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华用什么疗愈了香港?港式幽默男神成长史(上)

和周星驰相比,他代表着另一种「港式幽默」,许多人眼中,他是治疗香港抑郁的良方⋯⋯
黄子华。
风物

[前面的话] 盛夏过去,一起结束的,还有黄子华连演35场的舞台剧《前度》。自门票一开售便一日售罄,到尾声落幕,黄子华再次为低迷、割裂而悲情的香港注入笑声、泪水和隐喻⋯⋯二十多年一路走来,至如今阴翳深埋的香港,究竟被热捧为香港男神的他,给此城中人,带来了什么?

据说,喜剧演员易患抑郁症。像卓别灵(Charles Chaplin)、占基利(Jim Carrey)、“戆豆先生”路云‧雅坚逊(Rowan Atkinson),和年前自杀身亡的罗宾‧威廉斯(Robin Williams),在开怀笑脸底下,无一不是苦苦挣扎的心灵。外国研究指,优秀的喜剧演员通常有着复杂而矛盾的性格组合,外表愈是外露张扬,内心就愈易陷于郁结。

黄子华。
黄子华找来陈法拉一起出演《前度》,望展示真正演技。2016年7-8月共演24场。

香港的例子则有周星驰。众所周知的是,他性格孤僻,极难相处,亦传闻他曾患过抑郁症。在电影以外的镜头里,我们经常看到他一脸不安茫然,犹如一个走失了父母的孩子,跟电影里的星爷截然是两个灵魂⋯⋯

这种表里不一的气质,有时也在黄子华身上找到。作为香港栋笃笑(stand-up comedy)的代表人物,黄子华亦有过抑郁的日子。在拍摄内地电视剧《非常公民》(2001)期间,他曾深深陷于溥仪一角而难于自拔。

史诗式的沮丧

许多年后,他在栋笃笑《娱乐圈血肉史2》(2010)里,却一贯绵里针式嘲弄语调忆起此事:

“我就系为咗投入溥仪呢个角色,去感受嗰种个人面对历史嘅巨轮,了解嗰种渺小,从而产生一种不能自拔嘅……史诗式嘅……沮丧。但系根据阿强嘅分析,我系因为食咗过期嘅减肥药,同埋主要因为我有五个皇后,但系连个一个宫女姐姐都冇!”(《娱乐圈血肉史2》)(“我就是为了投入溥仪这个角色,去感受那种个人面对历史巨轮,了解那种渺小,从而产生一种不能自拔的……史诗式的……沮丧。但根据阿强分析,我是因为吃了过期的减肥药,而且主要因为我有五个皇后,但是连一个宫女姐姐都没有!”)

不论他怎样喜爱演戏,对舞台演出的态度如何认真,观众都只会觉得,黄子华是一个优秀的栋笃笑表演者,极其量只是一个优秀的喜剧演员,而不是 “好戏之人”。

懂得自嘲,就证明黄子华已走出阴霾,不卒郁结躲在小丑的假面背后。可见作为喜剧演员,作为栋笃笑的表演者,他有他的底气。

月前,黄子华主演舞台剧《前度》(Skylight),坊间宣传一度只以“黄子华舞台剧”为招徕,门票便火速售罄,可见其号召力。他有选剧品味,敢选这部个由英国著名剧作家大卫‧希尔(David Hare)所写的得奖剧本作商业演出;他对舞台剧创作质素要求也高,于是请来了庄梅岩和陈曙曦这些级数的资深剧场工作者合作;同时他又找来电视台花旦陈法拉演女主角,她形象高贵,但很入屋,其市场计算十分准绳。

从《前度》的制作,我们看到黄子华的演艺版图。他热爱演戏,甚至有种近乎偏执的爱好,他也经常在栋笃笑里提到。可是入场看他的观众,大概多不是为他的演技而来,而是渗杂了不少他的栋笃笑粉丝,跟他在《男亲女爱》(2000)和《奸人坚》(2007)等高收视电视剧所累积下来的另一批粉丝。实情是,不论他怎样喜爱演戏,对舞台演出的态度如何认真,观众都只会觉得,黄子华是一个优秀的栋笃笑表演者,极其量只是一个优秀的喜剧演员,而不是 “好戏之人”。

那是在黄子华身上,最为我们所忽略的悲剧感。

并非无厘头:知性港式幽默

与周星驰相比,黄子华则代表着另一种“港式幽默”传统。他在幽默之间显现出深遂的知性,那是过去香港流行文化中的嬉笑怒骂所不能望其项背的。

黄子华不是近年才冒起,单单做栋笃笑已超过二十年。近年他很受欢迎,粉丝层面很阔,年过五十却保持着小生的外表,连网民亦纷纷追捧他,封他做“男神”。但当然,他的真正魅力当然不在他驻颜有术,而是他有种知性的疗愈气质。这是在香港娱乐圈中十分罕见的。

栋笃笑是一种舞台表演,由幽默短语和小故事组成,内容则多以“嬉笑”和“怒骂”两形式表达,前者以嘲笑他者为乐,后者则以针砭时弊为趣,目的都是引人发笑。这跟喜剧电影中的搞笑方法截然不同。在香港电影里,周星驰常被周边华文地区视为辨认“港式幽默”的指标,但他对香港本土文化的直接影响只局限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周星驰式的“无厘头”,乃是借错乱拼贴以产生兀突或诡异感的一种幽默体制,在他的电影中,惹人发笑的往往不是意简言赅的笑话金句,而是荒诞情景、有违常理的对白、还有令人难于触摸的演员方式和电影节奏。周星驰在九十年代冒起,这跟九七前香港文化氛围中,迷失与亢奋反复出现的情态,关系千丝万缕。

而黄子华则代表着另一种“港式幽默”传统。栋笃笑跟港产喜剧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幽默系统,电影是团队工作,从剧本、镜头到配角演员,共同分担着逗人发笑的责任,而栋笃笑则完全是个人表演。据称黄子华是第一个以stand-up comedy 形式作超过两小时单一表演的香港艺人,“栋笃笑”一词也是他率先使用。 这种类近“单口相声”的表演形式,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香港电视综艺节目里,如《欢乐今宵》中的主持talk show 和趣剧,已初具形态。至于曾风靡一时的《双星报喜》,许氏兄弟的连珠炮发式放gag(笑料),更是其中经典之作。然而这些表演多为纯粹娱乐,只为博君一粲,为民消气为设。

黄子华却能在这一基础上,突破“说笑话只为搞笑”的泛娱乐化想,减省栋笃笑里警句搞gag的密度,并将曲折蜿蜒的哲理思辩套入笑话里,层层推演,继而观照时代,乃至直面当代人的生存状态。黄子华在幽默之间显现出深遂的知性,那是过去香港流行文化中的嬉笑怒骂所不能望其项背的。

黄子华却能在这一基础上,突破“说笑话只为搞笑”的泛娱乐化想,减省栋笃笑里警句搞gag的密度,并将曲折蜿蜒的哲理思辩套入笑话里,层层推演,继而观照时代,乃至直面当代人的生存状态。

当然黄子华对“港式幽默”的继承并非嫡系。在表演形式系谱上,栋笃笑直接来源欧美地区的stand-up comedy,他却成功地使其安全着陆于香港以至全球粤语社群里。千禧年后,当周星驰大体上已失去了港味之后,港产电影里再无法出产另一个如周星驰那般具代表性的喜剧演员,黄子华却能另辟蹊径,别开生面,孜孜不倦地创作栋笃笑, 为“港式幽默”闯出另一片棱角分明的风貌。

黄子华的栋笃笑作品,不少皆以单一主题贯穿整个表演,两小时一气呵成,笑话未至于连珠炮发,但环环紧扣,布局森严,不轻易转换话题,不把话题说尽说透,绝不罢休。例如早年的《娱乐圈血肉史》(1990)以他的娱乐圈生涯为蓝本,阐述一个茄喱啡的前半生(茄喱啡:专跑龙套的演员);广受文青粉丝传颂的政治神作《秋前算帐》(1997),将前九七香港的身份危机和恐共情结拆解得恍若政治预言一般通透;在较近期的作品中,如《儿童不宜》(2006)直接讨论在斗兽棋式贫富社会结构底下的香港打工仔心理、《哗众取宠》(2009)则直取网络空间里,现代人所体验到的种种浮躁不安等。

黄子华尝言,他不是口才好的人,要筹备一场栋笃笑,动辄一年以上,而且是孤独作战。他自言十羡慕另一香港 stand-up comedy表演者林海峰(林海峰是香港著名电台 DJ,2005年起开始演出 stand-up comedy,并以“是但噏”(亦为“stand-up comedy”的音意合译)为其演出系列的名称),观众面前,他常感吃力,每次演出都好像打擂台一样,一个笑话不成,就如被对手击倒一样。但林海峰早就是著名DJ,粉丝基础雄厚,观众很容易便会接受他。(见《志云饭局》访问

黄子华不用经常带着假面娱乐观众,他可放松心情,肆意自嘲自谑,将经历和情绪扭成笑料。那是他治疗抑郁的良方,也是他广受文青、中产和知识分子欢迎的条件。

一句谦虚中略带酸味、又暗藏自负的话,表露了在幽默背后黄子华,到底有多艰难。比起正剧,喜剧更需要演员持续的好状态,因为一gag不成,观众马上皱眉,那时“你真系想畀雷劈呀”(《娱乐圈血肉史2》) (你真的想被雷劈)。栋笃笑确是擂台,必须三分钟一小笑,五分钟一大笑,否则观众的沉默就像一袭狠猛的拳,马上将表演者打得落花流水。而黄子华偏向虎山行,每次都得度出一套论述,一套观点来。他不要做娱乐大家,因为他是“一个读哲学嘅人”(《秋前算帐》)(一个读哲学的人),一定懂得西西弗斯的命运。

黄子华找到了一个喜剧演员的生存之道:他不用经常带着假面娱乐观众,他可放松心情,肆意自嘲自谑,将经历和情绪扭成笑料。那是他治疗抑郁的良方,也是他广受文青、中产和知识分子欢迎的条件。

千禧年后,当周星驰大体上已失去了港味之后,港产电影里再无法出产另一个如周星驰那般具代表性的喜剧演员,黄子华却能另辟蹊径,为“港式幽默”闯出另一片棱角分明的风貌。

平行宇宙:失败者的成功故事

《娱乐圈血肉史》曾经演过两次,第一次是当黄子华浮沉娱乐圈数年而郁郁不得志,最后在1990年决定以一场栋笃笑来结束演艺生涯;另一次则是二十年后的《娱乐圈血肉史2》,他追溯自己在第一次栋笃笑之后,虽然一炮而红,但是多年过去,也只能在娱乐圈的较高水位上浮浮沉沉。这些个人经历,都为两次《娱乐圈血肉史》及他别的栋笃笑提供不少塑材。

香港娱乐圈潜规则很多,黄子华将个人经历制成笑料,既非批判,亦非责骂,而是对娱乐圈的体认和拆解。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以圈内人身份拆娱乐圈的局,绝非易事,也很少见。娱乐圈文化常有互相吹捧的习气,偶有开火,也是隔岸为之,或是对事对人而不是反思整个生态。而栋笃笑正好是一个拆局的好载体,我们大可以对黄子华的笑话烂gag,一笑置之,可是若你认真起来,细看他的栋笃笑,一张娱乐圈潜规则的清明上河图就残酷地活现眼前,叫你不得不严阵以待。

栋笃笑没错是令他广为知人,让他多了机会参演电影,但与此同时,亦正因为他的栋笃笑形象太过深入民,他一直遇不到好角色。

二十年来,黄子华的演艺生涯就是一对平行宇宙:演栋笃笑的黄子华,跟当艺人的黄子华。毫无疑问,他演栋笃笑早已得心应手,愈做愈受欢迎,他从一个几百人的场地,演到过万人的红磡体育馆;由只演一场就立即劈炮(退出),到巡回世界华埠,成绩表之亮丽,在粤语华人世界里无人能及。可是,作为艺人,黄子华却未尝有另一张足以跟栋笃笑匹配的成绩表。

《娱乐圈血肉史》据称是一场“放弃理想的宣言”,当年黄子华蜉蝣圈里,半红不黑,本打算演出后便退出娱乐圈,谁不知演出大受欢迎,最终打消了退出念头。然后九年过去,他在《拾下拾下》(1999)里再次回顾自己的娱乐圈生涯。九年间,他演了几次成绩不俗的栋笃笑,也确立了他独树一帜的栋笃笑表演者位置。但凡事有辣有不辣,在《拾下拾下》里他不无酸涩地道出了一个残酷现实: 栋笃笑没错是令他广为知人,让他多了机会参演电影,但与此同时,亦正因为他的栋笃笑形象太过深入民,他一直遇不到好角色。

他长期接拍烂片,主演的戏没一部卖座,“唔系一部唔得,系部部都唔得”(不是一部不行,是每一部都不行)。然后他更自我调侃,说自己已转型成一个“拍鬼片嘅演员”(拍鬼片的演员),而不是什么明星。他发明了一个关于何谓演员的奇特推演:在娱乐圈里,只有明星才是演员,因为只有明星才能有机会演绎不同角色。他要不做鬼片演员,就只能转型做甘草演员。他还给了甘草演员一个令人唏嘘的定义:“唔介意唔做演员嘅演员”(不介意不做演员的演员)。

那并不算是什么大反击大控诉。但这样一种时不与我的无力感,是黄子华栋笃笑时有闪现的潜台辞。他早就明言,自己热爱演戏,也是为演戏才入娱乐圈。他曾在《娱乐圈血肉史》(及后来的《秋前算帐》)中模仿美国影星罗拔‧迪尼路(Robert De Niro)的经典对白“You talkin’ me”,在他的栋笃笑生涯里,这一幕同样经典。他尝以罗拔‧迪尼路的演员风范自许,后来却悻悻然以鬼片演员、甘草演员自嘲,内里的辛酸和失望,实不足为外人道。

火柴男不燃烧,就只是一根废柴?

如此又过了十一年。2010年是黄子华栋笃笑二十年,在演出《娱乐圈血肉史2》的时候,他早不是吴下阿蒙,不是茄哩啡(群众演员),不是鬼片演员,更不是甘草。十一年间,他又演了几个十分成功也日见成熟的栋笃笑;同时他也登堂入室,在电视台里演出了《男亲女爱》这个收视爆灯的处境剧。他一跃成为普罗大众宠儿、师奶杀手、网络男神,其演艺生涯亦好像亦转入康庄大道,他终也守得云开。

然而,《娱乐圈血肉史2》却是他众多栋笃笑之中,最为苍凉的一个。演出里他没有多谈那出令他百尺竿头的电视剧《男亲女爱》,反而大谈一种叫《一蚊鸡保镳》(2002)的电影。这出戏是黄子华首部自编自导自演的作品,却不叫好又不叫座,当年他踌躇满志,但电影失败却将他打落地狱。他是如此自嘲:

“我去拍咗自编自导自演嗰套,背后有个好强嘅信念,就系如果我要死,都要死喺自己手上。而我果然系梦想成真。”(《娱乐圈血肉史2》)(我去拍了一部自编自导自演的戏,背后有一个很强的信念,就是如果我要死,都要死在自己手上,而我果然梦想成真。)

笑翻了全场观众。但其实荒蕉至极。

就在自信和自嘲之间摇曳摆度,黄子华的幽默感发挥了巨大魔力,让人在苍凉世态中感觉到丝丝温热。而黄子华的疗愈,就是这样一种世故的疗愈,既自愈,也愈人⋯⋯

在电影圈中,黄子华败多胜少,票房和口碑从未对他对演艺理想的坚持作出认可,他只好改用栋笃笑聊以自慰,偏偏栋笃笑才是他扬名立万的舞台,这实是极大嘲刺。《娱乐圈血肉史》里他曾讲述,自己做茄哩啡时遭人用粗口辱骂“咁捻猪㗎!”(太猪头了),到《娱乐圈血肉史2》里他亦提到,直到近年拍戏时仍会给途人咒骂“阻胶住哂!”(碍 X 事)。他笑称,“咁捻猪”、“阻胶住”在艺术上就是“有结构,有呼应”了。

二十年来,他的电影梦没发成,做不成“影帝s”,他没资格拍刘德华梁朝伟能拍的“嗰啲”(那些)电影,只能拍“呢啲”(这些)电影。可是他有赤子之心,他的栋笃笑还是被守护着,他借一个骨瘦如火柴的男人在擂台上只敢同女人打架的笑话,引出一个可能是支撑着他多年无怨无悔地浮沉电影界的信念:

“虽然我系一支火柴,但系如果我唔燃烧,我就只系一支废柴。各位,我就系电影界嘅火柴男。”(《娱乐圈血肉史2》)(虽然我是一支火柴,但如果我不燃烧,我就只是一支废柴,各位,我就系电影界的火柴男。)

热血励志到极点。但黄子华毕竟是黄子华,热血过后,他旋即耍了一记最擅长的回马枪。他说,如果承认自己是火柴男就代表“成长”的话,那么“成长”其实就是:“由『有病』到『冇得医』(无法治疗)”。

就在自信和自嘲之间摇曳摆度,黄子华的幽默感发挥了巨大魔力,让人在苍凉世态中感觉到丝丝温热。而黄子华的疗愈,就是这样一种世故的疗愈,既自愈,也愈人。



(未完待续)

读者评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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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从细到大都有睇栋笃笑,记得入面有 D 野确实好深刻,希望可以一直开下去

  2. So it is a pity that this piece is written by someone who apparently had not appreciated the fact that Hong Kong already had a vibrant stand-up comedy scene in the 80s (if not earlier) before either Lam or Wong came along in the 90s and 00s. Rather than portraying Wong as founding an entirely new school of Hong Kong comedy by himself, it would have been much more accurate to say that Wong is the latest most successful example of a specifically Hong Kong style of stand-up comedy that brings public satire to the masses. I personally really appreciated what the early pioneers of Hong Kong comedy brought with their satiric monologues to 讓人在蒼涼世態中感覺到絲絲溫熱, whether in the Hongkong of post-1984-Sino-British Joint Declaration, when upper middle classes started preparing their escape routes, or in the post-1989-Tiananmen, when the emigration fever had spread to the masses, to the post-1997-handover Hong Kong of today, when those who cannot escape and who see their way of life in real danger of being lost is ever more appreciative of 黃子華一種世故的療癒. We would be doing Hong Kong stand-up comedy a huge disservice if we do not properly acknowledge its history and provenance and pioneers. Wong is standing on the shoulders of giants, as he himself had said in interviews before.
    (Declaration of interest: I am speaking as someone born un the 70s who cherished the memories of going to politically incorrect / socially outre stand-up shows in the 80s with my parents, with Hui a definite Hong Kong’s answer to Robin Williams; who stayed up to the small hours of the morning to listen to Lam and his partner’s radio show in the 90s; and who takes every opportunity to catch Wong’s shows on Youtube and on DVDs now that I am overseas.)
    (P.s. Although I personally had not attended any of Yu’s show in the 80s, she was a definite pioneer in the Hong Kong stand-up scene and it is quite unconsciously misogynistic that this article only listed male comedians’ contributions without acknowleding Yu herself, who was the real originator behind the “「是但噏」” translation rather than Lam.

  3. Could we please discuss something as Hongkong-specific as Wong Tze-Wah’s comedy without using Mainland terminologies such as “底氣”? Especially when this essay is meant to be about Hong Kong comedy?
    I disagree with the assertion that Stephen Chow’s comedy is lacking in “意簡言賅的笑話金句” or satire about the social and political absurdities of life in HK (a quick glance of HKGolden threads would show you how Chow’s numerous movie quotes have been put to good use in any online no-holds-barred politics debates). I would see Wong’s stand-up as the latest iteration of a long lineage of Hong Kong public satire stemming from the 80’s, as opposed to being a different school to what had gone on before. Those of us who remember the stand-up scene (yes, it was already stand-up, neither Lam nor Wong invented this in the Hong Kong context; and it was the veteran comedienne Yu Chung who came up with the 「是但噏」translation, and who was herself a mentor to Wong, as Wong himself said in that Chi-Wan Dinners show referenced in the article) from the early 80’s could clearly recall how soul-cleansing Hui’s stand-up comedies were (Hui definitely was already a star in the stand-up show circuit in the 80s, I myself was brought by my father to attend several of his shows) in satirising the absurdities of Hong Kong back then — the problem with housing and bosses and people’s abilities to emigrate amongst his many topics that resonated with the audience. This is the kind of show that was most similar to the American version of after-dinner stand-up, where audiences sit at tables sipping drinks, and we already had this in the 80s with Hui before Lam’s brand of “是但噏” in the 90s or Wong’s brand of “棟篤笑” in the 00s. The only difference is that the latter shows were broadcasted and there are DVDs of these shows, but just because Hui’s stand-up shows were not video-recorded for posterity does not mean that these didn’t happen.
    – last paragraph to be continued on a separate comment field due to word count limi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