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要搬去柏林,朋友们纷纷祝贺——“太好了,你一定不缺炮了!”“你那台下色情片的电脑就送我吧,到柏林你就不需要了!”
在很多年轻人眼中,柏林就是性的代名词。满城群交派对(orgy party),各种fetish(恋物癖好)。送我去机场的友人还一再叮嘱我“注意安全”,我告诉他我会好好学习和工作,9月的Folsom,已经有人跟我约稿了。
“约‘搞’?谁?”
“端传媒。”
“嗨!那你不真‘搞’吗?”
谁知一语成谶,真没“搞”成!
从旧金山到柏林
佛森街(Folsom)是旧金山的一条大街,那里云集十几家世界著名的重口味 BDSM(捆绑、调教、虐恋)酒吧,也是全球最重要的皮革恋物爱好者集散地。早在1960年代,佛森就出现皮革吧,由此聚集了最早的皮革恋物男同志群体。
1984年,佛森街开始了第一次大派对(Folsom Street Fair,有人译为佛森博览会,但现实中这个集会缺少博览会的正式和官方味道,这里我们权且译成大派对),这个初衷以预防艾滋病为目的的活动此后不断壮大,逐渐演变成世界知名的露天性爱派对。如今,每年9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佛森大街半条街封路,专供参与者露天做爱。平均每年40万游客前来观光玩爽,活色生香,各大色情片厂商也趁机前来拍片。
而世界另一端的柏林,其皮革虐恋文化也不在旧金山之下——从1998年开始,就有每年复活节周末举办的“柏林皮革与恋物节”。而自2003年起,每年9月初,柏林更成为佛森大派对的欧洲场(Folsom Europe)。活动的地点在维滕贝格广场(Wittenbergplatz)——柏林历史悠久的同志区。欧洲与北美两边的派对在时间上特意错开,一来便于特别热衷于此的游客可以两边通吃,二来也是由于9月底的柏林与加州到底无法相比。柏林的夏天不过7、8两月,9月的天气实在让人难以估测。
不够精致的外围客
果不其然,9月7日,气温骤降,柏林城中风雨飘摇。我的租房协议上写着:10月份之前不准开暖气,除非气温降到12度以下。就这样,初来乍到的我被冻成了感冒。9月8日正是佛森派对活动高潮,当街的盛大群交派对热闹非凡,而我只能凭窗眺望,阵阵寒意中顿觉再多肉体温暖也激不起一点性趣。
9月9日下午,身体终于好转,跑去维滕贝格广场赶上活动的尾巴。棉衣围巾裹着好几层的我,站在著名性爱俱乐部 Connection 酒吧门口,总觉得自己跟旁边一群肌肉猛男、皮革先生格格不入。我打了一个大喷嚏,较远处的白胡子大叔回了一句 “Gesundheit”,德语中这是“健康”的意思。旁边两位皮革猛男听到我的喷嚏声,则似见到瘟神一样逃开了。
之后我遇到位和我一样没有任何制服及装备的亚洲男孩,他来自上海,现在住在汉堡。他也是久闻佛森大名,专程赶来参观。他说在大陆曾参加过一些地下派对,还用 app 约过 SM 爱好者,可这么盛大的场面还是头一次见,确实感到惊奇。但我俩都有一种类似的落差感:作为多年 BDSM 实践者,我们抱着朝圣之心而来,却在现场感到兴味索然。
放眼望去,小小一条街道,尽是广告,啤酒、音乐、玩客们身上的皮衣道具,尽是商机,更不必说他们为吸引更多性资源早就投入的健身房、蛋白粉费用。关于性的问题总是这样,欲望经过多重身体规训之后,又与消费主义合谋形成精英文化的重要组成……
我无意全盘否定精致的情欲表达,但这些东西跟我真的没多大关系。其实,虐恋实践者何必非要在佛森这天,穿上昂贵的皮裤靴子在 Laboratory(柏林著名男同志性爱俱乐部)门口,顶着冷风排着长队,等待被打屁股呢?
李银河在阐述虐恋的时候,反复强调“这门艺术”的“极致性感”、“优雅精致”,属于“有钱有闲”阶层的游戏。我可以理解她希望“洗白”被极度污名化的虐恋人群的目的,但正如一个多年专做虐恋的性工作者朋友所言,“如果事情真如李老师所说就好了”——她的好多客人常常是几百块钱嫖资也付不起的屌丝。
在欧洲,皮革制服的装备价格不菲。一套手工制作恋物风格的皮衣动辄几百上千欧元。我有一位在柏林做皮革裁缝的朋友,他解释说皮革的材质不同于一般布料,除了本身造价昂贵,一旦车线走错,整块料子就报废。他做学徒阶段曾经有过几次失误,损失惨重。故而多年来,他却从未形成对皮衣的个人偏好,就像我们所说,卖鱼的不一定吃得起鱼。
每当我我批判皮革文化的精英主义成分,就有朋友提醒,在一些二手商店可以买到几十欧元的二手皮裤,特别是小尺码的衣物——很多皮革爱好者随着身体改变,穿不下原本的装备就会转手。
可是我并不心动。时装广告词说“穿什么就是什么”(you are what you wear),穿什么真的很重要,我从来都拒绝有任何国家国旗元素的衣服帽饰,也不穿迷彩元素的衣物。衣服穿出来是文化,更是政治和身份。我没有准备成为皮革爱好者群体的一部分,身份不在其中。
一般在此类活动的海报上,你能看到的男人大约以白人猛男胡子大叔为主,在活动现场,会看到更多大腹便便的长者。白发苍苍中,鲜有年轻人和非白人的参与,而亚裔在其中更是屈指可数。这不得不提到男同志文化中,另一个与皮革文化息息相关的亚文化群体:熊族(bear),指一些体型偏大偏壮,体毛较多的男同志,熊族在亚洲也有一定基础,日本和台湾都有相关群落。但相较于欧美白人,熊族在身体上的门槛,已然卡到了很多亚洲男同志。美国影片《欲望熊市》(Bear and the city)反映的是纽约熊群里的爱恨情仇,很遗憾片中并没有任何亚裔角色,黑人在其中也仅是一闪而过。
从日常寻找生机
如果没有昂贵的制服和装备,离开华丽的造型和玩具,我们是否就失去了多元性趣的探索机会呢?
其实不会,从日常生活中寻找方法和工具岂不更为性感?
就拿捆绑来说,我喜欢用领带代替绳索手铐。虽然不如后者结实,但领带上偶尔沾染的咖啡渍,领带夹的金属光泽,无不散发着办公室制服的性感。他就这样被绑住,无能无力却又心甘情愿在你手下呻吟,你可以打他屁股,戳他嘴巴——随你发挥。关键是,只要对方不太用力,领带明天依然可以使用,当他系在颈上工作时,是否会想着缠绵之夜?这难道不是既环保又性感?
我有个朋友对于 IT 眼镜理工男有着非同寻常的冲动。北京的中关村和国贸是他经常出没的地方。有次他没穿上衣,我看到他肩上斑斑点点的环形伤疤,那是在跟一位理工男玩虐恋的时候打出来的。对方临时起意,但没有携带工具,于是在包里翻出一根数据线。这个日常用具起到了不一样的作用。当然,因为这位朋友承受能力比较强,所以他一直被打到出血才爽。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受力能力和受力部位,还有恋物的职业特点或者其它属性选择相关器具。例如有人喜欢教师,于是想被戒尺打手或者屁股;有人喜欢想像足球运动员,可以买长及膝盖的绿色足球袜,穿过之后塞到他嘴里——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有相关安全词,适当的时候停止。
最后一招是我另一位朋友的独门秘笈,他曾经尝试用保鲜膜将对方身体层层裹住,只留出最敏感的几个部位,例如阴茎、阴蒂、乳头等。嘴巴要留出用来呼吸。当对方浑身是汗的时候,他开始玩弄露在外面的部位,跟他试过的性伴侣对此交口称赞!遗憾的是,这一招并不十分环保,不过如果愿意,你也可以将拆下的保鲜膜用来裹第二天的便当。
其实比工具更重要的是心灵上的认同,虐恋的内核是一场戏剧,一种表演。不管你在佛森的内围,外围,哪一围,你入戏了,你爽了,你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
(范坡坡,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的酷儿导演,纪录片作品有《彩虹伴我心》《来自阴道》等,曾获香港同志影展玲珑大奖。现居柏林准备拍摄自己的第一部剧情长片。)
我是為了這篇文章才訂閱端傳媒的,但我不得不說相當失望。整篇文章非但沒有深入的討論佛森活動的樣貌,大多數的篇幅反而是作者個人的玩法分享。相信我如果要看這種分享內容,多的是其他網站。
同意每一个字!字字直戳我的心!原来作者就是《彩虹伴我心》的导演,今天才知道,惭愧~
P.S. 数据线超痛的啊(发抖)
SM 又豈只肉體上凌虐。最高階是精神的操控探索。
裹完身體裹便當…..怕怕
大開眼界!
这才是端传媒
哇噢……👔那段好真实。
这位范坡坡……我好像记得……起诉广电总局那位。够大牌。
很赞同领带那一段了
看到裹便當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