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去金泽,有个下午会到犀川散步。沿百万石通之石,经香林坊之林,往犀川大桥方向去。大桥铁铮铮,大正年间的木造版本,曾遭水患冲失,当地甚以为苦,1922年时改建成今日所见的桁架桥,目前是日本国家登记有形文化财。《金泽古迹志》记载桥边的斜道“蛤坂”,从前叫“瓶割坂”,而后转为“贝割坂”,后又称“蛤坂”,并有逸话说源义经穿过加贺北逃时路过此地,孕妻乡御前(北之方)突然临盆,在此分娩,摔碎陶瓶以割断脐带,故得其名。
“犀川的眺望”常见于金泽人的乡思记述之中。若站在桥上,位置更好,冬天阳光无云时,远处的医王山与白山是一层远霜冻住了青瓷的天窗。
若越过桥,步行十分钟能到西茶屋街。
西茶屋街与东茶屋街代表当地18世纪以来分踞犀川与浅野川的两个商业圈,当然如今,西茶屋街的规模与观光绩效已极度微缩,不过,犀川侧的香林坊与片町,倒是进化成市中心。一般都知道金泽受两河环抱,犀川暱称男川,浅野川暱称女川,犀川河面较宽,水有雄势,浅野川则是蜿蜒的体裁,乍听乍看很有道理,但再想一想又觉得很无谓。
其实河流只有见山与见海之别。
犀川是锐行烈性,贤明面目,这也无关男与女。世上从来多有开阔的女儿,从来不短缺饾饤小见的男人。
若不越过桥,就下切河岸,往上游或下游走都很好,草皮与步道的维护,与市民的自我管理,接近无懈可击,一枚烟蒂也从来没见过。偶尔有慢跑者或单车骑士经过。犀川大桥两侧有心无意地散著风格小店,例如卖北欧杂货与咖啡的“KUPPI”,白天是咖啡店晚上是小酒馆的“雨与柠檬”(雨と柠檬);玻璃器工艺家辻和美的专卖店“factory zoomer/shop”,她制作的杯子,真是楚楚可怜。(有一次特地跑去,发现陈列寥寥无几,一问才知道是辻小姐当时带著大量作品到台湾展出啦⋯⋯)上游方向的下菊桥一带,河岸特别宽,古文献记载,17世纪时此地公开执行过烹刑(釜煎),犯人是放火烧毁了主人家的一名侍女。
现在只有一片空静。以及桥畔的小型精品旅舍“SARARASO”,三层楼侧腰缓坐水边,木纹外墙,从河岸抬头,看见大窗里著围裙的女子在长桌上放下透明的水壶。
如此贴著河声继续走,两岸人事渐渐疏松,低低的草地上每一步像蚂蚁,或者深夜眼黑摸索著一张脸的手指,或者缝线的针脚,身体会自然而然为你解释这座城市不言不语中的迢迢荡荡。除了鞋子要稳要韧,也记得随身带瓶水,一包饼干或饭团一盒或巧克力,累了就坐在草皮上吃它们,吃很久很久,都没有人。
除非夏天,特别是夏末,在北陆那一种烈性的野晴当中,常见有人在岸边(或是涉入河中央的草滩)垂钓香鱼,香鱼十分讨人喜欢,银鳞压金痕,有西瓜似的清香,又漂亮又鲜,最重要的是秉性偏爱洁净。我总是很想看看他们能钓上来多少呢,收获物是珠圆玉润或乏善可陈呢,但又觉得在那里像只野猫似的,守著人家的鱼,实在大家尴尬,因此遗憾地走开了。
金泽市区内有许多江户时期留下的细密水道,都是犀川上游牵成,如鞍月用水、辰巳用水,当时既负担灌溉、消防与日常生活等等刚用,也有养园与调节景致的柔用,名胜兼六园中的曲水一景,就取自犀川的润泽。
或许可以说犀川是三魂,浅野川是七魄,在那中间神髓启动,街成筋脉,人行如血气,灯火的双眼通明,楼台的骨肉均匀,在此生生活活了起来。
端旅行与GLO Travel合作,将于2017年11月14日-2017年11月18日推出“清冷而美艳,哲行与匠道:金泽的文化散步路”深度游,邀请作家黄丽群同行,从历史、哲学、工艺、文学、艺术等角度,带领大家体会这个北陆城市的清冷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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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川兩岸适合路跑,怡人空氣及園藝氛圍更是錦上添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