的伊丽莎白(Elizabeth Durazno)看到山道入口拦住车辆的路障,皱起眉头。37岁的她来自离金矿最近的村子白河村(Rio Blanco),山上的金矿矿区也以白河命名。
伊丽莎白低声抱怨:“这条山路是我们自己修的,现在却被矿业公司拦住。我们连走在自己路上的权利都没有……”我们在路障前停车,有人从一旁小屋走出来,不清楚是不是矿业公司雇员,但那人也许是认出伊丽莎白,并未说话,只把路障——一根架在半空的木头——打开,让车进入。
山道很陡,走了一会儿,伊丽莎白颇骄傲地说:“我们也设了个检查站,设得更早。”第二条路障设在国道往西另一条上山的路口,2018年5月由那边的亚麻地村(San Pedro de Yumate)村民搭起,村长说:“矿业公司的车子不许从这儿过。”
纵贯南美大陆的安第斯热带高山,气候和植被垂直变化,山上的白河村天气晴朗,亚麻地村却是雨林气候,总是湿淋淋。这天,亚麻地村落雨不停,泥地上都是坑洼。村民搭建的简易车栏横在路上,路旁也有看守车栏的小亭子,还未建完。路障旁的墙上贴着不显眼的一句:“反对跨国采矿公司,恐怖主义国家的帮凶。”
到了入山处,一副黑底白字的标语更张扬些,还画着骷髅:“开矿损害水和主权——中国滚出去”。
1
厄瓜多尔是个工业化程度低、极度依赖石油资源的国家。近年原油价格下跌,厄瓜多尔经济受到重创。政府把经济增长的希望寄托在天然矿产资源之上。厄瓜多尔境内有长达750公里的天然矿藏带,富含极具潜力的铜、银、金、锌等能源,大多未被开发。2015年,矿业仅占该国GDP0.42%;到2021年,厄瓜多尔政府希望将这个数字增长到4%。
实现这个新计划的过程中,中国资本占据要位。目前,厄瓜多尔最重要的五个矿里有三个由中国公司投资和运营。其中,位于该国东南角亚马逊生态圈内的米拉多(Mirador)和圣卡洛斯-帕那萨(San Carlos-Panantza)铜矿,由中国铜陵有色金属投资有限公司和中国铁路建设有限公司合资持有,剩下一个就是我们此行的所在,位于安第斯山脉高处、由香港庄胜集团和湖南黄金集团联合投资的白河金矿。
最早出现在白河金矿的是英国矿业公司RTZ(Rio Tinto-Zinc),那还是1993年。之后加拿大公司IMC(International Minerals)接手勘探。2013年,庄胜/南美厄瓜多尔金矿开采公司(Junefield Ecuagoldmining S.A.,以下简称庄胜)从IMC手中买下金矿,2015年获得开矿许可,开始建设矿区。据庄胜官网信息,白河矿区四个矿权共有5708公顷,采矿寿命包括15.7吨金矿和100吨银矿。这个规模相较矿业大国秘鲁而言并不算大,但在厄瓜多尔,已是具有战略意义的中型矿区。
2018年4月,庄胜公司在白河金矿正式开采金银的消息传出。这时,距白河村人听说村后山上埋着金矿,已经25年了。
安德烈斯(Andres Durazno)是伊丽莎白的舅舅,在山上的湖泊养鳟鱼为生。“一开始,那家(英国)公司告诉我们,有了矿,你们从此就不用过苦日子了,”安德烈斯五十岁出头,神色严肃,“可现实呢?二十年多了,有谁从苦日子里出来了?要我说,我们变得更穷了。”
白河村如今空落落的,路上不见行人。伊丽莎白说村里原有80户人家、200余口人,但好多人已经像她那样搬去昆卡城里生活,一则城里才有工作,二则按政策孩子们必须上初中,否则政府要罚款,可村里没有中学,很多家庭不得不搬走。伊丽莎白有四个孩子,一家人也住在昆卡市里。还有一些人,把自己的地卖给了矿业公司,也搬走了。
听说有记者来采访,将近20多位村民陆续出现,大多都曾给村后头的矿业公司工作过,打扫、做饭、开车、扛重物……在这个养鱼种菜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经济收入的小村子,人们珍视任何工作机会。
为了营造稳定的生产环境,大型矿业公司也需要与矿区周围的社区打好关系。依村民的说法,英国和加拿大公司在勘探的时候,还会派“社会学专家”来跟村民打交道。专家许下种种承诺——从送缝纫机、厨具到开设医疗站、修路、投资农业。承诺虽好,“可往往没多久,公司就会换个联络人,整个谈判就要从头开始。”
中国公司接手后,这样的谈判便没有了,村民在矿区的工作机会也变少了。庄胜来了之后,很多清洁或烧饭的工作都被削减了,从原本的全职变成了轮岗,平摊下来,一个人一个月才能工作五天,收入急速降低。
厄瓜多尔人对开矿感觉陌生,相较1920年代开始的石油开采,由跨国大型公司建设的矿业十多年前才出现。偏僻的白河村,自家后山忽然来了成群结队的外国人,许诺会挖出金子、造福一方,大多村民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安德烈斯说:“我们以前从没见过开矿,以为有矿挺好的。”
可很快,他们意识到大型器械和外国人不一定会带来切实的好处,却一定会改变村落原本的样子。
安德烈斯历数矿区“罪状”:几年前,山上一个高原湖泊被矿业公司私下填了;好几代人一直用的山涧小路,也被矿区划为己用,设下栏杆,不许村民通行;公司把开矿用的火药存在水源附近,住在下游的村民担心污染。
“我们已经清醒了,”安德烈斯说。矿业公司不是为了村民的福祉。一位年轻村民应和:“2017年之后,我们已经不想与这个矿有任何关系了。”
白河村就在金矿旁边,村民与矿业公司往来也多。亚麻地村离得有些远,不直接受矿区影响。不过这些年来,亚麻地村也生出反对金矿之心,并且利用村子的地形优势,强硬设下了“此路不通”的路障。
村长 Chillpi 说,“一开始,我们就像小羊羔一样跟着矿业公司走。”公司招呼村民去首都参加支持矿业的游行,付车票、住宿,大伙开心地去了。可很快他们发现,村子想得一些好处时,公司就不见了。
加拿大公司还在的时候,占据上山要道的亚麻地村就曾“封路”抗议:村民在路的中央点燃轮胎。此举引得加拿大公司在厄瓜多尔首都基多(Quito)的总经理赶来,答应修灌溉系统、搭活动室、给更多的工作机会。
庄胜公司接手后,白河村、亚麻地村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他们从没见过一个中国人的身影,“(中国公司)都不听我们想说什么。”
生活在矿区附近的社群,夹在有着强烈开矿意愿的本国政府和虎视眈眈的跨国矿业公司之间。这个“赤道之国”因资源而吸引来大量跨国公司,以前是石油,现在是矿产。这些公司来自美国、加拿大、欧洲、日本、澳大利亚……
中国公司,是这个角力生态中的新角色。
2
2017年11月,安德烈斯在基多参加反矿游行,遇到律师亚库(Yaku Sacha Pérez),后者常驻昆卡,深耕水资源和原住民议题二十多年。亚库问:白河金矿在开发前,公司或政府是否与附近社区有过“事先咨询”(Prior Consultation)?
“事先咨询是什么?我们之前从未听说过。”伊丽莎白略激动地回忆。
事先咨询是一条公民权利,完整的表达为:自由事前知情同意权(Free, Prior and Informed Consent,简称FPIC)。这项权利针对土著(或称原住民)人群,在2006年的《联合国土著人民权利宣言》中提出,此后在《国际劳工组织第169号公约》、《生物多样性公约》等国际公约中被反复强调。
全球有4亿土著人口,大多极为贫穷。土著占全球人口的5%,却占全球贫困人口的15%。由于特殊的居住位置,他们的生活常被当今世界对矿物和能源资源的需求影响。在这个背景下,FPIC诞生了:任何人在开展任何可能影响到土著民族的祖先土地、领地和自然资源的项目之前,必须征得土著群体的“自由知情同意”。
保护弱势群体的利益通常都驱动力有限。在大多生活着土著社群国家,FPIC的“落地”都颇为曲折。但在厄瓜多尔,FPIC遇到一个政治契机——2006年至2017年在任的厄瓜多尔前总统科雷亚(Rafael Correa )。
科雷亚在竞选期间和任期内,为联合左翼都强调土著权利和可持续发展,要求结束以欧美为主的外来资本对厄瓜多尔的“资本掠夺”。科雷亚宣布,厄瓜多尔32亿美元的外债是“非法”的,因而拒绝偿还。
2008年,科雷亚还举办了宪法大会,FPIC以及同样颇为先进的“自然体权”(rights of nature,认为自然界的所有生命形式都有生存权)被纳入厄瓜多尔宪法。不过,厄瓜多尔宪法对FPIC的定义有所修改,对在合理期限内对原住民社群进行自由、事前和知情协商提出要求,也即“自由知情”;但FPIC的最后一项,也即“同意”,宪法并未作出要求。
具体在实施层面,厄瓜多尔并没有保障这条权利的政策机制。尽管科雷亚能够当选得益于他保证保护亚马逊生态和土著权利,可他展露出开发自然资源的意愿——“我们不能坐在金子上乞讨”,却与修宪精神相悖。
不过,在法庭、尤其是国际法庭上,FPIC依然是颇有力量的权利。2012年7月,美洲人权法院(由“美洲国家组织”开设的司法机构,裁定一国是否侵犯个人人权)裁定,支持厄瓜多尔 Sarayaku 地区的土著社群,认为涉案油田在未对原住民事前咨询的情况下侵占传统土地,厄瓜多尔政府对此负责。
这是个标志性判决,类似争端在南美洲还有很多。美洲人权法院给包括白河村在内的社群带来的是一个可供参照的先例。不过,这个先例的关键一环就是保障土著民族权利的FPIC。在白河村,村民不仅没有听说过FPIC,也从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土著。
如今,白河村已受所在的阿苏艾省原住民和农民组织联盟(FOA)认可,是原住民社区。FOA是厄瓜多尔克丘亚族(Kichwa)人民联盟(ECUARUNARI)的一部分。厄瓜多尔有将近260万克丘亚人,是该国人口最多的土著社群,分布在安第斯山脉和亚马逊雨林。
克丘亚族人民联盟代表安第斯山地的原住民,与来自雨林和沿海地区的原住民机构一起,共同组成厄瓜多尔亚马逊原住民联盟(CONFENIAE)。占全国人口25%的四百多万厄瓜多尔原住民族透过这些机构和彼此联合起来。
劳罗(Lauro Sigcha)是FOA联盟的主席。2018年初,白河村村民第一次听说原住民拥有与矿业公司咨询的权利之后,找到劳罗所在的机构。
“白河金矿其实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村里人一开始视矿业公司为希望,”劳罗来自另一个长年反抗矿业公司的村子,很熟悉这类抗争,“这些村子被国家遗忘了。他们没有老师、没有医院、没有路,所当外国公司出现的时候,村里人希望公司能够满足当地基本需求和提供工作机会。”
十多年漫长的勘探后,采矿作业真的展开了,工作机会却没有降临,村民才开始寻求反抗。劳罗解释:“村民发现将抗争与更广泛的社会和环境议题结合会更有力量,因此找到有反抗经验的人,也就是律师亚库和我们。”
自此,村民未曾考虑过的原住民身份一下成了抗议的一部分。
劳罗说:“要知道,像我父亲那辈,如果不小心学了几句克丘亚话,是会被我爷爷训斥的。在厄瓜多尔,原住民没什么可骄傲的。”大多克丘亚背景的人闭口不提这个身分,只说自己是农民。
对于申请成为原住民的社群,要满足原住民机构提出的三个条件:第一,自我认同为原住民;其次,证明社群所在地域的土著历史;最后,证明社群活动的领土是集体管理的。
为了成为“原住民组织”,为了利用FPIC权,从而将庄胜金矿告上法庭,白河村村民自我认同为克丘亚人——村里几个大姓都来自克丘亚语。他们又在附近教堂里找到一份文档,证明这一区域曾经生活着克丘亚人。2018年7月23日,白河村正式加入FOA联盟。
2018年,白河金矿附近社群的抵抗得到更多来自其他城市的反矿、环保力量支持。白河金矿紧挨着生态脆弱的 Cajas 国家公园,又和对于昆卡城和周边城市很重要的水源相连,若开采则每小时要消耗近1000升水,一直面临环保机构的挑战。
2018年5月,抗议者闯入矿区,损坏道路,烧毁采矿营地。厄瓜多尔政府派数百名警察和士兵看守矿区。两边的对峙达到顶端。同一时间,在亚库的代理下,白河村和附近其他村落反对矿业的村民将厄瓜多尔矿业部和环境部告上省级法庭。6月5日,法官塞拉诺(Paúl Serrano)判定白河金矿没有按照宪法以及《联合国土著人民权利宣言》的要求,与当地社区事前协商,判决暂停矿区的一切活动。8月3日,法院驳回上诉,继续暂停白河矿区的活动。
在厄瓜多尔国内法庭,这是原住民社区第一次以没有事前协商为由,赢得与外国矿业公司的官司。一纸判决成了鼓舞人心的“先例”。由中国资本投资的米拉多(Mirador)铜矿也面临类似诉讼,白河金矿的判决便被米拉多的社群原告引用,提交法庭。
3
在克丘亚语中,律师亚库的名字“Yaku Sacha”,意思是“山上流下的水”。这是他2017年给自己改的名字,那以前,亚库的西班牙语名字是“Carlos Ranulfo”。
2019年3月,印着亚库头像的海报和贴纸遍布昆卡街巷。同一张海报,也贴在伊丽莎白的车窗上、亚麻地村的路障边。3月24日是厄瓜多尔地方选举,而亚库是原住民政党“Pachakutik”的候选人,他要竞选昆卡所在的阿苏艾省(Azuay)的行政长官。竞选口号是:“水的守护者”。
在厄瓜多尔,原住民参政极不寻常,成功获选的人寥寥可数。我们见到亚库时,离选举已不到两个星期,他把长发扎起,戴着克丘亚标志性的“印加十字”项链,站在车流密集的大道上,不停向路过司机递出竞选传单。很多人认出他,欣然收下传单,也有人摆摆手不理会。
夜幕降临,亚库回到竞选总部——他在昆卡的律所。提起厄瓜多尔的原住民运动和白河金矿的官司,亚库未显疲倦,说:“法律行动、社会行动以及政治行动是彼此互补的。”
这位刚满50岁的律师自认一直以此方法“抵抗资本和政治”:既活跃在原住民社会组织,又参加政治选举,还是许多原住民社区诉讼的代理律师,白河金矿便是其中一例。
亚库毫不怀疑庄胜及之前的各家矿业公司从未进行事前协商。“这是矿业公司很寻常的行为模式,他们把事前协商和普通的社交关系混淆。”
“理想情况下,类似公司都应在开发前与周边社群进行协商,不管是不是原住民社群。”亚库说,“但是因为有针对原住民社群的国际公约存在,由原住民提出诉讼更有力量。”此外,亚库和村民们还在抗议中加入了环境议题,自称保卫水资源,而非反对矿业。
在政府眼里,律师亚库和白河金矿附近反对矿业的村民,都是彻彻底底的“麻烦制造者”。
贝纳尔卡萨(Fernando Benalcazar)2018年9月上任厄瓜多尔能源和非可再生自然资源部副部长,专管矿业。在基多办公室接受我们采访时,他三言两语便否定了村民的“抵抗”。
“白河金矿的争端?”贝纳尔卡萨的“官方”解释是“一小拨别有用心的人在操控事态。”
“十来人(的抵抗)就想决定全部厄瓜多尔人(的利益),这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贝纳尔卡萨在采掘业做过几十年高管,显然对政府在官司上失败极为不满。
贝纳尔卡萨猜测白河社区领头人背后也许是非法开矿团伙,也许是有什么政治企图。在这位矿业部长眼里,白河村民用土著社群的权利来打官司,实在投机,直言“领头的根本不是土著”,而“这个矿区属于国家,根本不需要事前协商”。
部长也告诉我们,那条让村民伊丽莎白愤愤不平的路障,得到了国家警察的许可。
亚麻地村在另一条路设下路障,不许庄胜公司车辆通行,也不许山上的另一个村子 Cochapamba (克丘亚语中湖和草原之意,以下译作“湖原村”)里的人通行:因为在湖原村,绝大多数村民支持矿业。
在湖原村村长曼纽尔(Manuel Mueveclea)眼里,亚麻地村的做法“暴力并且极端,侵害了我们的基本权利。”曼纽尔说,在亚麻地村的检查站,他们会问你是否反抗矿业,如果不反抗,“那这路你就别想用了。”曼纽尔痛诉,他的老母亲曾被亚麻地村从傍晚6点扣到了凌晨2点。
然而,提起湖原村,白河村和亚麻地村人一样针锋相对。律师亚库曾屡次受到威胁,有一次,亚库和另外三人甚至在矿区附近被人绑架和殴打。亚库回忆说,被绑的8小时里,殴打他的人说出“还我们工作机会,还我们公司资助的一切”这样的要求——尽管没有切实证据,但在反矿村民眼里,这一定是支持矿业的湖原村民的作为。
离官司带来的“历史性”胜利,已近一年。在白河村,渔民安德烈斯叹口气道:“到今天,我们依然不知道判决到底意味着什么。”一场诉讼的胜利,无法解决村民最关心的生计问题。社区的裂痕却在加深。端传媒在村里采访时见到的20来位村民,大多反对金矿,但他们的兄弟姐妹或是父母亲戚,有好些仍对矿业抱有希望,很多人都有过一家子闹得不可开交的经历。
伊丽莎白颇喜欢自己全新的土著身份,不时还会让亚库教几句克丘亚语。她更喜欢自己能与矿业公司在法庭上平起平坐,她笑道,“公司还以为可以很容易就打发我们。”这场官司的胜利,让白河村成了其他社群的榜样。常有人来村里讨教,村里人也常去其他社群,“跟他们讲我们的故事。”
村民打官司时把议题聚焦在水资源上的做法,让“水”成了本地政治的头号话题。在2019年3月的地方选举中,以“水资源捍卫者”为口号的律师亚库高票获选阿苏艾省行政长官。矿业大省即将迎来一位凭土著和环境议题上位的行政长官,围绕着矿业张力,必将继续下去。
庄胜公司似乎已经有些无可奈何。据矿业部长贝纳尔卡萨说,庄胜公司中国总部在2018年10月告知厄瓜多尔政府,“对于无法让公司获益的社区活动,庄胜不会再给出任何资金支持”。
在昆卡的庄胜公司未接受端传媒记者的采访请求。
注:本篇报导,以及已在端传媒发表的《金山上的来客(下)》,由普立兹中心(Pulitzer Center)的“雨林新闻基金”(Rainforest Journalism Fund)资助完成。该报导由端传媒记者宁卉与英国环境媒体《中外对话》记者 Andrés Bermúdez Liévano 合作完成。
莊勝崇光(SOGA)百貨←應為SOGO百貨?
感谢,已修订。
这个土著人民事先知情同意权,按道理是应该在卖出这个矿区给外国公司之前,厄瓜多尔政府需要提前和当地人民沟通的. 当地人民事后知情不同意,暂停作业,矿业公司只能起诉厄瓜多尔政府,赔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