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Kitty 按 ]:我跟Zoe Chan在盛夏的中午来到餐厅,一坐下来就摊出一只只的“月光杯”,颜色亮丽,像迷你的雪糕筒,还好时间早,没有被隔壁桌的食客投诉我们怎么在午餐时间大谈起月经⋯⋯女性一生来经大约四至五百次,假如你从十二岁开始有月经,那大概要到将近五十岁的时候才会停经,若以五天去计算每次月经的长度,那就是说女子的一生,有六、七年的时间都与经血相伴。月经从我们的青春陪伴到中年,几乎要比爱人还要缠绵绯侧,但当我们谈起月经,却又是欲言又止温温吞吞的。
Zoe Chan @ 小刺猬 happeriod,推广月事与月事用品的女孩,新妇女协进会执委成员。
Kitty ✖️ Zoe Chan
有男友帮你买过卫生巾吗?
我问Zoe,你是怎么称呼你的月经的?
她说:“我以前会说‘来M’,现在好像不太需要告诉别人,我通常说M,但也会说血呀、period呀,可我还是不会说是来月经,好像很正经很学术的样子,而且这个名字好像很不亲切。”
是的“月经”太过正经,在广东话的语境下实在太难跟朋友说“嗨我今天来月经了!”,至于M for Menstrual Cycle,好像含蓄一点又潮一点,是我这辈二十、三十的女孩对月经的称呼,至于我们母辈,大概就是说“来大姨妈”吧。
Zoe说:“叫大姨妈的话有古代的感觉。我妈就会说经期,我觉得是因为她想要教育我。”
其实妈妈有没有说过月经是什么,以及在哪里发生初潮,对女生的成长来说都是很关键的,我记得在艾晓明的《阴道独白──幕后故事》纪录片中有过一个相当震撼的画面,片中的大学女生说,她初次来经,经血染到内裤上,她的母亲一边洗裤子,一边骂她要家人做这种事是不吉利、不孝的,自此经血对她来说便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但到了高中我们已经不介意,我们班中有几个比较爽朗的女生会大摇大摆把卫生巾拿出来。”
我时常在想,要是我的第一次是在学校来,流很多血,多到把裙子都染红了,那实在是让人太手足无措和恐惧了。幸好我的初潮是刚升中后的某个醒来的早上,发现裤上有啡色斑点,那天有游泳课,我们学校是男女生一起上游课,对于初中的女生来说,可以来月经不游泳实在太好了。
Zoe的初潮来得比我早,在小五升小六的就来了,“来经前长高了十厘米,来经后就再没有长高了。”她略带幽伤地说着,我哈哈大笑说我比你迟来经但结果长得比你矮呢!
中学生涯里,月经总是失惊无神吓你一跳:
“我小学和中学的校裙都很浅色,一套是浅粉红,一套是浅粉蓝,无论如何都会中招,幸好我不是流量最多的人。男女校里多多少少都会对月事有点尴尬,出入拿卫生巾会藏起来,但到了高中我们已经不介意,我们班中有几个比较爽朗的女生会大摇大摆把卫生巾拿出来,后来就算我们去超市买卫生巾,也是胶袋也不用地拿回学校。”
“那有男朋友帮你买过卫生巾吗?”
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一直觉得在月经期间会体贴女友的情人是好情人,谁知道Zoe回答说:
“有啊,而且不只会帮我买,还会帮我随身带着,因为我是那种常常都不记得自己经期的人,几任男朋友都会随身带着卫生巾。”
腐败紫罗兰的味道
我和Zoe都算幸运的,在成长的过程里对月经没有太大的恐惧,对于大部分的都市女生来说,对月经的恐惧不在污名,而是在于恶劣的月事用品使用经验。我没没有遇过贴心的男生帮我准备卫生巾,也不是很怕在校裙上突然出现的那抹红,最怕的反而是半夜睡觉时经血流到床单上。
“有没有穿过卫生裤?”我问Zoe。
“有啊,网面那种,有胶味的内裤,冲完热水凉后觉得屁股上的汗都黏在裤上了。”
卫生巾广告常常说清爽、care free、安全感,但这些产品一点都不清爽,私处的皮肤特别薄,即弃卫生巾的“护翼”常常把大腿根磨到红红肿肿、破皮、敏感。
卫生裤、网面卫生巾、棉面卫生巾,这些女生们熟悉不过的名词都一样连向闷焗二字。卫生巾广告常常说清爽、care free、安全感,但这些产品一点都不清爽,私处的皮肤特别薄,即弃卫生巾的“护翼”常常把大腿根磨到红红肿肿、破皮、敏感,更不用说是被胶质的卫生巾困焗的经血几小时下来变得腥臭不堪,就像西蒙波娃形容的那是腐败的紫罗兰花的味道。
最近还有品牌推出夜用纸卫生裤,活像成人纸尿片,抛掉即弃卫生用品的我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把纸尿片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大概会热得长尿布疹吧。
月光杯:当置入的不是异性恋的阳具时
“自从我用了月光杯之后,已经没办法再用即弃的卫生产品”,Zoe说。
我Zoe以前没有坐下来讨论过月事,但我的第一只月光杯刚好是跟Zoe一起在外国网站订回来的。月光杯我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听,是一只小小的矽胶杯子,月经时放进阴道里,杯子会紧紧吸着阴道,令经血流在杯里而不会渗出体外,定时取出,把经血倒掉、冲干净杯子就可以循环再用,保养得好的话一只杯子随时能用上十年。
Zoe在经营一个和月事有关的网上平台──“小刺猬”,除了代购月光杯外,也教授布卫生巾的制作,以及到大专院校办关于月事的讲座,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会想为月经寻找另类的可能性?
“两年半前,anti480搞了个和身体、月事有关的活动,找了街坊姨姨教用衣车车布卫生巾,我和伴侣(当时的男朋友)一起参加,他是里面唯一的男生,完成后我造了两块布卫生巾,第一次换来用的时候就觉得差天共地,马上能感觉到通爽与焗促的分别。从那时候开始就想alternative了,几个月后我们就一起订月光杯了,现在是完全没办法用即弃卫生巾。”
“之前奥斯卡上的女星穿得很性感,裙子的叉开得很高,我就想,如果她们来月经的话,除非她们用月光杯,不然的话就不能穿那么性感的衣服了。”
而我是先用离弃卫生巾,然后转用棉条三四年,再之后就是月光杯,用月光杯的感觉是自由安全,又不会生产垃圾,去旅行的时候带两只杯子就可以走了,好方便。
“对啊去社运行动现场也不用担心要带太多卫生巾,也不怕行动不便哈哈。之前奥斯卡上的女星穿得很性感,裙子的叉开得很高,我就想,如果她们来月经的话,除非她们用月光杯,不然的话就不能穿那么性感的衣服了。”
用月光杯在社会行动上会自由很多,很多时候我们怕经血外露,都会小心翼翼。穿月光杯,连衣着都自由起来,不用担心穿紧身衣服时会露出卫生巾的痕迹。不单如此,月光杯还让我对经血有了全新的体验:
原来新鲜的经血并不腥臭、原来月光杯上的刻度能让你清楚掌握每次的流量、原来倒掉经血的时候你对那次月经的颜色和状态都会有更多的了解,这些是即弃卫生巾没有教会我们的事,与经血的亲密接触。
我们的生活圈子都是性别友善,不用担心讨论月事会有什么尴尬,但主流社会对置入阴道的月经产品还是很惧怕,当置入的不是异性恋的阳具时,时常会听见别人问:
“咁会唔会破处?”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可以和年轻父母谈月经的事,对于孩子而言,月事是愈早教愈好的。而对于女性来说,伴侣支不支持也很重要。”
到处摆市集的Zoe常碰见一家大小,有时候小朋友走来问这个杯是什么?——
“我很正经地说这是女孩长大以后要用的月事用品,但爸爸就会拉走,对女儿说你还不需要听,或者是对儿子说你不需要知道。我就会说‘唔系架(不是的),你都可以听下,以后长大后可以跟你身边的女生说。’”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可以和年轻父母谈月经的事,对于孩子而言,月事是愈早教愈好的。而对于女性来说,伴侣支不支持也很重要。”
“我听过很多客人说老公会担心月光杯令阴道变松,我就会对她们说,‘阴道和其他肌肉一样,训练得愈多愈紧致。’她们就笑说老公一定会很支持。”
我们对于经血的教育很差,这当然也是我们的性教育和身体教育不足所致,怕(被非阳具)破处又觉得经血脏,甚至跟妇科医生说“我没有用卫生巾,我是用月光杯的。”也会换来奇异的眼光。我们谈论经痛,却不会谈论经血的颜色和状态,默默地让即弃卫生巾刮破我们娇嫩的皮肤,或者我们也能选择一个轻盈自信的方法与月事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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